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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工們埋頭幹活,很少關心外面的事,外面都傳遍了,北安王來揚州,郭伯等人卻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認爲和自己有關係。
程墨在小酒店和老人說話,黑子帶侍衛們在門外護衛,阿飛悄悄離開,兩刻鐘後回來,往門口一站,朝望過來的程墨搖了搖頭。
程墨接老人的話:“老人家不能這樣說,也有好官哪。周御史不就是好官麼?”
“那倒是,周御史來揚州的時日雖短,卻心繫我們這些窮人。可惜了啊,他回京城了。”老人噓唏不已,看得出,他對周進很懷念,也有些怨懟。想必周進答應他們懲治沈三之流,給了他們希望,但很快周進失蹤了,他們的希望落空。
程墨道:“周御史在揚州,可曾得罪什麼人?”
老人開了小酒店,客人不多,勉強能溫飽,但人來客往,消息可比鹽工們靈通多了。他道:“周御史是好人哪,看我老了,日子過得艱難,沒事常到我這小酒館閒坐,叫兩角酒,兩個菜,和我叨嗑,每次都多付酒資。大年初一他還來呢,那天我們一塊兒喝酒,他有點醉了,說查到周州牧一些不法事。
我生怕他出事,勸他別亂來,要是被周州牧知道,就壞了。他還說不怕。話剛說完,第二天就沒來了,這很多天,也沒見他的蹤影。前幾天有人說,他回京啦。唉,查州牧,不過是安慰我老頭子的話。”
老人說着,不停搖頭。
大年初二不見的。程墨朝阿飛點了點頭,阿飛會意,轉身走了出去。
路口,周徵越站越心虛,不好的預感越強烈。這一片房屋低矮,是貧民區,北安王別的地方不去,偏偏來這裡,難道有受虐傾向?還是說,來這裡見什麼人?他低聲吩咐班頭兩句,班頭馬上繞小酒店轉一圈,回來稟道:“大人,只是一進的院子,東廂房拆掉牆打了門賣酒,還有一房一廳,沒什麼人居住,巷裡有一個門。”
“蠢貨,趕緊安排人守住門啊。”周徵急得跺腳,守住門,那些低賤的鹽工纔不能進來,向北安王申冤哪。
班頭答應一聲,趕緊派兩個差役,守住了小院的門。其實老人大多時候在小酒店,真正的大門倒沒怎麼出入,平時也很少開,此時上了栓,守不守並無區別。可是不守,周徵心裡不安。
這裡離鹽工們的住所太近了,萬一北安王遇到,有人說漏嘴就壞事啦。周徵讓沈三把鹽工們關起來,待北安王回翡翠居再放出來。沈三派小廝去跟管事說,周徵生氣了,踹了他一腳,道:“自己去。”
那怎麼行,他還要找機會巴結北安王呢,離開機會就沒了。
“大人,那些人聽話得很,派個人過去傳話就行,管事自會辦得妥妥貼貼。”他試圖說服周徵。
周徵橫了他一眼,道:“不去?今年的鹽引不想要了?”
有了鹽引,他才能日進斗金。他手下兩大支柱產業,一是鹽場,一是翡翠居,兩者缺一不可。
“行行行,我現在就去。”他吩咐心腹一聲,急急去了。
小酒店裡,程墨問老人:“周州牧官聲怎麼樣?”
老人苦笑:“小郎君,我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好活了,可人哪,好死不如賴活,我還想多活幾年,給我可憐的孫兒掃掃墓呢。”
程墨劍眉挑了挑,端起酒杯,道:“老人家,喝酒。”
“好,喝酒。”老人舉起杯,仰盡杯中酒,長嘆一聲。
太陽漸漸偏西,北安王進小酒館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再不想辦法,那該死的掌櫃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就糟啦。周徵急得不行,最後一咬牙,蹭到小酒店門口,長揖到地,道:“王爺怎麼來這等地方?想是下官招待不週,下官特來請罪。”
說話間掃了店裡一眼,一個糟老頭子和北安王對坐喝酒,兩人一同舉杯,相談甚歡的樣子,只是他來的時候,並沒聽到兩人說什麼。哼,憑你這糟老頭子也配跟北安王一塊喝酒?周徵嫉火中燒,又是擔心又是嫉妒,心中五味雜陳,雙眼冒火。
老人受了驚嚇,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他失聲道:“你是王爺?”被口水嗆了,不停咳嗽。
他看出程墨不凡,也只以爲是個富家子,可沒想到是王爺。王爺這種高端生物距離他太遙遠了,不要說親眼所見,就是聽也沒聽說過。
程墨起身,輕拍他的後背,道:“老人家不要怕,我在族中排行第五,你叫我五郎好了。”
門外,周徵臉色驟變,堂堂北安王,讓一個低賤的貧民叫他五郎,意味着什麼?五郎,是族中長輩對晚輩的稱呼,既表示親近,又有疼愛之意。現在誰敢這麼稱呼北安王?只怕連程氏的家主也不敢。
老人在他輕拍下,緩過氣,睜着渾濁的老眼,道:“五郎?”
他認不出周徵,可認出他那身官袍,這是一個大官。可是這位大官卻向眼前的青年行禮,口稱王爺。
程墨道:“是,我名程墨,族中排行第五,你叫我五郎就行。”
程墨!這兩個字雷鳴般轟得周徵耳膜嗡嗡。他是見了黑子手中的玉佩,猜測出眼前青年的身份,再三執禮,程墨也沒承認自己就是北安王。現在卻如對待長輩般對待這個老朽不堪的糟老頭子,搞什麼嘛。
“五郎?!”老人喃喃。
程墨溫聲道:“我在這裡呢。”
老人看他一息,笑了,眼中有淚花。這孩子知他心傷孫兒慘死,這是在安慰他吧?
周徵還長揖着呢,見程墨沒理他,又叫了一聲:“王爺!”
程墨道:“周大人免禮。我走到這裡,累了,隨便找個地方歇歇腳。你有什麼事嗎?”
您歇腳也找個好點的地方啊,這樣會嚇死人的。周徵腹誹,道:“天色不早,還請王爺回去。”
程墨起身,道:“走吧。”
走到門口,吩咐周徵:“這位老人家無兒無女,生計無着落,你安排一下,讓他安享晚年。本王可是要查的。”
“……”周徵無語,你也太奸了,難怪年輕輕的,能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