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背影就這樣揹着手，許久終於再一次開口。
“是的，他告訴我，神域之中也出現了暗流涌動。有人願意爲他提供幫助，他也希望藉此打破這個世界的格局。”
“那他有說，要怎麼做嗎？”
先知搖了搖頭。
“太可笑了，太幼稚了。那些所謂的承諾，不過是某些人的爾虞我詐。你的尼梅爾只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那些上位者，除了想要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會有誰願意真心爲他提供幫助的。”
羅娜聽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依舊覆手而立地先知。
“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他太過於理想主義了，這種理想並不現實。”
先知回過頭來，看向羅娜。
“和平的、溫和的，改變這個世界。也許他是這麼想的。”
“這，有什麼不好嗎？”
“幼稚！憑着他各處講演，喚醒已經沉睡的人性？若這樣做有用的話，三百年了，世界早就發生了改變，但今天的這個世界，你看到的真實的世界，有任何的改變嗎？”
雖然羅娜想要極力爲尼梅爾先生辯解，可眼前的事實卻讓她啞口無言。
“那些已然自我封神的傢伙們，要讓他們把自己貶下凡間嗎？即使真的如此，神域的那些人依舊是神域的那些人，無論是不是在那上面，無論他們有沒有稱那裡爲神域。一切都不會改變。”
先知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着羅娜低着頭，不再試圖反駁。
“我想最終，尼梅爾終於還是看清了這一點，他知道光憑着他自己所謂的理想和他自身的力量，根本無法完成這件事，甚至他連從何入手都不敢去想。所以，他這才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可您爲什麼不幫他？告訴他要怎麼做？”聽到尼梅爾先生如此鬱鬱而終，羅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毀掉亞當，摧毀神域！”
先知的聲音比之前也明顯高出了幾分，然後一步步逼近羅娜，黑色斗篷下的那雙眼睛灼灼地盯着她。
“你覺得，你的尼梅爾先生，能做到嗎？”
羅娜下意識地後退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她雙眼閃着微微的淚光，想要站起來繼續反駁，卻被一隻乾枯而溫熱的手搭在了肩上。
先知拍了拍她，語氣緩和地說：“不要試圖欺騙你自己了，孩子。”
羅娜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張開嘴，卻沒有再說出什麼。對方也沒有再進一步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施壓，或者將話題轉到別處。
房間裡陷入一種沉默，偶爾有先知輕微挪動腳步的聲音。
“可您說過，尼梅爾先生像是在下一盤棋，他把自己作爲了棄子，爲的是在困局中尋求一些……未知的變數？”
還是羅娜打破了僵局，她想到在來這裡的路上，白羽威和自己說過，先知對於尼梅爾先生之死的一個猜測。
先知扭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着羅娜，片刻之後不由笑了起來。
“看來這傢伙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你。”
羅娜地臉頰微紅，想到這麼說也許會給白羽威造成一些麻煩，於是忙要開口解釋，先知卻又一次擺了擺手。
“不用解釋，沒關係。那是我說的，當然也只是一個猜測而已。”
“可，可爲什麼……？”
“你剛剛不是還質問我，爲何沒有選擇幫助他？我想他無法做到，親手摧毀他自己建立起來的這個新世界，並且在當時，沒有足夠能夠吸引神域注意力的人或者事件，一切平靜如水，沒有絲毫的動盪。而現在，你這個變數出現了。”
先知說到這裡，盯着羅娜。
“……我？”羅娜覺得有些眩暈。
“沒錯。”先知點了點頭。“尼梅爾的死，無疑對神域造成了一定的轟動，而接下來，你的出現和這段時間以來，相信你早就成了一些人關注的焦點，也引起了神域內部不小的動盪了。”
看着羅娜似乎依舊有些無法接受，先知繼續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神域的高層派系中，因爲已經因爲你產生了不小的分歧，並且似乎都已經頻頻做出了一些並不那麼正大光明的小動作。你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多方明裡暗裡的博弈中，他們的注意力，難道還不會被你吸引過去？”
說着，先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從這個角度來說，人性，似乎從來不曾被湮滅。”
羅娜回想着之前，約瑟夫先生與史密斯有關自己的幾次爭辯；然後是羅根因爲自己可能危及到哲學派地位，從而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再有保羅給自己的蜻蜓探測器，而後是突然出現在興古的布魯諾……
她一下子有些發懵，果然，現在的神域之中，幾位大佬們確實對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態度，正如先知所說，內部早已經暗流洶涌。 WWW✿ ttКan✿ CO
“這也是爲何我會如此猜測，我不相信尼梅爾會單單因爲心灰意冷而選擇死亡，他沒那麼簡單，絕不會那麼簡單。甚至我懷疑他內心中的算計，有一些是我無法企及的。”
“還有什麼隱情嗎？”雖然羅娜這一天接收到的信息已經有一些飽和，不過她依舊試探性地問。
“那就是恰好選擇了你。”先知仔細打量着羅娜。
“你恰好是亞當從候選人中的最優選項，而你的性格和行爲方式，恰好讓白羽威他們能夠一步步接近你，從而引導你來到了這裡……最關鍵的是，那一天我們試圖截取神域的信息流的時候，就恰好提前獲悉了這場選拔，和你即將進入神域的事。”
羅娜張着嘴，連連倒吸着涼氣，她一直一位自己被亞當系統選中，只是一種巧合和幸運，可如果從一開始就有人在其中動手腳的話，那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就都像是被人早已安排好了的。
“當然，這件事情，我們沒有任何可以用於佐證的證據。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太過於巧合，並且在所有這些事情之前，我也不相信尼梅爾僅憑他自己的能力，可以在魯城如此輕易地找到我，並且還極其精準地找到了洛城，乃至這裡。”
隨着先知的講述，羅娜越來越覺得背後隱隱發涼，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
“你的意思是，在神域，尼梅爾先生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
先知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過這個人的動機到底事什麼，會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給我們幫助，還是在我們的背後狠狠地插上一刀，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接下來的行動？
羅娜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先知的其他猜測，如果說按照先知的智慧都無法猜到的話，自己恐怕就更加無力了。
她所關心的是，接下來，覺醒者真的要展開行動了嗎？
想來對方告訴了自己這麼多，那麼恐怕他所說的接下來的行動，應該也會與自己有關吧。羅娜盯着先知端詳着。
“雖然有些倉促，不過我的時間，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
他再一次緩緩坐了下來，從外表上看依舊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