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一驚,眸子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蘇玉衡讓她一個二等丫頭打六小姐的一等丫頭!
她腿有些發軟,“小姐…小姐…這不好吧….”她推搡着道,
“怎麼不好?你是覺得她一個丫頭該教訓主子?”蘇玉衡很溫和問道,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心驚,
“不是…..”青兒自被訓斥以來,對蘇玉衡有些膽戰心驚,
“我的話你都不聽了?”蘇玉衡幽幽看着她,
青兒使勁搖頭,癲着一顆心,不敢跟她對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走到杏兒身邊,滿眼歉意地看着她,抖着一雙手朝她臉龐扇去!
嘩啦幾下杏兒臉上已經通紅。
杏兒被打得淚流滿面,倔強地看着蘇玉衡,心裡十分痛恨。水蓮一邊扶着痛呆了的蘇玉香一邊看着杏兒,心裡再多的話都堵在嗓子眼,怕蘇玉衡拿她出氣。
這邊動靜鬧得很大,很快便有幾個嬤嬤帶着小丫頭跑了過來,雖然對於兩姐妹吵架的情景見怪不怪,只是這一次衆人很詫異地發現七小姐竟然制住了六小姐及其丫頭!
她何時有這等能耐?雖然七小姐一直很跋扈囂張,可她每次大吵大鬧後,不是都被六小姐氣得在屋子裡摔東西的嗎?
亭子和水廊都聚集了不少人,水廊對面更是站了不少丫頭僕婦,因隔得不遠,岸上丫頭婆子的神色盡收蘇玉衡眼底,有些是暗看好戲,有些惶恐不安。
蘇玉衡一個個看過去,目光最後落在過來扶起蘇玉香的吳媽媽身上。吳媽媽平日是個了不得的角色,只是昨日得了許姨娘的吩咐,此刻卻是不敢對蘇玉衡有半句不滿。
蘇玉衡昂揚地挑了挑眉,拔高了聲音道:“六小姐對嫡女不敬,丫頭杏兒更是以下犯上指責我,故而懲戒了她們,倘若再發生類似的事,全交給吳媽媽發賣出去!”蘇玉衡說完留給吳媽媽一個明豔的笑容,帶着錦嬈和青兒回去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吳媽媽和一衆惶惶不已的下人,很多人開始雙腿發軟,生怕七小姐秋後算賬。
蘇玉香被扶着回許姨娘的雲芳院時,一向不責備女兒的許姨娘斥責了她幾句,蘇玉香更爲惱火,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就不能惹蘇玉衡了。
蘇玉衡在三房鬧得動靜很快就傳到了老夫人那裡,老夫人早知道她傷好了定是個不安分的,倒是沒說什麼,也沒細問,只當是兩姐妹吵架。
許姨娘聽到蘇玉衡點名讓吳媽媽處置時,她不免苦笑,看來那個丫頭鐵了心要收買吳媽媽了,許姨娘午歇醒來後,吳媽媽有些不安的來服侍她,她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卻有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許姨娘這下是真病了,吳媽媽親自服侍她漱了口,扶着她起牀梳妝打扮。
“姨娘,今日七小姐當衆教訓了六小姐和杏兒,您得想想辦法,可不能讓她再繼續猖狂下去!”吳媽媽拿着篦子給她梳頭,即便已經年過三十,可許姨娘依舊風韻動人。
許姨娘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浮起了淡淡的笑,她知道蘇玉衡這是在提醒她,趕緊將三房的庫房鑰匙以及掌事權交給她!
“沒什麼,七小姐本來是三房的嫡小姐,該由她做主!”許姨娘語氣透着一股子悲涼,
吳媽媽面色略僵,遲疑了一下繼續給她梳妝。
“吳媽媽,你囑咐底下的人都安分一點,這陣子別出什麼亂子,別惹她不高興!”許姨娘摸了摸鋪在胸前的長髮,笑着吩咐道,
“姨娘,我不懂,好端端的,怎麼昨日小姐來要嫁妝後,您就對她客客氣氣的?”吳媽媽有些苦惱道,把許姨娘手中的頭髮給撩了出來,給她把頭髮盤了上去。
許姨娘望着鏡子裡一絲不苟的吳媽媽,有些怔忡,不管吳氏此番話是真是假,她都沒辦法完全信任她了,那件事實在是太過隱秘,她沒法容忍一個人握着可以威脅她孃家的把柄。
不過,那個丫頭想拉攏吳媽媽,也得看她答不答應不是?
