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月以前的一個晚上,天剛剛黑下來,客棧裡已經住滿了,一間空房也沒有了,“鐵狼”和店小二正在櫃檯上算着當天的進帳,“噼哩啪啦”的算盤聲響個不停。
這時,門口來了一個穿着綢緞長衫的中年人,他左手裡提着一個皮箱,右手夾着一根菸卷,他看了看周圍,擡腳走進了院子裡。
從他站在門口,到他來到櫃檯前面,“鐵狼”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他,見他來到了櫃檯前,“鐵狼”看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馬上心領神會,連忙說道:“客官,對不住,小店今天客滿,沒有房間了。”
那個人卻好象沒有聽見一樣,他把手裡的箱子放下,從兜裡掏出一個紙包,從裡面拿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櫃檯上。
“鐵狼”和店小二一見到這個東西,當時就愣住了。
這是一塊銅製的腰牌,上面的圖案是一個張着大嘴,面目猙獰的狼頭。
對這個腰牌,“鐵狼”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們山寨裡的人互通消息時用的信物。
“鐵狼”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對着店小二使了一個眼色,小二馬上跑到門口,探出頭去看了看,隨後把門關上。
這時,“鐵狼”已經把那個人讓到了後堂,說了幾句暗語之後,那個人直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有事情要見你們大當家的。”
“鐵狼”吃不準這個人的來頭,但是那個狼頭銅腰牌卻又說明這個人不簡單,因爲這個狼頭腰牌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使用,那就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或者有大事纔會用它來確認持有此牌的人的身份。
那個人彷彿看出了“鐵狼”的想法,他悠閒地掏出一包菸捲,遞給“鐵狼”一支,道:“怎麼?大名鼎鼎的‘鐵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鐵狼”尷尬地笑了笑,給那個人點着了菸捲,道:“在下斗膽問一句,您要見我們大當家的有什麼事嗎?”
那個人輕輕地吐出一個菸圈,道:“我的身份暫時還不能讓你知道,我找大當家的有什麼事,這你更不能問,總之,我見過大當家的之後,他自然會告訴你的。你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馬上安排,我今天晚上就要見到他!”
“砰!”的一聲,“鐵狼”一拍桌子,道:“你小子真不是一般的狂啊!你稱上四兩棉花紡(訪)一紡(訪)!我‘鐵狼’在這一帶混了這麼多年,有誰敢這麼跟我說話!別以爲帶着我們山上的腰牌,對得上我們的暗語,我就會聽你的擺佈!我勸你把招子放亮點!不要自討苦吃!”
那個人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老兄,不是我說你,發那麼大的脾氣幹嘛?你不知道我,可我卻知道你!你信不信,我會在一眨眼之間割開你的喉嚨!”
“鐵狼”再一次被激怒了,“噌”地一下抽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那個人的腦門:“媽拉巴子!老子崩了你!”
那人依舊不動聲色地看着“鐵狼”,對頂在自己腦門的黑洞洞的槍口視如不見,道:“老兄,你真的以爲能打死我嗎?”
“鐵狼”咬着牙,狠狠地說道:“你不要再激我!只要我的手指一動,你就完蛋了!”
“哈哈哈!”那個人笑了,說道:“要不咱們就試試?看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刀子快!?”說着,只見那個人的手指一動,他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把三寸來長,其薄如紙的飛刀,那把飛刀在燈光下閃動着一絲淡淡的藍芒。
“鐵狼”一下子驚呆了,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你是小刀……”
那個人擺了擺手,打斷“鐵狼”的話,雙眼中閃着逼人的光芒,道:“二當家的還算有眼力,我的身份現在需要保密,既然讓你猜到了,那麼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是舉槍自盡,另一個是馬上跟我去見你們大當家的。好好想想,你選哪一條呢?”
對眼前這個人,“鐵狼”雖然並不認識,但是對他手裡的那把刀卻頗爲忌憚,“小刀會”!那是個南方的一個幫會,那個幫會裡的人可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他聽“神行太保”說起過,他有這麼一個朋友,而且交情還不一般。現在,“鐵狼”更相信這個人剛纔說的話不是嚇唬他,這個人也絕對有這個實力,在“鐵狼”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那把閃着寒光的飛刀一定會準確無誤地要了自己的小命。
“鐵狼”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槍放下,道:“好吧!明天一早我派人帶你去。”
“不行!”那個人一口回絕了,“事情緊急,我必須今天晚上就要見到他!要不是怕晚上迷路,我早就自己去了!”
