第199章 今天加更

更新時間:2012-12-20 8:57:07 本章字數:11153

她慘白慘白的臉上隱隱地突出一條條的青筋,眼睛裡噴射着青慘慘的火光

徐長風當時就呆了一下。葑窳鸛繯曉

“白惠……”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她躺在那裡,看起來那麼虛弱,說話都接不上勁兒。他的腦子裡嗡的一下,眸光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向着她的肚子處望過去。

一看之下,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惠,我們的孩子呢?”他的心絃突然間收緊了,一股子強烈的不安再次涌上來,撞擊着他的大腦,令他的眼睛裡現出了驚惶緊張的神色湄。

白惠的眼睛裡清涼涼的淚流下來,“都死了。徐長風他們都死了,你滿意了。”身體的極度虛弱讓她連說話的時候都一陣陣的無力。她喘息着,巨大的傷慟涌上來,她的眼前白光一閃,撐起的頭又落了下去。

“徐先生,他們都死了,連白惠都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了!”王嫂對着徐長風怒目而視。楚喬所說的一切,讓她噁心的同時,也想起了徐長風那些日子對白惠的溫柔呵護,誰能想到竟然都是假的,王嫂中年紋路明顯的臉上,充滿了說不出的憤慨。

如果說白惠的話讓徐長風驚疑,難以置信,而王嫂的話則猶如一記悶棍敲在徐長風的頭頂,他的眼前猝然間一黑,高大的身形傾刻間如大樹倒下諦。

砰的一聲,那樣的昂藏之軀就那樣一頭栽倒在了白惠的病房裡。

白惠微微地睜了眼,那砰然的一聲響,讓她的心臟突然間一陣緊縮。她的手指不由緊緊地摳住了牀單。而小北已經衝了過來。

“老闆!”他看到暈倒在地上的徐長風,又看了看白惠的方向,眼睛裡都是緊張和焦灼。

“來人呢!”

外面腳步聲匆匆,黃俠隨後而來。

徐長風微微地睜了眼,一手扶了額,被黃俠和小北扶了起來。

他的黑眸深邃又傷痛的看向白惠,那一眼裡的傷那麼明顯,就那麼地望進了白惠的眼睛。他已經被小北白惠扶出去了,白惠才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淚珠簌然滾落。

徐長風的身形在離開白惠病房的那一刻才一下子倒了下去。那日的賓利一下子衝下了高架護欄,雖然有安全氣囊地保護,他仍然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在醫院裡,身上受傷並不明顯,但卻有腦震盪的跡象。不時嘔吐,頭暈,連牀都下不了。

他不敢告訴父親自己受傷的事,因爲母親的傷已經讓父親心力交悴。他只通知了小北。小北在醫院裡忙前忙後,一直照顧着他。直到後來黃俠也來了。

他在醫院裡躺了兩天,腦震盪的跡象減輕了一些,他便不顧醫囑讓小北開車過來了。

可是他得到的,是雙胞胎雙雙死亡的消息,還有他的妻子憤怒的一聲滾。

“馬上去給我查,倒底怎麼回事?孩子怎麼會死!”他清醒過來對着小北吼。

小北忙出去了。而他的話說完,又是一陣頭暈,人便無力地躺下去了。

白惠靜靜地合着眼睫,一隻男人的手已經撫上了她的眼角,楚瀟瀟修長的手指指腹輕輕地揩去了她眼角滴下的淚,又將她冰涼的手包裹在了掌心。

“讓我來保護你吧,白惠。”他輕合了掌心,將她的手包裹在兩隻掌心裡,“我發誓不要讓你再受一點傷,我不讓他們任何人再來傷害你。”

他的聲音微微艱澀,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姐姐,他坐在這裡說這些話,心頭愧疚得難受。

白惠仍然沉浸在失去親生骨肉的悲痛裡,兩滴淚珠又是潸然滾落。

小北將兩個保鏢帶到了徐長風的面前,“你們把那天的情況都說給老闆聽。”

兩個保鏢對看一眼,其中一個便開了口,他大致講述了白秋月突然去世的過程,白惠悲痛欲絕,然後,楚小姐來了,對着白小姐說了些什麼,白小姐的肚子就開始疼了,後來孩子就生了。

只不過一個當時就死了,另一個情況也不好。

徐長風的腦子裡又是嗡的一下,身子直挺挺地倒在牀上。

好好的孩子怎麼會死呢?幾天前還在她的肚子裡呢!他還親切地叫他們糖糖和豆豆,還趴在她的肚皮上聆聽他們的心跳,感受那小拳頭小腳丫的踢騰,怎麼會才幾天而已,就全都死了!

