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錢仲泰交出的成果讓黃峙博不大滿意，但是黃峙博必須接受這個客觀事實。
至於怎麼利用錢仲泰的科研成果，那就是黃峙博的事了。
“老錢，我親自過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錢仲泰似乎覺得黃峙博應該回去了，所以有點急切的想離開餐廳，去數據處理中心準備下次演算。
“高能物理學實驗中心成立四年了吧？”
“從初期策劃算起的話，應該是十四年。”
“不管多少年，你應該知道，國家投入這麼多資金，讓你搞科研的原因。”
錢仲泰鎖緊了眉頭，因爲黃峙博話外有話。
“別誤會，我只是想強調，所有科研成果都要爲國家建設服務，近期則得爲軍事建設服務。”
“黃總，你這話的意思是……”
“毫無疑問，在你的領域，我們已經掌握了優勢，走在了其他國家前面，但是在其他衆多科研領域，我們仍然落後，甚至連國際平均水準都不到，跟美國比起來，更是落後了很大一截。”
“科研工作不能急，絕對不能拔苗助長。”
“我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我們拖不起。”
“那也不能……”
“老錢，我的意思是，搞科研絕對不是國家的事，而是整個民族、整個社會的事，因爲任何一項科研成果，遲早有一天會轉化爲生產力，應用到民用項目上，而不僅僅是在軍事領域發揮作用。”
“你說得沒錯，現在的計算機、互聯網、數碼照相機、核能無一例外都是以軍事需求爲背景，成熟之後得到推廣利用。可惜的是，這些至關重要的科研成果都與我們無關，絕大部分都是美國搞出來的。”
“作爲科學家，你更應該知道，正是這些科研成果，讓美國長盛不衰。”
錢仲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可以說，美國社會生產力的每一次飛躍，都與科研成果有關，而且絕大部分都源自軍事科研。最著名的，就是互聯網。最初的時候，互聯網是由美方資助、美國多所大學承擔的軍事通信技術。雖然這項技術在軍事領域的用途直到二十一世紀初才體現出來，但是在此之前，幾個美國大學生就把它應用到了民間通信領域，並且在短短十多年裡，成爲了覆蓋全球的通信手段。在互聯網基礎上，美國率先進入信息時代，而且憑藉這個優勢獲得了近二十年的黃金髮展時期。從某種意義上講，互聯網對美國社會、經濟、文化產生的影響，遠遠超過了軍事價值。
“我覺得，如果僅靠政府資助搞科研，我們永遠無法超越美國。”
“這不是科研的問題，而是體制的問題。”
“當然，所以我們得設法改變。”
錢仲泰笑了笑，說道：“黃總，這件事你應該找元首談，而不是找我談。如果有其他人願意出錢讓我搞科研，我當然高興。”
“老錢，話不能這麼說。”黃峙博也笑了笑，說道，“時機成熟，我自然會找元首談這件事，只是你們也要積極一些，畢竟實現理想與抱負是每一個科學家的夙願。你能甘於寂寞的在這裡埋頭苦幹，難道不想多得到一些支持？”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眼前就是個機會。”
“什麼意思？”
黃峙博這時候才掏出香菸，點上抽了兩口，說道：“設想一下，如果你的科研成果讓我們用最小的代價戰勝了敵人，除了國家領導人會高度重視科學力量之外，還能讓更多的人認識到，我們只有在科技領域取得領先，才能全面超越競爭對手。希望國家強大、民族昌盛的絕對不是我們幾個，隨着我們的綜合國力增強、國際地位提高，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我們的隊列，積極報效祖國。只是萬事開頭難，要把一件事做好，得有一個好的開始，得有一個有足夠影響力的領導者。在軍隊，你沒什麼影響力。在科學界，我沒什麼影響力，所以我做得了的事，你做不了，而你做得了的事，我卻做不了。”
“你要我當領頭羊？”
“差不多吧，你有這個資格。”
錢仲泰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黃總，你這是趕鴨子上架。”
“老錢，你太謙虛了。”
“我不是謙虛，你應該知道，我在數學與天體物理學領域還算有點發言權，可是在其他方面根本沒有影響力。這幾年，我跟軍方合作，很少與外界接觸，也沒有發表過有分量的論文，恐怕沒幾個人認識我。”
“這是問題？”
“當然是問題，沒有號召力，哪來的領導力？”
“老錢，你想得太多了。”黃峙博呵呵一笑，說道，“你說得沒錯，這幾年的埋頭苦幹讓你疏於俗事，但是你想過沒有，這次的危機結束之後，你的科研成果肯定會廣爲人知，到時候別說我們，恐怕全世界都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你的大名。”
“人怕出名豬怕壯。”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而且你也無法迴避。”