“鐵狼”一皺眉,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連夜上山呢?可他不敢再問了,只好讓店小二叫來兩個夥計,讓他們陪着這個神秘的傢伙上山去見大當家的——“神行太保”。
等他們走了以後,“鐵狼”呆坐在椅子上,想起剛纔的情景,他感受到了一陣陣的後怕。
沒過幾天,那兩個夥計回來了,並且帶來了“神行太保”的一封信,信上說,過些日子將要來幾個重要的客人,讓“鐵狼”見到那幾個人之後,把他們連夜送到山上,不能出一點差錯。
“鐵狼”不知道這大當家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聽從大當家的安排。
幾天前,大當家的所說的“重要的客人”果真來了,一行共八人。“鐵狼”不敢耽擱,連夜派人護送這幾個客人上山。
誰知道在半路上,遇到了伏擊,混亂中兩人被打死,兩人負傷。而伏擊他們的人除了一個人僥倖逃走了,其餘的十幾個人都被“鐵狼”的手下打死了。
“神行太保”聽到這個消息,嚇得魂不附體,嚴令“鐵狼”查清那些人的來路。
“鐵狼”費了好大的勁,終於從那些死者的身上找到了答案,襲擊者是一羣高麗(朝鮮)人,而這些高麗人爲什麼要襲擊這幾個客人,他也打探出來了:那幾個人是日本人和他們的翻譯。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神行太保”才讓“豹子頭”帶着幾個弟兄來接“鐵狼”回山。
湊巧的是,張鐵鷗今天晚上也住進了“八方客棧”,“鐵狼”等人本打算做了今天這一票就上山了,沒想到卻被張鐵鷗給攪了,結果是不但“鐵狼”幾個手下被張鐵鷗殺了,連來接他們的三當家“豹子頭”也被烈風咬斷了脖子,一命嗚呼了。
張鐵鷗聽“鐵狼”講完,沉吟半晌,道:“那幾個日本人和你們山寨到底有什麼瓜葛?那些高麗人爲什麼要伏擊他們?那個神秘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鐵狼”苦笑一下,道:“這個問題恐怕我無法回答你了,我一直在山下經營這個客棧,山上的事你只能親自去問我們大當家的了!”
張鐵鷗冷冷一笑,手裡的甩刀在“鐵狼”的眼前晃了晃,道:“如果你不說實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面對着張鐵鷗手裡的甩刀,“鐵狼”不爲所動地說道:“我們現在已經落到了你的手裡,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但是,我卻有一絲遺憾,我‘鐵狼’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臨死卻連死在誰的手裡都不知道,您說是不是有點太冤了?”
張鐵鷗想了想,說道:“其實你不用遺憾,你們殺了那麼多的人,這個世界上的壞事都讓你們做絕了,你也應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這時,烈風的耳朵忽然動了兩下,張鐵鷗就知道了,門外又有人來了。
“鐵狼”的臉上又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身子動了動,看樣子他是想站起來。
張鐵鷗手裡的槍頂在他的胸口,低聲道:“別動!動我就崩了你!”
“鐵狼”的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突然緘口不語了。
因爲他看見,院子裡站着三個人,但令他意外的是,這幾個人並不是他們山寨裡的人。
藉着屋子裡微弱的燈光,張鐵鷗看見這三個人都是頭戴氈帽,身穿藍色對襟短衫,爲首那個人腰間插着一把毛瑟槍。
烈風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眼警惕地盯着這幾個不速之客。
這時,左邊那個人說話了:“朋友,可以進去說話嗎?”
張鐵鷗槍口一直不離“鐵狼”的腦袋,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道:“你放心,我跟他們,”說着一指“鐵狼”,接着說道:“不是一夥的,相反,我們今天就是爲了這個人來的。”
張鐵鷗暗想,管你是不是一夥的,只要你們敢亂來,我就先崩了他。
張鐵鷗點了點頭,道:“哦?是這樣。那你們是什麼人?”
那個人笑了笑,道:“我們是‘朝鮮鋤奸團’的人,朋友聽說過嗎?”
張鐵鷗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朝鮮鋤奸團”這個名號,他們是幹什麼的呢?
“你們是朝鮮人?”張鐵鷗試探着問道。
那個人點了點頭,道:“我們可以進來了吧?”
張鐵鷗道:“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們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不然的話,我的子彈可不長眼睛!”
這時,爲首那個人衝着張鐵鷗一抱拳,道:“朋友,謝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不過,我看您身邊的那個大傢伙似乎對我們很有敵意啊!能不能……”
張鐵鷗眼角瞟了一眼烈風,淡淡一笑道:“你是說烈風嗎?不用擔心這一點,只要你們別亂來,它對朋友還是挺友好的,反之,你看看眼前那個人你們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