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兩軍很快就要交戰了!”我激動的跳起來,把小丁嚇的一跌趔。
自那晚的一場遊戲我與尉遲熙結爲“兄妹”之後,這幾日就一直未見他的影子。一向對我頗爲照顧的馬漢也沒有出現,就連一直負責照顧我的小丁也時常不在營帳裡,行色匆匆。整個大營被匆忙神秘的氣氛包圍。雖然很好奇,但以我現今尷尬的身份也不便詢問這種機密,只能暗暗猜測。直到今天小丁在操練時跑了回來告訴我即將與突厥開戰的消息,我才知道這幾天大營一直在加緊操練準備應戰,給予突厥最後一擊。
在現代學歷史時對突厥的興衰並沒有太多的論述,只依稀記得突厥在唐朝時因內憂外患不斷而徹底衰亡,直至消失。而具體是哪一代卻全無印象。縱然有印象又能如何,也不過是提前知曉結局而已,對過程毫無幫助,我不禁苦笑。
“打完了這仗,咱們就可以趕在年底回長安,過個痛快的新年了。”心裡惦念着長安,小丁的語氣帶着明顯的歡快,不停的搓着手,整個人也變得神采奕奕。
許是遺傳因素作祟,到了古代,我對軍事仍有一股莫名的興趣。思考片刻,我試探的詢問小丁:“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
“寧姑娘當然要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啦。”小丁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當然要和你們一起回長安,不然我還能去哪裡,我心道。“我的意思是,上戰場......”
“不行!”帳外傳來尉遲熙的聲音,小丁掀開帳門將他讓了進來。看來他也是剛剛從操練場回到大營,一身鎧甲還沒換下。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確實器宇軒昂,身上散發的強勢的氣息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我的心裡忽然有些小小的悸動。
爲了爭取上前線的機會,我難得主動地從他手中接過頭盔,半拉半拽的將他按在了椅子上,又親自倒水奉茶:“尉遲哥哥近日真是辛苦,今日難得空閒,快坐下喝口茶歇息吧。”
他深邃幽暗的栗色眼睛緊盯着我,似是看穿了我的目的,又好像帶了些玩味的笑意。我幾乎沉淪在他的眸中,忘記了要做的事。若不是他瞥開眼睛,從我手中接過茶盅,只怕我就要融在他近乎曖mei的眼神中了。
果然美色誤人,暗罵自己定力那麼差,就這麼中了他的計。既然他已經看穿了我的目的,只怕我很難再騙得他的同意了。只是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重新收斂心神,我仔細斟酌着用詞緩緩開口:“多虧哥哥這幾日的細心照料,寧兒這些日子身體已經恢復的大好了。”偷看一眼他的臉色並無異樣,還是那樣淡淡的沒有表情,我索性一鼓作氣把話說明白:“寧兒一介女流在這行軍大營中終是不妥,何況兩軍即將開戰,寧兒也不願成爲拖累,不如就讓我女扮男裝,隨大家一起迎戰突厥如何?”
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皺了皺眉,狀似在思考我的話是否有可行性。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生怕錯過了什麼決定性的細節,但最終挫敗的低下了頭,因爲我從他的冰山臉上找不到任何端倪。
他似乎感應到了我內心的的想法,不再故作深沉,轉而嚴肅的開口拒絕了我的要求:“不可,打仗不是兒戲,不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去的。我既然承擔了照顧你的責任,自然要對你的生命負責,不然,我如何對得起你的哥哥?何況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也說了自己是一介弱質女流,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我又不能分心照看你,你豈不是白白送死?”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我也一時語塞了。
不得不承認,從理智上講,他的話確實有理,我的要求確實有些異想天開。只是我又一直認爲他是與我處處刁難,存心潑我的冷水,壞我的興致,所以怔忡過後我我雖打消了原來的想法,但卻開始暗暗琢磨怎麼在駐地裡找點新奇的事物來打發無聊的時間。最好可以讓他大吃一驚,我想看尉遲熙遇到沒有防備的事時無措的樣子。我不懷好意的算計着他。一時間帳內寂靜無聲,我們倆各懷心思,好似在做無聲的較量。
直到馬漢匆匆跑進帳內請尉遲熙去主帳商討作戰方案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僵局,尉遲熙纔再次開口:“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養,別讓我還要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爲你擔心。如果覺得在這裡實再太悶的話,過兩天我派人把你送回涼州城在我的府裡休養,那裡總比在這兒自在些。”
我連忙拒絕了他的好意,表示願意駐紮在這裡乖乖等他們回來。哼,若真把我送回了涼州城,我肯定會被圈禁在將軍府,那我的計劃就真的泡湯了。
