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在地牢裡面的凌晨如被細微地動靜驚醒,因爲睡眠並不好的緣故,她的精神並不算好。知道自己很難再睡過去,索性起身,在黑暗裡面用手撫摸一側凸凹不平的石壁。這裡太黑暗並沒有光的存在,於是她覺得她一定在這片黑暗裡面呆了很久很久。憶起當日的情景,沈墨敬逃了出去,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引開了一部分的追兵,而她最終落到了阮歸朗的手中,揭開她臉上人皮面具的那一刻,她似乎從阮歸朗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接下來,她束手就擒。

地牢外面的通道里傳來了腳步聲,凌晨如本來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然而腳步聲就停在了她的牢門前,透過微弱的燭光,她還是看清了來者的臉,是阮歸朗。

“你來開門。”阮歸朗對着站在一旁的監牢者說道。

說起來她對阮歸朗有一種虧欠的感覺,因爲阮歸朗待她還不錯。

“你來這做什麼?”凌晨如問道。這一說話才發現嗓子早已沙啞。

“帶你出去。”

他說什麼?

“就幾個時辰。”

似乎對她之前的所作所爲完全忘記了?

“這是要上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就不怕我跑了嗎?”

“你覺得以你的武功跑得掉?”

哦。也是。

直到出了地牢,她才知道外間這個時辰已經是華燈初上。

依據走的路線來看,他是想帶着她去街市吧。她胡亂地揣測。結果,真的來到了街市,到了街市看到好多賣花燈的攤子,她才反應過來今天已經是花燈節。“你是帶着我來看花燈節的?”一路上也揣測過他要帶自己上哪裡,唯獨猜不正結果。

“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偷溜出山莊想去看花燈節,被抓了回來。那會,你又哭又鬧的,三天都沒有吃飯。這事,全山莊的人都知道。”

“哦,是麼。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再記得。挺遺憾的。”有種別人的故事生生安插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說不清楚什麼滋味。她小時候,每年的花燈節父母都帶着她來看,只不過後來被宗玉宮的人追殺,就只能顧着逃命。

只不過,阮歸朗對“白因”是真的好。

所以,她開口了,“第一,阿綰的事情跟我大有相關,第二,這次把沈墨敬放了這件事我有參與……”

他的身體一震,“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回頭,畢竟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一下子,凌晨如的情緒就低落了下來。“表哥,咱們不報仇了吧,放下那些,好好生活,不好嗎?”她也就這麼一說,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卻依舊開口了。她知道,就像是自己都無法放下仇恨。活在仇恨裡面,這麼多年,其中的滋味自知。每一刻都像是煎熬。

“白因。”他看着她,認真地說道,“你要是不願意捲入那些紛爭裡面,那麼報仇的事情,由我來。”

凌晨如嘆了口氣。知道已經絕無迴旋的餘地。至於日後的結局,到時候自見分曉。確實不是“前面司儀要開始放花燈了,趕緊跟上!”

“希望今年的運氣能夠好一點。”

身邊的人潮都在向前面涌去,“你不去搶花燈?也許有一盞花燈是你的。”

花燈節上有一習俗,花燈節上的司儀會拋出十盞花燈,搶到的人會運氣加身,許的願望都會實現。別人的願望有沒有實現,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年她的願望就沒有實現。許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父母能夠護佑她一輩子,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這世間就只剩下她孜然一人。

收拾起所有的情緒,她做了一個決定。“那好啊,我們也擠進去看看運氣怎麼樣。不過,表哥啊,你搶到的花燈也歸我。”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了另一端的蘇長衾,他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站在人羣裡面很顯眼,身後緊跟着的是整張臉被蒙起來的該月,她呆怔怔地看着他,這是進入宗玉宮之後第一次看到他,他最近應該過得還不錯吧,不像是在匪思閣那段時日,能夠刻意得收集他的消息,在宗玉宮的日子,她的消息來源等同於無。不管怎麼樣,能夠見到她真好。

也許因爲感應到了她的目光,蘇長衾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去跟着身後的該月說着什麼。

順着凌晨如的目光,阮歸朗也看到了人潮另一端的蘇長衾,“白因,我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邊有我的一位故人。”

他的那位故人自然就是蘇長衾,人還如潮,他們還是頗費一番功夫才擠到蘇長衾的面前,“好久不見。”阮歸朗說道。

“嗯,好久不見。”蘇長衾不鹹不淡地迴應,倒是站在他身後的該月不知何故一驚之下躲到了蘇長衾的身後。

凌晨如很自然地走到該月的面前,在她身邊輕聲地說道,“我也在這兒。”

聽到是她的聲音,該月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用略緊張的聲音對她說,“凌姐姐,你帶我去別處逛逛,可好?”她只是想盡快地離開這裡。

“好啊,”凌晨如拉着該月的手,對着阮歸朗說道,“我帶她去別處逛逛,我會回來的。”鄭重其事地說完,拉着該月的手走遠了。

“該月,我帶你去吃麪皮吧。”她也有好久沒有吃過了。

“好啊。”停頓了一會,該月才諾諾地說道,“那個好吃嗎?”

