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零章 君臨二十年

此刻秦逍卻是禁不住與李承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之色。

夫子與大天師袁鳳鏡做了一筆交易?

“夫子,照您所說,大天師也一直都在注意姽嫿宮的情況?”秦逍問道。

夫子道:“袁鳳鏡雖然情根深種,卻並非善惡不分之人。他和手下那幫弟子,畢竟也是食用大唐的俸祿,而且先帝對他其實也一直很敬重,所以袁鳳鏡對大唐也是存了一份感恩之心。”

秦逍心想袁鳳鏡雖然是癡情之人,但卻給先帝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這說起來,也確實欠了先帝的債。

“他本不願意多管宮闈之事,但先帝大限將至,所以袁鳳鏡並不希望看到先帝斷了子嗣。”夫子道:“他知道姽嫿懷有先帝的龍種,所以暗中也是派了御天台的人保護。而且照他所說,他也親自囑咐過夏侯,不可對姽嫿母子下毒手。但他只防備了夏侯,卻沒有防備到慶王爺,更想不到慶王爺竟然利用太醫對姽嫿下毒。”

秦逍神色冷峻,問道:“事後大天師可向夏侯問罪?”

“他確實找過夏侯,但夏侯卻誓言火瓢毒與她無關。”夫子道:“也正因爲夏侯知道姽嫿已經身中劇毒,再加上忌憚袁鳳鏡,所以她此後也並無爲難姽嫿。畢竟在她看來,姽嫿母子已經是必死無疑,根本無需再動手。”

秦逍道:“那她可知道是李承慶下毒?”

“那位沈太醫給姽嫿下毒之後沒

多久,就突然暴斃。”夫子嘆道:“而且當時也確實沒有幾人能想到是慶王下此毒手。袁鳳鏡其實在御天台召集了人手,暗中想要研製出剋制火瓢毒的解藥,卻沒有成功。待得姽嫿產子之時,他終於出現,知曉是老夫救了那孩子。如果他想斬草除根,只需將真相告知夏侯,夏侯派出魏無涯與他聯手,在宮內便可以將老夫擊殺。”

秦逍心想夫子雖然了得,但是以一敵二,面對大天師和魏無涯兩位大宗師,確實必敗無疑。

“原來那孩子真的活着。”李承慶神色複雜,嘆道:“你與袁鳳鏡又做了什麼交易?”

夫子道:“袁鳳鏡願意協助隱瞞那孩子還活着的真相,而且會佈置現場,不會讓人懷疑。但他希望在先帝過世之後,讓夏侯坐上皇位,君臨天下二十年!”

秦逍和李承慶都是赫然變色。

“夏侯的夙願,就是想以女人之身君臨天下。”夫子輕嘆道:“那個時候的袁鳳鏡,莫說幫夏侯獲取皇位,就算夏侯要他性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獻上。”

“蠢貨一個!”李承慶冷笑道:“如此愚蠢透頂之人,也不知他是如何修成大宗師。”

秦逍淡淡道:“也許正因爲他執迷不悟,心無旁騖而一根筋,才修成了大宗師。”心想成爲大宗師確實是無所不能,那位大天師爲了自己喜愛的女人,竟然能以皇位作爲禮物。

“所以你用李唐的江山與他做交

易?”李承慶盯着夫子道:“你答應讓那個妖后坐上皇位?”

夫子卻是凝視着李承慶,反問道:“如果是你,又作何抉擇?”

李承慶嘴角抽動,秦逍卻是皺起眉頭。

秦逍見到的大天師,已經與當年那位大天師當然不同,多了二十年的經歷和修爲,袁鳳鏡的心境肯定與二十年前大不相同。

從夫子的語氣也可以知道,袁鳳鏡當年確實是迷戀夏侯而不可自拔,願意爲夏侯付出一切。

當時夫子要保護皇子,一旦拒絕袁鳳鏡,那麼很可能就走不出內宮。

畢竟夫子如果救走皇子,那位皇子勢必成爲夏侯最大的威脅。

最要緊的是,夫子如果離宮,一旦與李承慶走在一起,這對夏侯來說,那將是致命的後果。

李承慶本就有屠夫相助,又拉攏了道尊,一旦夫子也與李承慶聯手,李承慶便有三大宗師助力,對只有兩位大宗師的夏侯自然形成優勢,這當然是夏侯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而袁鳳鏡作爲夏侯的死黨,當然也不願意出現這樣的局面。

所以夫子一旦拒絕袁鳳鏡的提議,袁鳳鏡爲了不至於出現最嚴峻的局面,就很可能將夫子堵在宮內,讓其和那位幼小的皇子無法離宮。

“袁鳳鏡提出二十年之約,只因爲他覺得過了二十年,夏侯已經享受了二十年君臨天下的榮光,而皇子也已經長大成人,可以擔起治理天下的大任。”夫子道:“他對我承諾,

二十年過後,會讓夏侯將天下交還給李唐。這二十年內,皇子可以遠離朝堂,隱於民間。”目光看向秦逍,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生長在民間,方可知曉民生百態,知道民衆所求,如此收回天下之後,也就知道如何爲人君!”

