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時候,我們就告別了那對老人家,在走之前當我們要給他們錢的時候,他們堅決不要,老人說:“像我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現在還要錢幹什麼呢?”
我向他們敬了一個軍禮後便開車離開,小山村在後視鏡中漸漸離去。
許多年以後,我在想,如果那天我在那條叉路口向另一邊駛去,雖然路程只會多半天,但是命運將會是另一個樣子,我也不會失去最珍貴的。
車子在中午的時分,到達了一個小村,小村邊上有一條河,河邊上的白楊樹上已經是光禿禿的,一些船隻放在渡口在等待顧客。
“我去吧,我方便一點,順便給菲菲買點東西。”伊莎琳說道。
我點了點頭,看到伊莎琳的背影我有點覺得真對不起她,在中國如果一個女子生育以後,在家中會有一個坐月子的時候,而對於她,卻什麼也沒有,只是休息了兩天後又開始起程了。
我走下車,抱着菲菲在岸邊看着那一片白楊樹,這一次將伊莎琳帶離阿富汗以後,我會讓她過上平靜的日子,我想馬莎利應該不會說什麼的,當然了,或者她會生氣,但是我不能讓伊莎琳與菲菲再回到這樣戰亂的地方了。
突然村子中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我看到一輛卡車駛了過來,從車上跳下來一批游擊隊,從他們的裝扮上可以看出應該是宗教分子。我馬上抱着菲菲鑽進一艘船上,現在如果上車十分顯眼。
那羣武裝分子下車後將村子裡所有的人趕到河邊,在人羣中我看到包着面紗的伊莎琳,在卡車上架了兩挺機槍,一共有二十三名武裝分子,其中一個帶頭的樣子的軍官大聲說道:
“我們是先知的僕人,你們已經背叛你們的信仰,我代表他們來懲罰你們,只有死亡才能讓你們的靈魂得到淨化。”
我心裡一緊,因爲我看到四個滿臉兇相的士兵,把所有的人趕到水裡面,然後讓所有的人背對着他們跪在冰冷的河水之中。然後一個士兵搶起一個有十多公斤的鐵錘狠狠地砸向一個跪在水中的中年人,中年人一下子倒在水,鮮血一下子浸入到水中將河水染紅,中年人身邊的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年開始哭泣起來。
我把菲菲放在船板上,從懷中掏出手槍,輕輕地打開保險,在船板上的菲菲看着我的動作,明亮的雙眼看着我,一雙小手在空中舞動着,嘴裡嘟嘟地呼嚕着。
好像知道我的意圖一樣,伊莎琳的雙眼看到我這邊,在那不起眼的空間中,她準確地尋找到我的雙眼,她露出一絲微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不要這樣做,哪怕我的能力再出衆,但是在一片空闊地上,我與他們的距離相隔有近二百米遠,我還沒有衝出到他們面前的時候,我就可能被打成篩子。
起風了,風吹起地上的落葉在地上不停地滾動,風吹過伊莎琳的臉龐,她臉上的面紗一下子脫落,那面紗被風帶到半空中,然後不停地翻滾最後落到離我不遠的白楊樹上,彷彿能聞到那面紗上的香氣。那張蒼白的臉因爲長時間的奔波與疲憊已經沒有一年前的紅潤,但是美麗依舊。那微笑就像一根針一樣一下子刺入我的心頭,我緊緊地抓住槍身,一種無力感從心頭涌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她就在你面前,你卻無能爲力。是的,無能爲力,屈辱,不甘,痛苦,悔恨一股腦兒地涌到心頭,我寧願用自己的生命與她交換。
彷彿是母女連心,菲菲的小眉頭皺了起來,一副悲傷的表情出現在她那小小的臉龐上,她出來伊伊啦啦的聲音,女子像需要自己的媽媽回到身邊,永遠不要離開她。我心一緊,用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但是還是發出一點聲音。
聲音一下子傳到那名頭目的耳朵,那名頭目的目光轉向我這邊,然後他向身邊的人示意了一下。兩個傢伙打開槍的保險就向這邊走過來。
喵嗚!
