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青青驚的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衛涪陵面上神情冷淡,卻完全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青青張了幾次嘴,才道:“娘娘,既然明知道昭王府的人不好惹,您不如就此收手吧?和他們這樣的硬碰硬,何苦呢?而且奴婢看那昭王妃就是個小姑娘心性,今天的事,她是做的過分了,可是後來到底也沒有死磕,她也未必就是容不下娘娘的。縱使大家之間以前有些過節,以後儘量避着點兒也就是了。”
殺了昭王妃?
那昭王殿下拿着他那王妃當寶貝似的,據說最近昭王妃恃寵而驕,幾乎都不進宮給陸賢妃請安,陸賢妃那裡也都忍氣吞聲的沒計較呢。
衛涪陵如果真要動了她……
西陵越可是抓着她的把柄呢!
衛涪陵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怕西陵越?”
青青不語。
衛涪陵就又冷笑了一聲道:“一個有所求和有所圖的人,有什麼好怕的?就算他知道我的底細,可是你忘了,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都這麼久了,他爲什麼沒有動我?不過就是不想承擔後果罷了。反而是那個沈青桐,這丫頭可沒有西陵越那麼多的顧慮和算計。今天是陰錯陽差,陳婉菱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期,否則的話,我還真的未必就能脫身。”
沈青桐那丫頭,簡直就是個無所顧忌的瘋子。
今天在宮裡她就明目張膽的威脅挾持自己?如果再有下一次,衛涪陵是真的不敢保證她還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可是昭王……”青青總歸是想到西陵越就頭皮發麻的。
衛涪陵卻仍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道:“那就賭一把好了,看看沈青桐有沒有他苦心孤詣某算上你了多年的皇位重要!”
太子和常貴妃,西陵越在大越朝中本身就的腹背受敵的,何況陳皇后死後,皇帝對他的態度也大打折扣了。
這種情況下——
他輕易絕對不敢再和齊崇當面宣戰的。
他能縱容沈青桐不敬陸賢妃,那是因爲他和陸賢妃之間本來就有問題,衛涪陵可不認爲他這就是爲着沈青桐的。
她心意已決的時候,就誰說什麼也沒用了。
青青心急如焚,卻也再不能多言了。
馬車回到東宮,剛在大門口停下來,門內管家就親自迎了出來:“娘娘,您回來了?”
衛涪陵被青青扶着下了車,看見他,便是心中瞭然,道:“有事?”
“殿下請您去書房!”管家道。
青青抓着衛涪陵的手,手指不由的一緊。
衛涪陵不動聲色的拍了下她的手背,衝管家一點頭道:“好!”
說完,就舉步上臺階,進了大門。
彼時前院西陵鈺書房那邊,他提前已經把人都支開了,這時候就只有一個來寶守在院子裡。
見着衛涪陵主僕從外面進來,他連忙站直了腰板兒:“娘娘!”
“殿下要見我?”衛涪陵道。
“是!”來寶恭敬的點頭,擡眼看了一下青青,意思很明顯。
青青卻是抓着衛涪陵的手,擔憂的沒有鬆開。
衛涪陵就是微微一笑,安撫道:“在院子裡等着吧,我一會兒就出來!”
說完,她強行拉開青青的手。
來寶小跑着過去開門。
彼時西陵鈺正坐在案後看一些東西,但是神情煩躁,明顯是心情不怎麼好的。
聽到開門聲,他擡頭。
“殿下!娘娘回來了!”來寶道。
衛涪陵舉步進去,他沒跟,直接從後面又把門給關上了。
衛涪陵面上神色坦然。
彼時西陵鈺也在看她。
衛涪陵一勾脣,率先開口道:“殿下這是已經去過定國公府了?”
西陵鈺本來還爲白天宮裡的事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沒想到衛涪陵一開口就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
他的眉峰斂起,越發覺得心裡堵得慌。
衛涪陵知道他爲什麼沒發火。
她笑笑,走進去,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仍是雲淡風輕的說道:“陳婉菱什麼時候入府?”
西陵鈺也不想徹底把南齊朝廷給得罪了,所以,今天,仍是會盡量緩和彼此的關係,這一點,是一定的。
西陵鈺咬咬牙,站起來。
他舉步繞過桌子,走到衛涪陵面前,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夫妻兩個,倒是有段時間沒有這麼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說話了。
西陵鈺勉強把所有的火氣都壓下去,面色不愉道:“外公的年紀大了,難免多疑,母后仙逝之後,他就開始疑神疑鬼。既然唯有這樣,他才能安心,那也只能是這樣了!”
說話間,他語氣一頓,轉而又道:“你是本宮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即使陳婉菱入府,對你的地位也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衛涪陵一笑,轉頭看向了他,“這個無所謂,很熟咱們東宮的後院裡頭,從來就不缺女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的,殿下既然覺得有這個必要,那就接她過來好了。”
這個女人,還真就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以前她對他弄進府裡的女人不聞不問,那是因爲那些人都只是妾室,說的難聽了,玩物而已,她是真的沒必要跟她們計較什麼。
可是——
定國公這次的要求也是正妃之位。
西陵鈺的眉頭緊皺,等着衛涪陵的後話。
果然,衛涪陵緊跟着已經話鋒一轉道:“我關心的是以後!現在,爲了殿下的大業和將來,我可以讓步也可以忍,可是將來有朝一日,待到殿下榮登帝位之後……”
西陵鈺道:“後位自然是你的!”
畢竟,是要有個先來後到的吧!
