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在咖啡店與西野太盛分開後,就直接回了家。《星你》劇組正在緊急籌備中,暫時也只是把大部分角色的演員人選敲定,關於服裝、背景、道具等等,還有媒體方面公關宣傳,開機發佈會等等一大堆事宜。
不過這些都與葉蕭無關,甚至除了開機發佈會他會去現場亮個相,《星你》的古裝戲部分他也完全不打算參與,直接將鍋甩給了導演西谷弘。
美名其曰:我相信你。
把西谷弘導演感動得一塌糊塗,入行以來還沒見過如此寬鬆的編劇呢。哪個編劇不是一副嚴苛的態度,誰動了他一句臺詞就像是踩了他的痛腳一樣,有時候搞得他這個導演也灰頭土臉。
還是做電影導演好一些,在日劇裡面,由於編劇是固定不變,通常是獨自一人完成劇本創作,而導演卻並非唯一,一個劇組有兩三個導演也是很常見的事,是隨時可以變動調換,所以編劇的話語權有時候比導演還要大。
可是在電影界,導演的作品通常都極具風格,帶着個人的強烈藝術審美品味,有些還會自編自導,再加上更加考慮商業性,編劇的地位在製片人和導演面前就嚴重淡化掉了。
他決定在劇組完成古裝戲返回東京拍攝現代戲的空隙內,迅速地將《白夜行》給完成,然後放到《羣像》(講談社發行)上去連載。
他之前大概忽略了一點,芥川文學獎要求作品是發佈在各個報紙、雜誌(包括同人雜誌)上的,而直木文學獎除此之外,還可以是單行本形式發佈的作品。
如果他想獲得芥川獎的話,首先就必須連載後才能發行單行本,對於這部書的銷量和口碑,他毫不懷疑。
在東野圭吾璀璨的創作生涯中,《白夜行》都始終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這部小說已經打破了推理小說的界限,容納了更加廣闊的視野和深刻的主題,其中將無望卻堅守的淒涼愛情和執著而縝密的冷靜推理完美結,小說思想和內容已經不僅僅侷限於通俗小說,在思想和藝術上也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使讀者在接受這份本質上恐怖但極致的愛情時會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其次,東野圭吾從各個角度選取故事的敘述者,讓他們在主人公生活四面散開,站在每一個角落將兩人這場痛苦而無望的愛情慢慢勾勒成形,讓讀者看到這一場塗滿鮮血和罪惡的所謂愛情是這部書中最讓人動容的部分。
最終桐原亮司爲了讓警察不追查到雪穗,用剪刀自盡,而雪穗面對桐原亮司的屍體,一次也沒有回頭。
最後,桐原亮司爲了保護西本雪穗,毅然決然的跳樓身亡,將一切秘密掩蓋在了那不堪的過往和歷史的塵埃中。
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爲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樣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憑藉這份亮光,我便能把黑夜當成白天。
我從來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
他剛上樓,就見有村架純扶着一個拉桿箱站在他家門前。
“你可回來了!”
“怎麼,又要出遠門?”
“不是,搬家,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嗎?事務所幫我找了房子。”
“哦,我送你下去吧。”
葉蕭說着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箱子,輕輕擡起,看起來不大,可是卻挺沉的。
“是不是有點重?筆記本電腦、吹風機什麼的都在裡面哦,還有一個裝衣服的箱子經紀人已經幫我拿下去了。”
“特地在這裡等我?”
“我設定了時間,一刻鐘還沒回來我就走,結果......我看看......”
她擡起手腕看了看石英錶。
“不到十分鐘,挺巧的哦,我還說不告而別沒有禮貌,臨走的時候總要和你說一聲。”
“看來我們挺有緣分,其實不必這麼客氣的,反正新的住處離這也不遠。”
“是啊,我是不是挺糾結的一個人?”
“不是,你只是太善良了。”
“謝謝。
“你認爲我在誇你?”
“難道不是嗎?”
葉蕭笑而不語。
“難道......你在罵我傻?打死你這個壞傢伙!”
有村架純一拳砸在葉蕭的胳膊,不過是給他撓癢癢。
“善良的人在這個險惡的世界總是吃虧,被人欺騙傷害,在那些自以爲聰明高人一等沒有底線的人眼裡,善良豈不就是愚蠢嗎?”
兩人說着已經走到樓下,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的保姆車。
“果然不愧是作家,說話總是這麼富有哲理,葉蕭,再見咯。”
“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吧。”
葉蕭真是哭笑不得,“還是你捨不得我?早說啊,我家還有一間客房空着呢?你直接搬過來住,杯子毛巾的都不用帶,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爐,你直接拎包入住即可,順便還奉送高大威猛的暖男一枚,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暖得了臥牀———”
“停,你夠了,葉蕭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沒見過我這麼實誠的人吧?”