不可能!徐長風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翻身就下牀,不可能,我要去看看我的孩子,不可能!

他兩眼發直,向着外面就要奔出去。

黃俠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風哥你冷靜一下!”

“不,他們都在騙我,好好的孩子怎麼會死!不會的!”他一把推開了黃俠,大步向着外面奔去。

“風哥!”黃俠的大手用力的按在徐長風的肩頭,神色間也佈滿難以言說的痛苦,和焦灼。

“我要去看看孩子們。”徐長風的眼中痛苦浮動,那麼明顯,雙眼中血絲浮現,聲音痛苦。

黃俠一下子動容了。

太平間的門被打開了,他在小北和黃俠的陪同下向着老看守所指的方向走過去,拉開那大大的冷藏抽屜,裡面是一個個小小的嬰兒,有的裹着被子,有的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是塑料紙草草包裹。

卻,同樣的冷硬僵凍,沒有聲息。這是一個個小小的草草被結束的生命,有的臉上還帶着新生的血痕,就匆匆被扔到了這裡。

徐長風已經禁受不住了,他還沒有真正看到他兒女的屍體,已經大叫了一聲,一頭栽了下去。

白秋月死了,袁華垂頭喪氣地等待着白惠出院以後,發落妻子的喪事,白惠卻是纏綿病榻,她的身體極度虛弱,雖然生下孩子之後在瀟瀟的親自監護下,用了最昂貴的藥物,輸了大量的血漿,可是身體上的傷害卻不是一時一刻可以消彌的。

每個夜裡,她必定會夢到兩個孩子,那個死去的女孩兒,她哭着叫她媽媽,她說:媽媽,你怎麼不救救我。

白惠淚溼枕巾,夜半哭醒。身邊有王嫂耐心地將她摟在懷裡,“閨女,別哭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王嫂跟着她經歷了這幾天的生與死,心情大起大落的同時,對白惠更多了幾分母女的情份。

徐長風這幾天沒有過來,而白惠已然不想在這裡再住下去。她讓瀟瀟幫忙辦了出院手續,身體一好一些,就離開了。

只是她的身體着實弱得厲害,身下的傷口疼,大量失血的後遺症就是,她常常頭暈,渾身泛力。

她迷迷朦朦的從迷夢中醒來,身旁有溫熱的氣息輕拂,她看到了那個讓她恨,讓她怒的男人。他不知何時進來的,就坐在她的牀邊上,雙眼裡鎖着深深的傷慟和憐惜。

她悲悽的叫了一聲,“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白惠……”徐長風的眼睛裡的傷慟越發的明顯了。他想摟一摟她的肩膀,但她憤怒悲悽地對着他,“滾,徐長風,我不要再見到你,你這個騙子!你出去!”

徐長風脣角一陣顫動,“你別激動,你纔剛出院。”他身形向後退去,“我這就走,你別哭,別鬧。”他邊說邊是向後退,末了一個轉身匆匆離去了。

他的身影那麼倉皇,以至於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北一陣心臟抽緊,緊跟上了他的步伐,扶住他。

“白秋月的葬禮,什麼時候?”他問了一句。

小北道:“三天之後。”

徐長風道:“記得送錢,再派人手過去。”

“知道。”

胡蘭珠的喪事在三天之後舉行了。白惠身披重孝,在母親的靈前長跪不起。趙芳忍不住也是悲傷的眼窩發熱。徐長風做爲女婿也是身披重孝,他在白惠的身旁跪下去,給白秋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伸手攙扶他的妻子。

她的兩肩發顫,滿臉淚痕,眼睛腫得厲害。連聲音都啞了,幾天之內,失去母親,又痛失骨肉,她的傷,她的痛只比他更多。

徐長風的心一陣陣的揪緊,他的大手將她不斷抽動的肩攬在懷裡,“白惠,不要哭了。”他試圖給她擦臉上的淚,她卻是一下子推了他,“別碰我,徐長風,滾!”