而其實,說到底,他還是不能放棄南齊方面的關係的。
衛涪陵一笑:“一個空架子的後位,我不稀罕。”
西陵鈺的臉色一沉,脫口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衛涪陵於是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兩步,然後回頭斜睨他一眼,涼涼道:“現在爲着拉攏定國公府的關係,殿下你要怎麼樣都無可厚非,我不會過問,不過有一句話我說在前頭,如果將來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不管是陳婉菱,還是她生的孩子,我是一個也不能留的!”
她說這話的語氣,冷淡而平靜,彷彿是理所應當一樣。
“什麼?”西陵鈺卻像是聽了笑話一樣,猛地拍案而起,指着她怒罵道:“你瘋了吧你!”
衛涪陵轉身,仍是坦坦蕩蕩的露出一個笑容道:“或者,殿下您先休了我,然後再娶她?”
不管是定國公府,還是南齊的關係,西陵鈺都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他咬着牙,眼神陰鷙的盯着衛涪陵,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宮嗎?”
衛涪陵冷笑不語。
西陵鈺怒道:“要不是你自己胡作非爲,還給人拿住了把柄,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件事了,本宮會出此下策,全都是你逼的,你還有什麼臉在這裡和本宮討價還價?”
衛涪陵道:“我沒有和殿下討價還價啊,我只是把我會做的事都如實的稟報給殿下您知道。”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猖狂和無禮了。
西陵鈺怒目圓瞪,剛要發作,衛涪陵已經再度冷笑道:“就如同今天宮裡的事,殿下您都不覺得有必要等我回來聽一聽我的解釋,而是直接去定國公府,定了兩家聯姻的關係一樣——您做您的事,我也做我的事,大家彼此彼此,這樣纔算公平不是嗎?”
“你還在這裡強詞奪理?”西陵鈺聞言,卻是怒極反笑,“你敢說今天宮裡的事情和你無關?”
衛涪陵挑眉,冷冷的道:“我敢!”
兩個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她這個人,西陵鈺還是瞭解的,雖然性子有些古怪,有時候又很桀驁,但是基本上,還算是個敢作敢當的人。
可是白天宮裡的事,如果不是她做的,那還能有誰?難不成還真是自己冤枉了她嗎?
西陵鈺的目光微微一閃,突然有了片刻動搖。
衛涪陵看在眼裡,也不過鄙夷的冷嗤一聲,就在西陵鈺等着聽她解釋的時候,她說:“時候不早了,殿下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卻是真的擡腳就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是真的不屑於和西陵鈺解釋什麼,有時候,真相,其實真的是完全玩所謂的東西。
她推開房門。
外面來寶低着頭擺弄手指頭,青青則是扯着脖子張望過來。
聽到動靜,兩人齊齊斂神。
“娘娘!”青青搶上來一步。
衛涪陵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目不斜視的走下臺階,然後仍是和來的時候一樣,步調優雅從容的一步步出了院子。
西陵鈺站在屋子黑暗的陰影裡,盯着她的背影,目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殿下!”來寶走進來,試着叫他,“您要歇了嗎?今晚——”
“白天宮裡的事,都有誰看見了?”西陵鈺卻是突然問道。
總不至於是陳家人爲了逼他就範,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吧?
“啊?”來寶撓撓頭,卻是爲難:“後來奴才背地裡找人問了,事發的時候就咱們娘娘,表小姐和昭王妃在,後來等國公夫人帶人趕過去的時候,表小姐已經在水裡了,倒是……”
來寶察言觀色,忖度着西陵鈺此時的心態,如實道:“沒人看到她是怎麼掉下去的!”
沈青桐那邊,西陵鈺是直接忽略不計,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跟她確認什麼的。
只是這時候,懷疑的種子卻在心裡生了根——
如果真是陳家人自導自演,那麼那一家子也是有夠噁心人的了。
“殿下?”來寶見他又失神,就又試着叫他,“今晚要哪位娘娘侍寢?小的先去知會一聲。”
西陵鈺卻是沒什麼心情的,擺擺手:“你出去吧!”
說完,自己又心不在焉的走回了案後。
彼時,內宮。
這一整天,季淑妃是真累的不輕,宴會只一散席,她吩咐了下頭的收拾,自己就先回了寢宮。
一路上坐在輦車上,已經昏昏欲睡。
宮裡的夜,寂靜非常,一路走下來,夜色粘稠,透出來絲絲寒意。
季淑妃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乾脆強打精神睜開了眼。
“娘娘冷嗎?就到了!”隨行的大宮女道。
“嗯!”季淑妃卻是明顯的心不在焉,應了聲。
待到輦車在寢宮外面停下來,她被宮女扶着下了車,一邊往裡走,一邊道:“小殿下呢?”
宮女一轉頭,還不等開口,問詢迎出來的奶孃就趕緊道:“回娘娘的話,之前遵照娘娘的吩咐,小殿下帶回來了,一下午都在屋子裡呢,沒出去!”
中午出了事之後,季淑妃也是被兒子嚇壞了,趕緊叫人帶回來,看管起來。
她腳下步子一頓,想了想,就轉了個方向,朝西陵徽住的偏殿走去。
奶孃趕緊快跑兩步,過去開門。
彼時天色已晚,西陵徽倒是精神,手裡拿着把木劍在屋子裡比劃。
見到季淑妃回來,他也知道自己中午甩掉奶孃的事要捱罵,於是立馬咧嘴一笑,撲過去就抱住了自己母妃的大腿:“母妃!”
季淑妃那時候是真生氣,但是這會兒被他一撒嬌,就怎麼都氣不起來了。
她嘆了口氣,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後轉頭吩咐奶孃道:“去準備點吃得來!”
“是!”奶孃應了,關上門,走了出去。
季淑妃於是蹲下去,看着西陵徽的眼睛,正色道:“你跟母妃說實話,白天陳家那個姑娘,到底是怎麼掉水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