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真是抗拒回房的。
但此刻天還沒亮,他總不能在樓下乾巴巴地坐着,尤其小天太聰明,他越是這麼做,小天便越是會懷疑他和莫惑有點什麼,便只得慢吞吞蹭進門,一點點挪到牀邊,不去往莫惑身上看。
莫惑早已壓□□內的衝動,從容地掀開被子給他讓地方,問道:“還在鬧彆扭?”
祁真默默往上爬,仍是不去看他:“沒有。”
莫惑見他背對自己窩成一團,便將他扒拉出來,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祁真很快又看見這張臉,呼吸滯了滯,下意識想要掙開,結果發現根本不管用,立即瞪眼。莫惑主動放手,掐了把臉,淡定道:“不就是這點事麼,你總不能永遠不見我。”
祁真心想本王死都死過,這點小事能算得了什麼?哪怕弄你身上本王也覺得無所謂,問題是本王爲何會夢見你?還在夢裡和你那樣那樣,再這樣這樣?他沉默半天,試探問:“我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
莫惑道:“你是指撲過來抱着我還是總往我身上蹭……”
“……夠了,”祁真悲憤地向被窩團了團,“我不想聽了。”
莫惑忍着笑揉了他一把,慢慢後退:“行了,睡吧。”
祁真窩着不動,直到察覺房間變得安靜才重新望過去,見莫惑閉着眼不知有沒有睡着,便動動身體找了個舒坦的姿勢躺好,片刻後只覺毫無睡意,忍不住再次看看身邊的人,莫惑熟睡的樣子遠沒有平日那梳理,冷冽的氣勢也似乎平息了下來,讓人很想接近。
之前在一起睡的幾回,他每次醒來時莫惑都已經離開,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面,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暗道這人真是長得蠻不錯的。
他明白莫惑是把他當小孩,因此纔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他卻不得不在意,畢竟夢裡的感覺很甜。他靜靜望着眼前的人,半晌後輕輕向那邊挪了一小點,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喜歡對方,但這人若得知他便是小金球的主人會怎麼想?也會喜歡他麼?
祁真最後看他一眼,縮了縮身體乖乖窩着,漸漸昏昏欲睡reads;蜂窩網絡與無人機戰爭。
莫惑自然是睡不着的,便擺好姿勢一動不動地和他耗,這時才微微睜開眼,果然見這小東西又着了,於是慢慢湊近,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目光柔和,安靜地陪他躺着。
祁真甦醒時外面已經全部亮了,而身邊早已沒了某人的影子。暗衛正守着他,見他撩起牀幔,便喊了聲少爺,近乎慈祥地望過去,有點感動,他們的小王爺終於長大了呀!
“……”祁真道,“你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暗衛急忙收斂,伺候他穿衣洗漱,一起下樓吃飯。
鍾離志如願加入天齊宮,心裡比較亢奮,早早就起了,此刻見到他便極其熱情地打了聲招呼,沐十里和花舵主等人緊隨其後,招手讓他過來。
祁真笑着點點頭,猶豫一瞬,照例在莫惑身邊坐下。莫惑原以爲這人要彆扭一下,誰知竟這麼聽話,頓時滿意,給他盛了一碗粥。祁真伸爪子接過,默默看看他,在他望向自己前移開目光,低頭開始喝。
花舵主和風雨樓的人在樓主和夫人之間看了看,覺得這二人和平時差不多,完全不像鬧矛盾的樣子,所以之前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狗子他們聽完同僚的話爲啥會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還有,爲啥不管他們怎麼打滾發誓,這幾個人就是不告訴他們呢?簡直冷酷無情,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啊!
莫惑冷淡地掃了一眼。
花舵主和風雨樓的人立即收斂,握着筷子不停地往嘴裡塞菜,正經得不行。
大雨過後空氣仍帶着一絲水汽,深吸一口,直令人清爽不已。幾人飯後休息一會兒,再次出發。鍾離志是偷偷跑出來的,沒有馬車,自然與沐十里坐一輛。祁真生怕他把十里帶歪,加上不怎麼想面對莫惑,便跟了進去。
莫惑雖然不太高興,但暫時沒有好的理由把那小東西挖過來,只得作罷,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接着聽衛玄叫了他一聲,便讓他進來。
“樓主,這是早晨的消息,”衛玄將紙條遞過去,“另外,家裡的人聽說咱們要去秋水城,都覺得那裡最近會很熱鬧,便已經過去等着了。”
事實上,湊熱鬧都是輕的,原話是樓主自從去雲縱山莊祝壽便沒再回家,頂多是去蠢花的分舵住了些時日,搞得他們甚是想念,要來看他一眼。最重要的是他們聽說樓主找到夫人了,這可是件大事,必須得瞧一瞧!哪怕風雨樓的總舵離秋水城有些遠也沒關係,他們可以日夜兼程、風餐露宿!爲了見夫人幹啥都值!
莫惑大概能猜出那夥人的心思,不置可否,打開紙條看了看,發現是目前已經到達秋水城的幫派,便吩咐道:“多派一些人手打探消息,最好能混進水寨探探虛實,但別冒險。”
衛玄道聲是,停頓一下忍不住道:“樓主,那真會是天毒經?咱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下落,毒谷的人是從哪弄的?”
莫惑緩緩眯起眼:“等拿到手就知道了。”
衛玄一早就清楚樓主對天毒經志在必得,無論這次誰贏誰輸都會想辦法弄到手,便暗道毒谷最好沒騙人,否則就等着倒黴吧。
莫惑收好紙條,覺得一會兒可以用上面的內容將那小東西弄來,心情不禁有幾分愉悅,接着聯想到早晨的事,不由得問:“你說怎麼才能知道他有沒有……”
衛玄等了等都沒聽見下文,略微思考一下,很快清楚他指的是什麼,問道:“樓主不妨試試?”