她的眼睛裡一片幽憤,怒火迸現,他的心頭不由一縮,那兩隻伸出去的手卻是直直地僵在了半空。

王嫂過來將白惠的身形扶住,對着他說道:“徐先生你走吧,你在這兒只會刺激她。”

徐長風俊朗卻削瘦的面頰上一陣抽動,他黯然地退離開了身形。

楚瀟瀟也來參加葬禮了,他過來將白惠扶住。輕聲對她道:“我扶你回去吧。”

白惠的頭昏昏沉沉的,眼前不住地發黑。身形軟軟地靠在楚瀟瀟的懷裡。

她的容顏還是那麼地美,可卻那麼地讓人心碎。楚瀟瀟慢慢地彎身將白惠抱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地向着他的車子走去。身後,徐長風看着那高大的身形抱着他的妻子離開,徐長風仰頭長嘆。天空灰朦朦,他的心在淋漓地滴着血,一陣陣的悲痛涌上來,幾乎將他滅頂。

黑色的奧迪載着楚瀟瀟和白惠離開了,小北看向他的老闆,但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鬱結着說不出的愁悶和痛苦。

白惠被楚瀟瀟送回了她的房子,這裡是她曾經快樂幸福過的地方,是她與她的寶寶們生活了好幾個月的地方,看着房間裡熟悉的一切,她的心情百感交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記載着她和寶寶們的點點滴滴,那些個大腹便便的日子,充滿希望的日子。

糖糖豆豆,糖豆爸糖豆媽。

男孩叫永恆,女孩兒叫蕙質。愛情永恆,蘭心蕙質,呵呵,她的孩子們……

白惠瘦削的身形在嬰兒室門口慢慢地蹲了下去,雙手掩着面,低低的哭泣聲如泣如訴,讓人的心口一陣陣地抽緊。

楚瀟瀟的心口像是被什麼一把捏住了。但是此時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什麼樣的言語纔可以安慰到她。失去一雙兒女,那該是多麼徹骨的疼痛啊!此時此刻,什麼樣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白惠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許是累了,她睡了很久,眼睫上殘留的淚珠輕顫着,她的夢裡,想必也是佈滿傷心和絕望的。

楚瀟瀟坐在她的客廳裡,坐了好久,她的姐姐,所作所爲給白惠造成的傷害讓他愧疚無比。

白惠悠悠醒來的時候,已經夜色沉沉。楚瀟瀟的眸光望過來,她微微眯了眯眼。

“瀟瀟,你還沒走。”

“沒。”楚瀟瀟向她走了過來。

“你感覺怎麼樣?”楚瀟瀟的大手輕覆在她的額頭上,落手光潔處,是一層潮潮的汗。

“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白惠對楚瀟瀟無疑是感激的,雖然他有一個蛇蠍心腸的姐姐,可他卻是那麼一個出污泥而不染的人。

他的心地那麼善良。

“好吧,你休息,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楚瀟瀟說。

白惠點頭,楚瀟瀟臨出門之前,白惠又道:“瀟瀟,幫我找個房子。”

楚瀟瀟回頭看了看她,似是想說什麼,但終是沒有說,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白惠躺下,默默地想着心事。

牀邊上,就是兩個寶寶的打印照片了,看着那兩個粉嘟嘟可愛的寶寶,她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嘴脣咬住,悲傷從心底溢出,她壓抑的哭出了聲。

沒有什麼比懷胎數月一招分娩卻痛失骨肉更悲傷的事情了,白惠沉浸在痛苦中難以自拔。

夜色下的徐宅,徐長風站在三樓的主臥室裡,頎長的身形站在窗子前,香菸燃盡,他深深地籲出一口氣來,痛失骨肉讓他的神形清瘦了不少。

“王嫂,別掛電話。”徐長風的聲音染了一抹急切喊住了王嫂就要按掉手機的動作,本是他叫清致派過去照顧她的人,現在也把他當成了敵人。

他心底苦笑不已,“王嫂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做什麼,睡了嗎?還哭嗎?”

