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張勁的大嫂,溫明花跟張勁結婚十年,一直只聽說,卻沒見過的人。
“大嫂。”
張勁很熱情地迎上去,待扶住她,又給她和溫明花互相介紹。
溫明花趕緊將她往屋裡迎,身後的張新蘭也走了出來,語氣誇張:
“大嫂,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去拿毛巾給大嫂擦手,再添兩雙碗筷。”
會不會說話?
大嫂都快六十的人了,能不老嗎?
張勁狠狠瞪了張新蘭一眼,又同一直攙扶着周梅的大侄兒說話:
“來之前該掛個電話的,我來接你們。”
攙扶着周梅的,是張衝的長子張談軍,他大約三十歲,見到張勁和溫明花,臉上露出苦笑:
“我媽不願意過來,還是我硬逼着的。”
周梅嘆氣,被攙扶着往裡走,也不忘跟溫明花說話:
“我這身子不爭氣,本來都沒想再醫了,是談軍又打聽到京市醫院有個大夫,說我這病能做手術,才硬要將我送來。”
她臉上露出苦笑,她原本也沒想着來叨擾張勁的,畢竟這麼多年都沒見面,誰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可到了之後才得知,那個醫生出了國,歸期不定,這不才想着,既然都來了京市,要是不來看看小叔子,也說不過去。
張勁衝着張談軍讚賞地點頭:
“做得對,你媽身子不好,就該帶她來看醫生。”
他又轉頭看向的確很顯老態,精神狀態也非常不好,瘦得都快皮包骨的周梅:
“大嫂,身子不好,你早該告訴我的,我就算再沒空,給你定票,來火車站接你的時間還是有的。”
說着,他眼裡就是一熱。
他大哥去了之後,他大嫂先是跟他一起,奉養並送走他們的父母,然後才帶着一雙兒女,回了孃家那邊。
因爲她說,年輕的時候,她爲了丈夫和婆家人,離得孃家老遠,她得趁着自己還能動彈,回去孝順她自己的雙親。
就這樣,她又在孃家那邊,送走了生養她的父母。
只是她孃家離京市實在太遠,張勁這些年,除了給她寄點吃的用的,也真就沒有去看過她,只是從她的來信裡知道,她帶着一雙兒女過得很好。
周梅笑着拍拍張勁攙扶着她的手:
“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傻小子,可別跟年輕那會兒一樣,有個什麼就哭,惹得你媳婦兒笑話。”
她滿意的眼神看着溫明花,臉上盡是笑意:
“我這小叔子,脾氣又臭又倔,這些年你又要顧家,還得顧他,真是辛苦你了。”
要說起來,對溫明花這個新弟妹,周梅是十萬個滿意,尤其是知道溫明花這些年做的事之後,心裡更加讚賞。
能以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邊創下讓人羨慕的家業,一邊還能不忽略家裡孩子的教養,和對丈夫的照顧,沒幾個女人能做到。
至少在她從張家的親友們嘴裡,聽到的也都是關於溫明花的好話,反而是……
她將視線移到自己小姑子身上,暗暗皺眉,年輕的時候,就對她和前二弟妹各種挑刺,沒想到都這個歲數了,依然沒變。
再想想張新蘭之前給她寫的信,周梅又在心裡嘆氣:
“你也老了。” “……”
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年老的張新蘭,臉上的笑僵了片刻,不過在面對十多年沒有見的大嫂時,她還是很尊敬的:
“瞧大嫂說的,我都快五十了,能不老嗎?”
說這話時,她下意識又看了一眼溫明花,手也無意識的撫向自己的臉,心裡不得不承認,別看她比溫明花小了十歲,但看起來,兩人的年紀還真差不多。
周梅顯然是很瞭解自己這個小姑子的,看着她的動作,也只笑了笑,接着就隨着溫明花的指引,坐到餐桌邊。
剛剛,她已經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家裡的人,知道現在站在旁邊的,都是溫明花的兒女以及女婿兒媳。
她笑着接過張勁遞來的毛巾,朝溫明花道:
“讓孩子們都坐吧,我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大家吃飯了。”
又是一頓介紹寒暄,大家才嬉笑着入座吃上午飯。
……
飯後,周梅的精力明顯不濟,溫明花跟溫荷花便將人帶到客房睡下,
“你這嫂子不錯。”
從客房裡出來,溫荷花輕聲說道。
至少從這短時間的相處,看着比她那小姑子張新蘭強了不少。
溫明花笑着點頭,卻沒發表什麼意見,畢竟才見面呢,誰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客廳裡,張勁正和張談軍說着話,楊建民和劉紅軍,以及黃勝利、張新蘭和郭常德都在旁聽。
另一邊的餐桌旁,則坐着郭明峰兩口子和陳雙楠、楊滿春她們。
見溫明花從客房過來,張勁朝她招手:
“大嫂睡了?”
溫明花點頭,挨着他坐下,纔看向見她出來便止住話的張談軍:
“你媽什麼病?”
話是這樣問,其實溫明花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畢竟,中午的午飯,周梅全程都沒動兩筷子。
張談軍臉上的神情疲憊,還帶着濃濃的哀傷:
“胃癌,之前在我們當地幾家醫院檢查出來的。”
但他們當地醫療條件差,就連省城,給出的治療方案,也是說沒法做手術。
他媽這幾年,都是靠着吃藥止痛,但今年開春,卻痛得更加厲害,他實在是不忍心,纔想着帶她來京市的。
“至於京市醫院的醫生,其實是我瞎掰出來騙她的,就想先把她哄來京市,再想辦法找醫生給她看病。”
溫明花理解的點頭,卻也奇怪:
“之前怎麼不帶你媽來京市?”
甚至連她得病這麼大的事,都瞞着沒告訴張勁?
這個問題,剛剛張勁也問了張談軍。
只見張談軍抱着自己的頭,發出一聲痛苦又絕望的哽咽:
“我媽不讓。”
她說,當初帶着他們兄妹回老家,就沒想着讓他們再靠上張家的關係得到點什麼。
就連他當初高中畢業,想去子承父業當兵的事,都被他媽以死相逼打消了念頭。
這幾年,他也無數次提出,來京市找他小叔,不爲別的,就爲她的病,可她依然不願,說不能給他小叔找麻煩,他小叔也轉業回了地方,日子過得肯定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