“那個啊,是京都一絕,味道怎麼樣,我帶你去吃就知道了。”

正說着話,前方突然一片騷動,“前面死人啦!真是晦氣,死在花燈節!”頓時周圍的人一擁而上想去湊份熱鬧。凌晨如本來是拉着該月的手,卻被人潮衝散了。凌晨如緊張地四處張望,四周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到該月的身影,於是她着急了起來。大喊着該月的名字,然而人潮嘈雜聲太大,很快就把她的聲音埋沒在其中。怎麼辦!該月眼睛看不到,萬一遇到什麼事情又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等到人羣散去,她纔看見躲在人羣中的該月。瘦弱地身體,抱着膝蓋,蹲在那裡,顯得格外地無助。

她走到她的面前,該月被腳步聲驚到了,起身就要跑。

“是我呀,該月。”聽見是她的聲音,該月突然就奔到了她的懷裡。

“這裡有血腥味,我好怕。”說着,凌晨如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她沒有說出的是——我無法忘記我是從什麼樣子的地方出來的,那些驚恐早就如影隨形。

那晚,凌晨如還是帶着她來到了麪皮攤吃上了麪皮,該月本來胃口全無,在凌晨如的說動下還是去了,凌晨如說服她的理由就是吃碗麪皮,給她壓壓驚。事實上,凌晨如是想靠着美食轉移她的注意力,想着能夠讓她今晚安眠。結果效果很不錯,該月嚐到麪皮之後,就把先前的驚恐忘卻了。

旁邊的桌子上面坐着一對母女,女兒還很小,只有五六歲的年紀。正纏着母親給她講故事,母親拗不過女孩,於是開了口,“從前,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的國王有七個女兒,七個他都寵愛有加,於是他說,成年之後,頭髮最長的那個公主則掌管這個國家……”那對母女已經吃好走遠,該月眼睜睜地看着那對母女走遠,她想知道這個故事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前六個由奶孃養大的公主都留有一頭漂亮的長髮,只有王后親自養的小女兒是頭齊耳的短髮。然後六位公主一起掌管了這個國家,只有七公主得到了自由。那是王后給小女兒的最好的禮物。”凌晨如停頓了一下,“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覺得掌管國家多好,現在看來,是自由好得多。”凌晨如把這個故事的後來講了出來。

“是麼……”該月似乎豁達了一點。“我現在還有自由,處境並不算太糟。”

“你知道嗎,我覺得該月你有點奇怪,明明操着一口京腔卻連京城一絕的麪皮都沒有吃過,還有啊,剛纔的故事明明流傳的極廣,你卻沒有聽過。”凌晨如在狼吞虎嚥的當口就這樣隨口一說,她不肯說的話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我不能說。”該月果斷地拒絕道。“好啦,凌姐姐,吃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就是不知道她們搶到了花燈沒有。”

沿着原路往回走,搶花燈的活動早已散場,只有蘇長衾還待在原地等着她們。聽見沒有阮歸朗的聲音該月明顯地放鬆了下來。一問之下,凌晨如才知道阮歸朗在前面等她了,儘管她也想跟蘇長衾多呆一會,然而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只能辭別蘇長衾去找阮歸朗。終究在燈會闌珊處看到了他。

見到是她,阮歸朗就把花燈遞到了她的面前,凌晨如眼中有着驚喜,“表哥果然厲害,那我要開始許願啦。”點亮花燈的那一瞬間,他能夠看到她臉上瀰漫着的憂傷,轉瞬即逝。

凌晨如把花燈放上天上之後,就禁閉着雙眼,在心裡許了一個願望。那就是父母在天上都要安好。許願完畢之後,睜開眼睛看着越飛越高的花燈,但願它能把自己對父母的思念傳遞上去。

是時候要回去了。

放完花燈,走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打更的人,才知道已經是三更天。

而地牢裡面有一個人正在等着他們回去。是大長老。阮歸朗一副早已料到的神色,他知道這件事情無法瞞過大長老,只得說,“我把她帶回來了。”

而大長老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成大事者不能拘於兒女情長。”

兒女情長?等到大長老走遠了,凌晨如纔沒有形象地笑了起來,他誤會的弧度還蠻長的。笑完,她一本正經地看着阮歸朗,“表哥,我好喜歡你啊。”然後還真的看到了阮歸朗受到驚嚇的表情,頓時收起玩笑的心。說道,“我玩笑的啦。”

阮歸朗也突然認真起來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對你很好嗎?”凌晨如搖搖頭,她還真的不知道。“因爲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位親人,唯一的一個跟哦有血緣關聯的人。我不相信任何人,唯獨會信任你。就是從今往後有了軟肋,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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