“她很好,死不了!”王嫂氣憤地掛了電話。徐長風神色間瞬間沉黯下來。

又是一個晨昏過去,白惠悠悠醒來,將自己蜷縮在牀上,手裡的遙控器毫無目的地按着,電視畫面上的一組畫面將她的視線凝住了。

林水晶,中國畫界後起之秀。

白惠的眼睛裡登時亮了起來。

冬日的街頭,樹木,樓房都籠罩在一種瀟索的氣息裡。展覽中心的外面,一道瘦瘦長長的身影,停住腳步。她穿着長款的銀色風衣,披着過肩的長髮,身形看起來弱質纖纖,然而一張臉卻是那麼地白。

她看着眼前展覽中心大門口處的紅色橫幅:青年畫家林水晶個人畫展。

林水晶,姐姐,真的是你嗎?

白惠的眼睛睛裡有淚光浮動。

“然然,來。”一陣車子的聲響後,身後有男人溫醇的聲音滑過了耳膜,白惠的心臟倏然一抖。

然然?

她顫顫地回身,冬日的一片瀟索中,一箇中年卻俊朗的男子打開了黑色的車門,修長保養良好的手輕搭在車頂上,一個女人的身形在他的輕護下從車子裡彎身鑽了出來。

經過了多少年的時光,那張臉,似乎從未變過。

長髮換成了微卷的短髮,輕覆肩頭,眼睛大而亮,卻沉邃了時光的沉穩,眸光如靜水深照,沉靜中透着一種與年齡相符的溫婉。

媽媽。

白惠的身形頓時一顫。

她的手指掩在了嘴邊上,輕喚出聲。

葉惜然從車子上下來,一隻長臂便伸了過來,輕攬了她中年依然纖細的腰肢,“我們快進去吧,水晶在等着了。”

林若謙儒雅的面龐落滿溫潤的笑容,對着妻子一笑溫和而俊朗。

白惠一直看着那對夫妻走過來,他們有着多年夫妻幾乎相近的笑容,這,纔是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這,是她曾經的爸爸,媽媽。

那兩道人影走過來之前,她轉過身去,背向着他們,低了頭。那兩道讓她無比親切地,懷念了二十年的身影便從她的身旁走了過去。

白惠輕掩了自己的嘴,大眼睛裡淚花涌動,她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爸爸,媽媽。那壓抑了那麼年的聲音似乎要衝破她的喉嚨。她多麼想,叫一聲爸爸媽媽。可是她,怎麼叫得出口!

林若謙和妻子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展覽中心的大門口,白惠還久久地站在那裡。直到一撥又一撥的人從她的身邊走過,走進了展覽大廳,她才也推門而進。她的眸光向着裡面望過去,大廳裡掛着一張張或者氣勢雋永,或者氣勢磅礴的畫。

“林水晶,這樣行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喊了一句,白惠的心頭立時一跳,她的眸光立時向着那個喊話的人望過去,那是一個青年男子,手裡正舉着一副臨摹自敦煌的‘飛天’畫像要掛在牆上去,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了過來。

她有着高挑的身形,一頭青絲微卷從一側的臉頰旁散落下去。她穿着黑色質地良好的緊身毛衫,墨色的丹寧褲膝部磨白,窈窕的身形透着一種成熟女子的魅力。說不出的一種魅力,一種內涵。與楚喬的美不同,楚喬是天生的冷豔,與生俱來的高貴,可是眼前的女子,她是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書香氣摻着一種高貴的氣息,還有成熟女子的沉穩和睿智。

那是她的姐姐。

白惠的脣邊輕喚着‘姐姐’兩個字,心口又是一陣輕顫。她多想喚一聲姐姐呀,可是她卻不敢喚出來。

多少年不曾見過,她可還記得她?

她看着那個夢裡想了多少次的容顏走到那個青年男子面前,指揮着他去將那幅畫掛好。

她卻默默地退了出來。

她站在外面的臺階子前,仰望着灰朦朦的天,美麗的雙眸裡霧氣朦朦。她緊走了幾步離開了展覽館,一直走到幾十米之外的地方,這才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她站在那裡,心跳似乎是好久纔有一下。迎面,有一對夫妻走過來,男人的手裡面推着一個雙位的嬰兒車,車子上,兩個漂亮可愛的小寶寶,穿着藍粉色系的棉質衣服,頭上戴着同款式的小帽子,圓圓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十分可愛。那是一對龍鳳寶寶。