一隻貓從一條船上跳了出來,它看了看離它不遠的一羣人,彷彿那些武裝分子與將要死去的人不關它的事一樣,搖了搖尾巴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頭目見是一隻貓,也就沒有管什麼,便繼續幹他的事了。
“大山路坦,月光漫漫,走在大路上,
在想爸爸,在想媽媽,走在回家路上,
小寶寶在想啊,媽媽的樣子,
小眼睛,小鼻子,是媽媽的最愛,
我的小寶寶啊,甜甜地入睡吧,媽媽在你身邊保護着你,
我的小乖乖啊,你是媽媽身上的一塊肉,我會在你的身邊,
我的小親親啊,快快入睡吧,媽媽在你身邊。
……
在那冰冷的河水之中,伊莎琳轉過頭,輕聲地唱起那首每天晚上在臨睡之前給菲菲唱起的那首搖籃曲,歌聲在風中飄揚,在空中中傳播,那種溫柔,不捨,無奈,放不下在空中不停地迴旋。在河中有人痛苦,有人漠然,有人哀求……
歌聲傳到菲菲的耳朵,剛剛還焦急的小模樣漸漸被一種愉悅所代替。
“啊啊。”她的小嘴裡透出兩個音符,哪怕我的雙手捂住她的小嘴,那兩個字符卻清晰的傳到我的耳朵。伊莎琳,你知道麼?菲菲在叫你媽媽了,她在叫你媽媽了,她在叫你媽媽了啊。她在想你,她在想你了啊。
伊莎琳彷彿也聽到了那個字符一樣,露了一抹溫柔的微笑,太陽漸漸地躲進雲層,天地之間沒有陽光,只有冷光。我多想記住你最後的那抹微笑啊,對不起,如果當初我帶你離開,也就不這樣了,無力與無助涌上我的心頭,我的雙眼一熱,兩股熱熱的**從眼角落下,然後慢慢冰冷,掉到我的手背上。
“照顧好菲菲,照顧好自己,我愛你,我愛你們。再見,親愛的老公。”
我看到伊莎琳最後用脣語說出的最後的話與那抹微笑,那冰冷而沉重的鐵錘狠狠地擊中在她的太陽穴上。
(PS:許多時間以後,直到現在,當我寫到這段文字時,當寫到“親愛的老公”這五個字的時候,心裡不由一軟,如果問我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則是那個字“老公”,是的,我怕一個女子這樣稱呼我,因爲一聽到這兩個字心裡會不由一酸,不於一痛。——2013/7,拉薩記)
“親愛的伊莎琳:
我想我還是沒有做到不去想你,這是兩個不同的命運與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即使離開也在愛,堅強是一種殘忍,我們之間還沒有來得及開始,便已經結束,你給我最好最後的禮物便是菲菲,我們的菲菲。即使離開,我們還在愛……”
(PS:許多時間以後,我都在夢中看到那張溫柔的面孔與那一抹微笑,即使離得再遠,我能聽到你的心跳,我以爲在敘說自己的故事,那些殘忍的命運讓我們堅強,卻讓我們之前陰陽相隔,我們之間的故事不多,但足以讓我溫暖一生,哪怕最寒冷的冬天也能讓我取暖,我還能記得你躺在那冰泠的河水之中,你的血液染紅一大片河水,你的身體慢慢地向河中心開始飄浮。幸福如此之近的時候,也許還是那麼遙遠。爲什麼最真最愛的愛情到最後總是出現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呢?告訴我,給你的戒指該往哪裡放呢?)
當那隊武裝分子離開的時候,我跳入河中,抱把伊莎琳早已冰冷的屍體,她的臉龐的容樣安詳,好像入睡了一樣,我叫着她的名字,她卻睡得如此深沉。那冰冷的手指讓我想到再也不能讓她溫暖了,握住那雙修長而漂亮僵硬的手再也忍不住了。
這一次,親愛的,請讓我哭吧,請讓我好好地哭吧,爲了你。再也不用戴着面具而假裝堅強。
我想念你,你能聽得到麼?
“請帶我離開,飛出這片土地,告別這個傷心國度。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離開這個地方,我失去了生命,請讓我的靈魂陪伴在你的身邊。
”
“如果沒有你的話,一切還有意義麼?”
“能告訴你的名字麼?”她問道。
“切西斯,南非DC安全公司。”
“這已經足夠了。”
看着那片廣闊的湖水,在懷中的菲菲已經熟醒了,每一次當她醒來的時候,她會哭着要媽媽,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她的身軀最後化成一金屬盒子的骨灰。我掉出手槍,看着那槍身上紋路,然後就要準備把它扔到湖水之中。
“如果你還是一個男人的話,你的槍就不要放在水裡。”
在我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我轉過頭,看到伊斯站在我的不遠的地方,在他不遠的地方,法拉杜斯一臉沉重。
“你們怎麼來了?”
“馬莎利那個傢伙逼的,如果我不來的話,我在巴黎就呆不下去了,你知道我很喜歡那裡。”伊斯聳了聳肩說道。
我看着懷中的菲菲,那張小嘴在睡夢中嘟了起來,好像不爽伊斯吵了她的睡夢一樣。
“這是?”伊斯指着菲菲說道。
“她叫菲菲,是我的女兒。這是她媽媽。”我指着身上裝着骨灰盒說道。
“對不起。”
“沒關係。”
(上處省略一千字,因爲萬卷禁止一些內容的原因,真的是混蛋)
而現在,有情況表明MPRI從五角大樓接過來的一個訂單就是針對中國進行地緣政治上的控制,他們將會派遣出一支最精銳的特種作戰大隊在中國鄰國進行所在國的反政府勢力的培訓。而DC的任務就與T5一道,讓這些傢伙有去無回。
將郵件消除後,轉過身子,窗外的天空一片蔚藍,懷裡的菲菲吃飽後陷入沉睡,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我倚在靠椅上陷入沉睡。
不管明天將會怎麼樣,現在我只想休息一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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