“吳媽媽,上次你跟我說你兒子的婚事,我給你留意了,相中了茶房李媽媽家的侄女,今早我也問了,她說去問問,你等好消息吧!”許姨娘望着她笑道,
“哎喲!那真是太好了!”吳媽媽立馬激動得有些無語倫次。
許姨娘笑着抿了一口茶,
小丫頭,你跟我鬥,還嫩着呢!
過了一會,雲芳院來了一個訪客!
那個人是許姨娘的母親,名義自然是來探病的,許夫人何氏先去老夫人敏宏院給她請了安,再過來這邊的,一進門吳媽媽就高興地接待她了,扶着她進了裡屋坐。
“母親…”許姨娘給她行了一個禮,何氏有些探究地看着她,母女倆卻沒有再說話。等到蘇玉香進來請安後,許姨娘藉口讓吳媽媽給蘇玉香去準備郊遊的頭面,將其他人也一併打發走了,母女倆方說起了體己的話。
“雲兒,你託人讓母親趕緊過來,可是有極爲要緊的事?”何氏拉着女兒的手一道坐在裡屋的炕上。
許姨娘交手握在她母親的手上,目色有絲凝重,壓低了聲音將那日的事仔仔細細告訴了何氏。何氏不禁大駭,一貫精明的眸底閃出幾分慌亂,杜府的事過去才三年,就算何祉只是一個門客,可聯想起皇帝當年問罪的狠辣程度,至少何祉一家永無出頭之日,何祉少不得要去被盤問一問,那條命不見得能留下來,何祉是何氏哥哥嫡子,是何氏全族的希望。無論如何這件事都得瞞下來。
“母親,您說怎麼辦?”許姨娘輕聲問她,她知道她母親最有主意了,這些年,許氏在杜府能一步步爬上來多虧了母親暗中提點。
何氏怔怔想了一會,啞着聲音問道:“殺了她呢?”
“不成!”許姨娘立馬擰眉反對,“她到底是三爺的嫡長女,做得再滴水不漏,別人還是會懷疑到我身上!今後我在蘇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許姨娘搖頭回道,
“可以讓你表哥動手…”何氏沉聲看着她,
許姨娘握着她的手鬆了送,目光從她身上移到了案上的青銅香爐上,想起蘇玉衡那日撥弄炭火的淡定悠然。
最後還是搖頭道:“她既然敢威脅我,想必還有後手,要是她留了口訊在別人那不就麻煩了嗎?別忘了,她舅舅家可是崔府,再不管不問,死了人還是要問的吧!”
“既然不能斬草除根,還那還有第二個辦法!這個辦法最是穩妥不過!”何氏漆灰的眸子裡射出一記精光。
“什麼辦法?”許姨娘回過頭來握緊了她。
何氏靠近了些,沉聲道:“你表哥還有一個庶弟,生了一個兒子,如今十七了,別的都好,就是有些癡傻,如果讓她嫁到何家,便是自家人了,她還會自掘墳墓嗎?這可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許姨娘聽了暗暗佩服,“母親這個法子確實好,只是蘇玉衡乃是三房嫡女,老夫人定然不會答應讓她嫁到何家去的!”都說擡頭嫁女兒,何家跟蘇家可是差遠了!
“傻瓜,”何氏幽幽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事在人爲嗎?”
許姨娘眉心一跳,瞬間明白了她母親的意思,“那母親準備怎麼做?”
“嘿嘿,這事就交給你表哥了,三月三她不是要出去踏春嗎?”何氏低低說着,嘴角那抹冷笑意味深長。
許姨娘眉頭一展,長長吁了一口氣,舒心了不少。
“等到她落入何家,你就等着看你母親的手段,看我不把她折騰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讓她敢威脅你!”何氏臉上閃過一絲戾色,
許姨娘冷笑,暗暗有得意之色,還是她母親有辦法,
“那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便把鑰匙還給她!”許姨娘淡淡一笑,而現在她先擺低了姿態,任蘇玉衡囂張一陣子,等到她父親回來,再假借他的手治她是一樣的!不過是一個十三歲多的小丫頭,還能翻出她的手掌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