白惠的眸光看過去時,呆了呆。

女寶寶皺皺小鼻子忽然哭了,年輕的媽媽便忙走過來,將女兒從嬰兒車裡抱了出來,“乖,不哭哦,媽媽親親。”

年輕的女人在女孩兒的粉嘟嘟的小臉上溫柔的吻了一下。小丫頭竟然就小嘴彎了起來,大大的眼睛也彎了起來,接着就咯咯地笑了起來。粉嘟嘟的一張小臉上還掛着晶晶亮亮的淚珠,可是那圓圓的小臉上,笑容卻是那麼地可愛。稚嫩的童音咯咯地響在耳邊,一聲一聲地滑過白惠的耳膜,卻似是刀子般一刀一刀地凌遲着她的心臟。

孩子,她的孩子,她在那兒呢?

她看着灰朦朦的天,她想起那個毫無生氣的小嬰兒,她是那麼地小,卻毫無生氣地躺在她的懷裡,在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時候便匆匆地離開了人世,匆匆地離開了她。

白惠的心絃一陣劇烈的顫動,頭腦像是撕裂一般的痛。她的身形一陣發顫,不禁倚住了路旁的大樹。郊外的墓地,她癱倒在那個刻着女兒名字的墓前,糖糖,她的女兒。

糖糖,媽媽還沒來得及喚你的名字。她抱住了那冰涼的墓碑,十根冰涼的手指上傳來陣陣的疼痛,那是她生完孩子就一直都伴隨着的疼。想是生產之時疼得撕心裂肺,她的手指太過用力造成的。

手指上是麻麻木木的疼,心卻在滴血。天堂酒巴,哦,這裡可是天堂?

她看着那霓虹閃爍的地方,心頭不由浮動着難以言說的迷茫。都說借酒澆愁,那麼,一定也可以減輕她的疼痛。她的心,好疼啊!

她好想忘掉那一切,好像一好都沒有發生過,好想她的一雙兒女都好好地呆在她的身邊。好想她的小糖豆。冰涼的淚順着腮邊流下,她輕抿了一口酒,入口那麼澀那麼苦,可是卻被她的疼淹沒。

她坐在酒巴的角落裡,單薄的身影透露出說不出的孤寂,說不出的一種痛苦麻木。

眼前有人走過來,兩男一女,燈光昏暗,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在她前面不遠的位子坐下來。酒巴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到她臉色白得像紙,大病初癒,她形削骨立,卻又透着一種遺世靜立的美。

一個男子靠了過來,“小姐,看起來你好像不太舒服啊,想不想舒服一下?”

白惠幽然擡眸,黯淡閃爍的燈光下,那人對着她笑,神色悠然如神……

林水晶從舞池那邊過來的時候,聽到了低低的呼救聲:“放開我,放開我!”

林水晶定晴看過去,但見走廊的盡頭,燈光俞發的昏暗處,有兩道人影扭在一起。背對着她的是一個男人,男人的身形裡面裹着一個女人,那男人的嘴脣一個勁兒地親吻着女人的臉,那女人則是躲閃着喊着:“放開我。”

林水晶秀眉一皺,已然大步走了過去,“放開她!”

那個正在搞着猥褻動作的男人回了頭,眼神發直,不知是醉酒的,還是怎麼了。對着她吼了一句,“沒你事兒,一邊去。”

林水晶惱怒,“你放開她!”

那人便是一拳揮了過來,伴着一陣酒氣。那拳頭眼看就落在了林水晶的臉上,耳邊劃過那個女人的失聲驚叫。

林水晶眼神縮了縮,腰間已是一緊,她的身形被人迅速地攬到了身後,眼前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形,那人的鐵臂一下子鉗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拳頭,猛地向後一背,那男人立時發出嗷的一聲怪叫。

“滾!”伊亦峰對着那人吼了一聲。

那個小青年胳膊好像脫臼了,疼得酒勁兒醒了大半,爬起來就跑了。

林水晶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向身側的男子,那人則是眼帶嘲弄凜然生寒地道:“真是熱情氾濫!”