“是啊,沒見過比你更老實的了,不過———”
“什麼?”
葉蕭正疑惑間,女孩卻突然湊到眼前輕輕的抱了抱他,然後悄聲說道:
“你就沒有想過減肥嗎?女生都不喜歡太胖的男生哦,哪怕他再有才華。”
“什麼意思?”葉蕭正錯愕間,有村架純已經走遠。
“喂,什麼意思啊?”
“你自己想。”有村架純坐在車上,在車窗朝他揮手再見。
葉蕭鬱悶的立在原地,心想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專門等自己到了再走,女生不喜歡太胖的男生,那是不是說如果他不胖的話———
沒這麼美的事,那小妞肯定是在調戲他,真是的......竟然被一個19歲的小姑娘給調戲了。
他憤憤然的上樓,卻未發現街角有個女生一直默默地佇立在那兒,安靜地凝望着這邊。
包括有村架純的臨別擁抱,都被她一幕不落的收入眼底。
刺在心裡。
西野七瀨一路趕到這兒來,只是爲了親口向老師問一句,那個照片裡的人真的是你嗎?
可是現在,已經不需要問這個問題了。
剛纔那個女人是有村架純吧?她爲什麼要抱老師?她和老師又是什麼關係?
西野七瀨突然發現,她根本就一點都不瞭解老師。
手機在震動,她拿起來一看,是高山一実的來電。
已經是第六個來電了。
她接通。
“娜醬,你在哪裡?錄影都已經開始了,你趕緊回來吧,菊地經紀人突然來了,你小心一點!”
“糟糕!”她一時衝動跑出來,全然忘記了現在東京電視臺還在錄影。
於是她開始急匆匆地往回趕。
氣喘吁吁地剛回到電視臺錄影棚,就被經紀人菊地友逮了個正着。
“娜娜賽,你去哪裡了?正在錄影,你竟然敢不告而別?”
“我———”西野七瀨低着頭,不敢去看菊地大叔那恐怖的眼神,太嚇人了。
“菊地桑,剛纔娜醬臨時肚子疼,所以我已經幫她在pd長尾真桑那裡請了假,香蕉人桑也都知道。”高山一実見狀趕緊跑了過來。
不告而辭,而且正在錄影中,這可是大忌。
“是嗎?設樂統?”
“是這樣的。”設樂統說着朝西野七瀨眨了眨眼睛。
“這樣啊,娜娜賽肚子疼的事,還有誰知道?”
菊地友將目光瞥向其他成員。
只遲疑了一秒,齋藤優裡就舉起了小手。
“還有我。”齋藤飛鳥也舉了手。
緊接着,一大片的手臂嘩啦啦的舉了起來。
西野七瀨睜大着眼睛看着這一幕,忽然感動得想哭,大家......太溫柔了!
“咳,你們都給我認真點,不要總想着偷懶,好好跟香蕉人學習怎麼做節目。”所有人都聽話的點頭應是。
“還有,娜娜賽明天上午九點和吳田一起去一趟Madhouse動畫公司,這是試音的臺詞本。”
西野七瀨呆呆地走上前去,接過手中一看,竟然是《擇天記》的臺詞本。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菊地友耐心解釋道:
“動畫試音,雖然只是個配角,但也請認真以對,還有......不要剛取得一點成績就得意忘形,身體不舒服就提前請假,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西野七瀨沒想到菊地桑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嚴厲而不失關切。
“那好,你們繼續錄影。”
菊地友離去後,衆人圍着西野七瀨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娜娜賽,這是什麼?”
“給你。”
西野七瀨振作精神將本子遞給她。
“《擇天記》動畫試音本,角色西野霜兒(有容乃大貼身侍女)。”
“竟然是動畫?”高山一実暗自驚訝。
“《擇天記》,這不是我們看過的那部輕小說嗎?我還說第三部什麼時候上市呢,結果這動畫都快來了,真是太棒了,娜醬加油哦!”
“又是電視劇,又是動畫的,好羨慕!”
“娜醬,恭喜哦!”
......
西野七瀨淹沒在一片恭喜和羨慕的議論聲中。
可是她卻充耳不聞,隱隱感覺有一道尖銳的視線在看着自己。
她扭頭望去,白石麻衣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着她。
這一刻,她沒有退縮,同樣冷漠的看了回去。
老師或者不喜歡我,可是他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關於這一點,她還是有把握的。
要不然的話,爲什麼雜誌是她,電視劇是她,動畫也是她?
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白石麻衣的事。
是她莫名其妙插入她和老師之間的,別以爲上牀了就能代表什麼,老師他根本就不看重那些。
小說中的每個人物、每道人格,其實都是作者本身的性格投射,而在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羣中,西野七瀨窺到了作者葉蕭那錯綜複雜的靈魂。
老師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