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敗。
毫無還手之力的慘敗。
還記得和杜正初見時的那次交手，夏清陽也是被預判得準準的，步步後退地被壓着打。
但杜正那回，和這次完全沒有可比性。
在孟行面前，夏清陽覺得自己就彷彿一個透明人。
她能預判孟行的三步招式，孟行就能預判她的十步、二十步。
她用出的每一招，都是在《刀學》的框架之內，換句話說，就是在孟行的手掌心裡跳舞。
她敵不過孟行，就像孫猴子敵不過菩提祖師一樣——技法全是從人家那裡學的，又怎麼可能打得過人家。
夏清陽知道，孟行這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如果主動攻擊她，只怕一瞬間，這場試煉就結束了。
但他讓了她足足二十分鐘。
結果是，她一刀都沒有打中他。
孟行最後將刀架在她脖頸上，皺着眉說了一句“你敗了”。
夏清陽渾身汗津津地喘着粗氣——雖不甘心，她卻也清楚地知道，單論刀法，她真的連孟行的小拇指頭都比不上。
差距，真的太大了。
“真是，杜正那小子怎麼回事，是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孟行一揮手，刀就化作白霧，消失不見，“行了，你回去吧。別再來了。”
夏清陽覺得慚愧，但又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連聲道：“晚輩定會更努力地潛心鑽研刀法！還望前輩再給晚輩一個機會，下次……”
“下次？就是再給你一百次機會，也是一樣的結果。”孟行非常失望，“你現在，連杜正都不如。還跟我談機會？”
夏清陽心頭一緊。
孟行看着夏清陽緊攥刀柄的模樣，稍嘆了口氣：
“你這實力，尚連我衣角都碰不到，杜正是怎麼允許你進來試煉的？”
“不怪杜正前輩。”夏清陽不敢自稱孟行的弟子，所以只能以晚輩自稱，“晚輩已多年未見過杜正前輩了，進來試煉全是晚輩自己的決定……”
“多年未見？怎麼，杜正死了？”
“沒有沒有。”
夏清陽忙把重大調整公告、以及自己一直被迫下副本的事講了出來。
孟行揹着手，越聽神情越嚴肅。
聽完，他喃喃地道：“它終於是徹底露出了真面目……既然如此，時間便所剩不多了。”
自言自語完，孟行瞥了夏清陽一眼。
“你剛說，你一直在副本里，從未出去過，而且已經經歷了3次SSS級副本？”
“是。”
“除了刀法，你難道還修煉了其他兵器或者秘法？”
孟行的語氣裡，帶了些淡淡的不悅。
他自然是希望弟子們都能全心全意投身於刀法中的。
更何況，他現在很不滿意夏清陽的刀法水平。又聽她說，她能連續經歷那麼多場高難副本，全身而退。
他便猜測她把重心都放在了修煉其他秘法上，難免心情不爽。
夏清陽不敢隱瞞，只有承認。
孟行很不滿，甚至想直接把夏清陽的神魂甩出去。
但想到現在的局勢，他忍了忍，問她是修習了什麼秘法。
——到底什麼秘法能比他的《刀學》還重要？！
孟行的氣勢，極具壓迫感。
夏清陽想起之前，道君也是不滿她修習《刀學》，怕她輕慢了《源》，所以總是跟她擡槓。
唉，她現在突然非常羨慕顧司南的天賦。
要是她也能把意念分割成兩半，一邊修習《源》，一邊練刀就好了。
“放心，我這裡是一處特殊空間，不會被遊戲搞出來的那個直播追蹤到。你就實說吧。”孟行以爲夏清陽在擔心遊戲直播的事情。
夏清陽應了一聲，道出了《源》的名字。
《源》是道君爲夏清陽專門寫的一部秘法，三千世界內就沒有第三個人見過，名字都是後起的，孟行自然是沒聽說過。
他第一反應還以爲是什麼野雞秘法。
但緊接着，夏清陽就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道來。
包括她與道君的約定，以及牽頭反抗遊戲規則的事。
聽完這些，孟行看她的眼神徹底不一樣了。
“……你這丫頭，倒是有點厲害。我當年也不過是自己想滅殺了遊戲規則，你卻號召起這麼多玩家。”
“不敢當。過去只是因爲遊戲規則的野心沒有擺在明面上，您無法向旁人陳述箇中利害，只能獨扛大旗。如今它明着擋了所有玩家的活路，才把大家都逼到了一個陣線內。”
夏清陽抱拳誠懇道，“您身爲榜一，本就被其餘玩家覬覦着，難以牽頭，又有遊戲規則時時蠱惑。饒是這般，您依舊堅守了七百餘年，這纔是高瞻遠矚，心懷大義，晚輩欽佩。”
“還挺會說話。”孟行被她逗樂了，“關於我的這些事，你是聽誰講的？”
“一部分是聽皇甫前輩的講述。”
“哦？他如何說我？”
夏清陽把當時在誥行居內的對話，複述給孟行。
孟行搖頭一笑：“會說那樣的話，真是不像他了。”
接着，他頓了頓：“不過，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不是從你身上感受到了威脅，遊戲規則也不會被逼得打亂步調。要是任它隱藏目的，慢慢蠶食，三千世界只會在無聲無息間徹底崩毀。”
“但它現在被逼急了，留給我們的時間……”
“嗯，不急。”孟行擡手，止住她後面的話，“既然你修習的是天道正宗，又是糾集萬物信仰的至高秘法，我就不說你什麼了。”
夏清陽乖乖站着，像是等待老師下決斷的學生。
孟行沉思了一下，問她現在是何年，距離他身死過去了多久。
“我這一縷神魂在這試煉空間內，感受不到時間流逝。我最後一段在外邊的記憶，還是和顧司南的生死決鬥。”
神魂記憶是同享的。
也就是說，雖然孟行早早分出一縷神魂在這《刀學》之內，設置試煉，但他依舊有生前的記憶。
“現在是南陽曆817年。”
也就是說，距離遊戲調整，已經過去了一百餘年。
一百多年過去了，夏清陽還一次沒有回去過休息區。
好在現在休息區的時間流速，是和副本世界一樣的。至少這樣，她再回去的時候，不至於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