莫惑不答,靜靜望着他reads;萬族王座。衛玄便壓低聲音給他分析一個人若真是動了情,一段時間見不到肯定是會想念對方的。莫惑輕輕點頭,表情淡然,內心則無比贊同:“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去見他,等着他來見我?”
衛玄道:“可以一試。”
莫惑沉吟一陣,擺手讓他出去,然後在第一次停下休息時沒動地方,耐心等了等,不見祁真過來,便繼續和他們趕路,中途連去方便都儘量不讓那小東西看見,接着坐在馬車裡等了一次又一次,見衛玄在這個空當給他倒茶,忍不住瞥他一眼,不太痛快。
衛玄無奈,他只說試試,並不清楚結果,但這些日子那少年的目光總是會下意識追着樓主,應該是有些動-情的,若再過片刻,興許真會主動問起樓主——當然,前提是樓主能等。
莫惑喝了一口茶:“他在幹什麼?”
“在和十里他們說話,”衛玄觀察他的表情,“不如屬下將楊公子叫來?”
“不用。”莫惑冷淡地拒絕了,雖然那混小子可能還沒喜歡上他,但他還是想知道對方究竟會在意到什麼程度,便決定再等等。
祁真這時仍在馬車裡窩着,時不時向窗外瞥一眼,有點心不在焉。
鍾離志趴在他身邊,一上午都在寫計劃書,直到現在才坐起身,說道:“少主,我想了想,如今再寫信迴天齊宮恐怕有點來不及。”
祁真立即看着他,欣慰地伸爪子拍肩:“對,天齊宮很遠。”
“嗯,所以便由我和師兄出戰吧,”鍾離志信誓旦旦道,“師兄自小得了長老的真傳,醫術必定十分高超,而我也是飽讀醫書,應該不成問題!”
祁真道:“……師兄?”
鍾離志點頭:“十里雖然和我差不多大,但比我先入天齊宮,自然是師兄。”
“……哦。”
“少主覺得我剛剛說的怎麼樣?我已經想好了,你看,”鍾離志捏着一疊寫成的計劃書,一頁頁給他翻,“咱們先掀了毒谷和解憂堂,名震江湖,力壓雲縱山莊,取而代之,然後想辦法把無剎幫挑了。”
祁真詫異:“無剎幫?”
“嗯,這是邪派裡排行第五的幫派,咱們一點點來,先弄死他,再弄死別人,接着殺上懸影,把大名鼎鼎的魔教挑了,”鍾離志越想越激動,“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流芳百世,千秋萬古。”
祁真:“……”
我也挺想打你一頓的。
祁真下意識動動手指,看看由於顛簸而寫的歪七扭八的計劃書,對上他期待的視線,掃向沐十里,問道:“你怎麼想的?”
“我昨天聽他說完覺得挺好玩的,”沐十里高興道,“咱們去玩吧?”
祁真想象一下這兩個東西第一輪被刷下來的畫面,挨個拍肩,溫和地說了句隨意,起身出去,慢慢走向最前面那輛馬車reads;韓娛之勳。衛玄恰好出來,準備吩咐他們啓程,見狀微微一怔,笑着打招呼:“楊公子。”
莫惑在裡面聽得清楚,急忙從行李裡翻出一本書,找了一個自認爲不錯的姿勢坐好,將注意力全部投向車外,接着只聽某人向衛玄問起他,而後踏了上來,便維持着淡然的表情低頭看書,連眼皮都不擡一下。
祁真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幅畫面,靜了靜,走了過去。
莫惑終於掃向他,淡淡問:“怎麼,被鍾離志吵得受不了了?”
“算是,”祁真看看他,沒話找話,“你在看什麼書?”
莫惑也不知道找的是什麼,便低頭看一眼,這才發現是之前花笑言給他的幾本畫冊中夾雜着的一本黃-書,打開的一頁上正寫到激烈的時候,並且還是雙-龍-入-洞。
莫惑:“………”
祁真見他不答,好奇地湊近一點。
莫惑迅速回神,動作自然地收起來,輕描淡寫道:“沒什麼。”
祁真懷疑地盯着他:“到底是什麼?”
莫惑很鎮定:“賬本。”
“我怎麼覺得看着不像?”
莫惑淡然地端起茶杯喝茶,保持沉默,萬分後悔當初爲何沒把這些東西扔掉。祁真看他兩眼,估摸是機密之類的東西,想了想,乾脆問他有沒有關於鳳隨心或秋鳴踏堰的消息。
“有。”莫惑在心裡鬆氣,拿出紙條遞給了他。
祁真便接過來開始看,覺得一上午的煩躁漸漸撫平,看一眼身邊的人,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莫惑能感覺到旁邊的視線,雖然摸不清是這小東西主動來找他究竟是不是因爲想他了,但還是很愉悅。
衆人走走停停,終於趕在天黑前進了一座繁華的城市,過了這裡,下一座便是秋鳴踏堰所在的秋水城。幾人找了家不錯的酒樓,剛剛邁上二樓,耳邊驟然響起一個帶着明顯驚喜的聲音:“莫樓主?”
他們望過去,只見一位年輕的公子快步跑了過來。衛玄和花舵主反應一瞬,齊刷刷望向莫惑。風雨樓的人也有些吃驚:“怎麼是他?”
暗衛好奇問:“這誰啊?”
風雨樓的人看着他們,神色木然:“我們樓主的追求者。”
“之一。”
“嗯,之一。”
“但這一個人可以頂十個。”
“該怎麼形容呢?瘋狗?”
暗衛:“……”
瘋狗什麼的……你們說的真是他麼?看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