雖然夫子沒有直接說出口,但秦逍卻知道,範忠之前所言,確實不假。

將那位皇子交給繡衣使者鍾承安和範忠的灰袍人,不出意外的話,看來真的就是夫子。

李承慶雖然精明過人,但此刻卻依然無法將那位皇子和秦逍聯繫起來,卻是一臉怨怒道:“所以他一句話,你就真的將天下交給妖后二十年?這是李唐的江山,你有什麼資格拿去做交易?是了,你之前說過,先帝留有手詔,你你爲何不奉詔?”

夫子看着李承慶,眸中卻是顯出憐憫之色,道:“慶王爺,你假死脫身,這二十年來所爲,也算是大手筆,非常人所能爲。憑心而論,你的才幹確實了得,甚至不在先帝之下。其實老夫當年也確實動過念頭,如果先帝真的突然薨逝,李氏皇族之中,你還真是最適合穩定大局的人選。可是你謀害姽嫿母子,蛇蠍心腸,如此歹毒之心,有違天道,如何能爲人主?老夫見到先帝,先帝也拿出了那份手詔,確實囑咐老夫輔佐你登基,如果不是在此前發生了那些事情,也許老夫真的會爲先帝做這最後一件

事。”

“你你向先帝告知了真相?”李承慶已經明白過來。

夫子淡淡道:“事關他的血脈,老夫又怎能將如此大事隱瞞於你?他拿出手詔之後,老夫思慮再三,終是將你派人下毒之事的真相告知了先帝。先帝得知此事,卻是極爲冷靜,親手將那份手詔燒燬,而且有言,你的德行遠不足成爲萬民之君。”

李承慶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才道:“那你可將自己出賣李唐,與袁鳳鏡的交易告知先帝?”

夫子神色平和,微頷首道:“自然不會隱瞞。先帝聞知皇子不但活下來,而且已經遠離京都,卻是欣慰,此後安然薨逝!”

一陣沉寂之後,李承慶終於再次問道:“那孩子如今在何處?夏侯已經登基二十年,難道夏侯真的會將江山交還給那孩子?”

“袁鳳鏡佈下迷陣,讓夏侯和所有人都以爲姽嫿母子已經逝去。”夫子緩緩道:“而老夫卻已經將那孩子從宮內帶出,交給了可靠之人。那人以自己的後半生始終保護着皇子。只不過因爲姽嫿當年先後被種下兩種劇毒,那孩子在腹中就已經被毒性侵蝕。好在毒性大部分都被姽嫿所承受,那孩子雖然被寒毒侵蝕,卻並無性命之憂。而且老夫專門教授了護衛之人銀針克毒之法,在那孩子發作之時,可以緩解痛苦。十幾年間,他們隱居於偏僻村落,從無遠離,而老夫也始終與那人保持

着聯繫,對那孩子的情況一直都是十分關注。”

秦逍看着夫子,問道:“夫子可認識宮女宋慧?”

“她是姽嫿宮裡的侍女。”夫子道:“一直侍候在姽嫿身邊,性情溫婉,品德淑良,對姽嫿忠心耿耿,也是深得姽嫿喜愛。姽嫿產子之時,便是宋慧在旁服侍。只因當年情況特殊,姽嫿產子之時,無法招來穩婆,所以爲姽嫿接生的就是那名叫做宋慧的宮女。是她親自爲皇子第一次沐浴,而且親眼看着老夫帶走皇子。此外袁鳳鏡善後佈置現場,宋慧也是一同幫忙,而且她按照袁鳳鏡的囑咐做了證言,夏侯才相信袁鳳鏡帶進宮內的那名死嬰是皇子。”

秦逍雙手握拳,眼睛泛紅,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夏侯本是想殺了宋慧滅口。”夫子道:“好在袁鳳鏡保住了她,而且此後宋慧對當年的真相一直守口如瓶。”

秦逍心想宋慧確實是功勞不小,不過也並非守口如瓶,若無意外的話,蘇寶瓶便是從宋慧口中得知了皇子還活在世上的真相,宋慧甚至將皇子身上的胎記也都告訴了蘇寶瓶。

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

姽嫿娘娘出自海陵侯蘇家,而蘇家被誅滅後,蘇寶瓶便是死裡逃生的倖存者,蘇寶瓶易以姽嫿孃家人的身份找到宋慧,宋慧確認之後,透露了實情,卻也是情意所致。

“她雖然是一名侍女,卻也有着大忠大義之心。”夫

子凝視秦逍道:“你莫忘記她對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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