林水晶有語噎的感覺,“謝謝你。”

昏暗的光線下,那個蹲在牆角處的女人,一雙亮亮的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盯視着她。

“水晶姐……”白惠顫顫地站了起來。長髮披散的她,臉頰蒼白,卻又被凌亂的髮絲遮住,以至於,伊亦峰雖然見過她,卻是沒有認出來,這就是那個端莊如蓮的徐長風夫人。

林水晶的眼睛裡涌出驚異的光來,似在努力地回想着,這個女人,她是誰。

白惠顫顫地站直身形,如懸崖邊上的一朵小花,她的雙脣微微地翕動着,似有千言萬語要說,眼裡更是淚花閃閃,殷殷期盼的看着她。

林水晶終於吐出兩個字來,眼中驚喜浮現:“玲玲?”

“水晶姐。”白惠叫着,心裡一直深深埋藏着的思念和這些日子的痛苦煎熬讓她的淚水絕堤。她叫了一聲水晶姐,便天旋地轉間,倒在林水晶的懷裡。

林水晶忙抱住她瘦得像是紙片一般的身體,急切地輕拍她的臉,“醒醒,玲玲?”

“水晶姐……”白惠微微地張開了眼睛,口裡喃喃着幾不可聞的聲音。但是大腦昏昏沉沉籠罩間,她再次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半躺在一輛漂亮的跑車上。身旁的駕駛位上坐着長髮蓬鬆,卻神色十分可親的女子。她正神色焦急地看着她。“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白惠搖了搖頭,“不用。”

“真的不用?”林水晶的黑珍珠一般的眼睛裡落滿了擔心的神色。

白惠點點頭,“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林水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開動了車子。

這是一處不大的房子,簡單的裝修,四面白牆,房間裡只陳設着一些必用的傢俱。

白惠被林水晶扶着靠坐在了簡陋的沙發上,她纖瘦的手指輕輕地扯住了林水晶的衣服,“水晶姐……”

她的兩隻眼睛含着異樣的悲愁顫顫地抱住了林水晶的腰。那眼神,那聲音,那張蒼白如月的臉無不讓林水晶從未有過的心顫。她不由伸手捧住了白惠的臉,“玲玲,告訴我,你怎麼了?”

白惠的兩隻眼睛裡噙着淚花,只是又喃喃悲痛的叫了聲水晶姐……

白惠睡着的時候,林水晶就守在她的牀邊,白惠斷斷續續的講述讓她知道了,她和她離別之後的坎坷,和母親的離世。但是她絕口沒提徐長風,更沒提她的失去的孩子們。她只是爲失去親人的痛苦和見到林水晶的欣喜纏繞着,伏在她的肩頭,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終於找到了親生母親。林水晶就一夜無眠地守了她一個晚上。

天朦朦亮時,白惠醒了。“水晶姐,你可以……和我去一趟黃山嗎?”她哀傷的眼睛裡帶着期翼,含着隱隱的水光就那麼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林水晶遲疑了一下,她是即將回返英國的,但是此刻,她卻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點頭,“好,我陪你去。”

白惠皎白的一張臉上終於綻出了林水晶從未見過的一縷笑容,那麼地美,美得有些不真實似的。

轉天的一早,林水晶就和白惠一起出發了,機票是直接在機場登機前買的。林水晶只背了一個小小的揹包,裡面盛放着自己的必用品,而白惠卻是揹着一個大大的斜挎包。身材瘦削的她,長髮披肩,看起來楚楚動人,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惜。

過安檢口時,警報聲突然間刺耳的響了起來,接着安檢人員對着白惠吩咐道:“把你的包打開!”白惠的心頭咯噔的一下,而林水晶的眼睛已經望了過來,“玲玲,你裝了什麼?”

白惠咬了咬脣,哧的一聲拉鍊拉開,手伸進包裡拿了一把大鐵鉗出來,放在了安檢臺上。

林水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下次記得不要帶這種東西!”安檢人員說了一句,白惠卻是臉色泛着白,默默地將包的拉鍊拉上,又揹回了身上。

林水晶拉住了她的一隻手,“我們走吧。”

“水晶姐,我很傻吧?”白惠幽幽的黑眸看向她。林水晶的心頭驀地一疼,白惠的柔弱讓她的心頭升起了一種母性的溫柔,她輕輕地抱了抱她,“不傻,我們的玲玲是最最可愛的女孩兒。”