馬漢匆匆向我打個招呼就率先出去了,尉遲熙也起身離開。也許他覺得我的話可信度太低,爲了防止我偷跑出去他下令小丁以後不用操練了,每天只要盯着我好好待在帳中就行了。小丁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接受了命令。
儘管恨他恨得牙癢癢,但我還是把寄人籬下該有的恭順做足了,恭恭敬敬送他出帳,我嘴裡說着“慢走”,卻很不得他趕快消失,眼不見心不煩。他雖看出了我的不情願,卻並不點破,只是無謂的笑笑:“天氣好的話,多出來走走,有助於恢復。有小丁看着你,也不會迷路。”小丁聞言吃吃的笑了,保證一定不把我弄丟。
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好心!不就是上次我閒的無聊在營地裡溜達結果迷路了麼,被他找到後結結實實的嘲笑了一頓。那些帳篷都一樣,誰知道哪個纔是我的,我的路感又不好,迷路也是正常的,總之這件事不怪我出糗,只怪他抓住把柄時不時的嘲笑我,害我成了笑柄。我在心裡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送走了這尊佛,我決定“聽從”他的話“出來走走”。雖然有小丁在不能隨心所欲,但起碼保障了我不會迷路。周圍都是行色匆匆身穿鎧甲的士兵,我雖然着一身男裝,但悠閒的神態明顯與他們格格不入。小丁既要看着我,又與不斷遇見的熟識的人打招呼,搪塞好奇詢問我身份的各色軍官,一路已是忙得無暇阻止我肆無忌憚的亂闖。直到我對眼前這個明顯不同於其他的營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非要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他才無奈的告訴我這就是尉遲熙的主帳。
聽到這個名字,我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想起那雙能透視的眼睛,我立刻打消了進去獵奇的念頭。一天中兩次見到他,我會沒有食慾的。但我可以在外面轉一圈,也算沒有白逛。拉過小丁,示意他不要驚動任何人,我們悄悄靠近了主帳營區。小丁張張嘴,大概想問我爲什麼要偷偷摸摸的,我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有人聽到動靜,我可不想被尉遲熙發現還要費盡口舌向他解釋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現在是日落時分,正值帳外衛兵換崗的時候,趁着他們交接時放鬆警惕,我和小丁飛快躲到帳後,還好沒有人發現。看來我還有幾分做臥底的潛質,我不禁暗暗得意。
小丁應該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不停的東張西望唯恐有人發現,我暗笑現在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卻又不到點燈時分,將暗未暗正是視野最差的時候,他不必如此擔心。
尉遲熙真會享受啊!我不禁感嘆。我透過縫隙看向裡面:帳內好像一個普通居室,桌椅書櫃一應俱全,竟然還有一張單人牀!我不禁憤憤然,雖然他已是對我額外照顧在我的帳內加了桌椅,但那張牀顯然纔是我最需要的。我又不是日本人,天天睡在地上早就渾身腰痠背痛了,可想着這是行軍在外條件有限忍一忍就算了,沒想到尉遲熙竟然可以天天睡牀還睡得如此理所當然,尉遲熙在我心中的形象立即多添了一筆墨色。
我不過輕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帳內的尉遲熙立即聞聲而動發現了躲在帳外的我和小丁。看來他不光眼睛好,聽覺也很敏銳。
終於進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卻是用最讓我痛苦的方法——被尉遲熙“請”了進來。小丁那個沒骨氣的沒等尉遲熙開口就把我們如何到這裡來、我又如何不想驚動他的事一五一十的招了,一臉不關我事的表情,氣得我牙癢癢。如果眼神能殺人,我現在就把他凌遲五分鐘。
原本圍在尉遲熙帳內的副將都已經識趣的離開了,小丁完成了“任務”爲避免殃及自己也趁機溜了,只留下帶着玩味笑意的尉遲熙和一臉悻悻然的我在那裡互比眼力。
最終我敗下陣來,垂頭喪氣的向他擺擺手:“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看他並無意阻攔,我飛快的向帳門移動打算溜走,免得讓他找我算賬。
掀開帳門的一瞬間,他壓抑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大軍開拔後,你就在我的主帳睡吧,這牀搬來搬去的不方便。”我微微一愣,不置可否的跑了出去,沒理會小丁對我的呼喊,竟然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營帳。就連晚飯也味同嚼蠟,絲毫沒注意吃進嘴裡的是什麼。一直到睡覺時,腦子裡也全都是他最後說的話。從未體驗過這種慌亂緊張卻帶着一絲甜蜜的感覺讓我來到這裡後第一次整夜輾轉反側。天快亮時,我迷迷糊糊的想,這樣,是不是代表我對他的感情已不再是單純的戒備或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