錢仲泰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黃總，我也實話實說。我的研究工作才起步，就算小有成果，離成功也非常遙遠。”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這些事？”
“不是不想，而是沒有這個精力。”
“行，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怎麼解決？”錢仲泰有點吃驚。
“借你的名，該做的事我來安排。”
錢仲泰的眉頭跳了幾下，沒有急着開口。
“具體怎麼操作，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絕對不會耽擱你的科研工作。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得親自動手。”
“什麼事？”
“儘快起草一份國家級的科研計劃，讓我交給元首。因爲與軍隊有關，所以這份科研計劃得有較爲濃厚的軍事色彩，只是不排除非軍事領域，你可以自己找理由。反正就是，把我們欠缺的、需要重點發展的科技羅列出來，讓我們能夠從國家高度上，對重大科技項目進行全面規劃。”
“我一個人辦不到。”
“爲什麼？”
“我不懂化學、不懂生物學、不懂動力學，我搞不明白的東西太多了。”
“這是問題嗎？實驗中心這麼多人員，難道沒幾個懂得這麼？就算沒有，你也可以用科研爲名，調幾個這方面的專家過來，讓他們來搞。當然，得集中在自然科學領域，社會科學與我們無關。”
黃峙博這麼一說，錢仲泰纔沒有提反對意見。
“怎麼樣，這件事不難吧？”
“黃總，真要讓我做這件事，那是大材小用。”
“是嗎？”
“我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安排，畢竟我在國內還算有點名氣，特別是在尖端、邊緣領域有點知名度，所以你想利用我的人氣，籠絡更多的科學家。”錢仲泰稍微停頓了一下，“這麼做也沒問題，只是我沒有必要親自參與。我可以幫你召集各個領域的傑出人才，只是具體事務讓其他人去做就行了。”
“老錢，沒有你，就沒有說服力。”
“放心，如果需要向元首提交規劃報告，我會在第一個位置上簽名。”
黃峙博長出口氣，說道：“你覺得，誰來做比較合適？”
錢仲泰笑了笑，看了眼坐在旁邊的陸雯。
黃峙博也看了眼陸雯，似乎明白了錢仲泰的意思。
“錢教授、黃總，我可做不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我太年輕了，根本……”
“年輕就是本錢，小陸，你就不要謙虛了。”錢仲泰搶在黃峙博前面說道，“如此大範圍的科研工作，肯定要很多年後才能結出碩果。像我這樣的老頭子，恐怕沒有機會等到那一天了。你現在年輕，不等於二十年後也年輕。你現在缺乏名氣，不等於二十後也缺乏名氣。我覺得，你最合適。”
“老錢說得沒錯，就這麼定了。”
“黃總……”
“陸工，你再推辭的話，我就得換個身份跟你說話了。”
陸雯咬了咬牙，沒再開口。
錢仲泰不是軍人，所以不用理會黃峙博的命令，可是她是軍人，只要黃峙博以副總參謀長的身份下達命令，她就得服從。
“小陸，你也別擔心。前面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完成，有什麼不懂的，或者解決不了的都可以來找我。”
“老錢都這麼說了，你也該放心了。”
見到兩人一唱一合，別說陸雯，連牧浩洋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這不是明擺着讓陸雯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嗎？
見到陸雯不說話，錢仲泰話鋒一轉，對黃峙博說道：“黃總，還有別的事嗎？”
“除了這兩件事，就是叫上小牧跟我回去。”
“回去？”牧浩洋一愣，有點不明白的看着黃峙博。
“老錢的分析結果很不確定，所以在軍事行動中，需要一個充分了解相關情況的軍官協助部隊作戰。你是現役海軍上校，參與了錢教授的科研工作，是最合適的人選。”黃峙博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四年前，讓你回學校深造，錯過了晉升機會，很多比你貢獻少的軍官早就是上校、大校了，而你纔剛剛晉升爲上校，算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什麼，所以我得還你這個人情。機會給你了，能不能抓住機會是你的事，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牧浩洋一驚，立即說道：“謝謝總參謀長。”
“別謝我，要謝我的話，拿行動來。”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黃峙博的意思。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