她的眼神那麼溫柔,她的懷抱那麼溫暖,白惠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只有在母親的懷裡,纔會的有一種渴望的溫暖,她的心頭掠過一陣安然。

“水晶姐,如果早些遇到你,或許我不會這麼痛苦。”白惠的眼底有淚簌地掉落。林水晶神情間有些不知所措,她再次將她輕擁進懷裡,纖長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頭髮,“告訴姐,倒底發生過什麼……”

飛機衝破雲層,上升到幾千米的高空,窗外一片眩目的白,林水晶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兒,她像一隻安靜的瓷娃娃,坐在她的身旁,然而眼睛裡的幽傷卻是直直地撞擊着她的眼睛,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和不安的感覺。

飛機到達黃山機場,兩人又改乘一輛出租車向着黃山進發。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徐長風白惠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呵呵真是諷刺。

白惠的腦子中回味着同心鎖上的誓言,心裡百般的滋味,無不是心酸和憂傷。

鐵鉗在安檢口被沒收了,白惠便向着黃山腳下那正在叫賣同心鎖的小販走了過去。她用五十元錢買了一把鐵鉗裝進包中。

林水晶看着眼前一副副打造精緻的同心鎖,微微發呆,而就在這個時候,白惠已經走了過來,“水晶姐,我們走吧。”

坐攬車一路到了天都峰,老遠可看見一對對年輕的情侶們神色虔誠地站在一副副同心鎖前唸唸有詞。

白惠的臉上越發的白了。她的嘴脣用力地咬住,眼前細雨朦朦,她的身形越發的柔弱卻是倔強一般的站着。

林水晶正斂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身影,她淡青色的身形卻已經蹬蹬地向着前面一條鐵鏈而去。她的手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同心鎖間翻動,然後,手裡的鐵鉗舉了起來,對着其中的一把鎖咔的砸了下去。

林水晶的面上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而白惠的臉上更是煞白一片,骨節都捏緊了,那塊象徵着愛情永恆的同心鎖卻噹的一聲墜在地上,寂寂無聲地躺在她的腳下。

上面,“徐長風白惠,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幾個字清晰地映入林水晶的眼中。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她的愛情從來都只是一場夢,夢醒過後是傷痕累累,林水晶的眼前被一片的水意矇住。遠處山巒重重,雲霧瀰漫,細雨飄飛,她衣衫獵獵站在山崖邊上,隔着一道鐵鏈便是萬丈深淵。她的身形卻似乎隨時要隨風而去。

林水晶不由心頭縮緊。

白惠在她的眼前,慢慢地低下了頭,將臉埋入掌心,壓抑的哭泣。

他和她一起鎖上了這把同心鎖,他說,永不負她。可是一年而已,一年而已……

她的眼淚從指腹間滑落,染溼了她的手,悲傷感染了這滿山遍野的青山綠樹,片片白雲。

林水晶有一種快要被這女孩兒折磨得瘋掉的感覺。她不由走過來,輕摟了她,“玲玲,你還年輕,還會有更加美好的未來,相信姐姐。”

從黃山下來,當晚兩人住宿在附近的一家旅館。許是白天淋了雨,白惠半夜開始發燒,她的意識一陣清醒,一陣迷失。清醒的時候,會張開眼睛看一看,那個守在她身邊的女孩兒,迷失的時候,她就會口裡不斷囈語出聲:“孩子,我的孩子……”

“玲玲?”林水晶輕喚着她的名字,她細嫩的手心輕撫過白惠汗溼的臉頰和額頭,雖然只是相差不足一歲,可是她真的把她當成了妹妹,自己是一個大姐姐那般的心疼着她。

白惠的囈語聲停止了,但那臉頰卻是越發的紅得奇異。

林水晶擔心不已。

“玲玲,你躺着,我去外面看有沒有藥店。”

“不,水晶姐不用去,天那麼黑。”白惠的手顫顫地伸出來扯住她的。

白惠輕輕地將她的手擱回了被子裡,“你乖,我很快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她說完就拿了把傘出去了。

白惠又陷入一陣昏昏沉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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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之行在前夫番外裡有詳細的描寫,但這裡又寫了一下,以白惠的角度,月覺得不可缺哈。後面就是前夫番外裡,長風出現在白惠住所前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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