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雲洛的變化江羽看在眼睛裡更覺得揪心,雖然他是變得不再像前些日子只知道喝酒和睡覺,他會出去找工作,會待在家裡陪鼕鼕玩,可江羽就是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按部就班的木偶,完成主人設定好的每一項指令,他似乎沒有思維,沒有動力,有時候江羽會發現他正偷偷的盯着她看,等她的目光移過去,他又轉向了一邊,這樣的感覺讓她無法言喻,總之,很不舒服。
楚雲洛正在消極的過他的人生,這是江羽的結論,可是她似乎又沒有什麼辦法?心裡太清楚楚雲洛要的是什麼,可是現在這一刻,她其實一點都給不起。
每當夜晚,她拿着手機發呆,她心裡明白,自己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她會想他是不是已經原諒了她,會想他過得好不好?會想他是不是真的開心。
而這些,都是讓她沒辦法坦然的和楚雲洛在一起的理由。
就像現在他們兩個人明明坐在同一片天空下,心裡卻在想着不同的世界。
“你,是誰?”
楚雲洛突然這麼問了一句,江羽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愣,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閃過,她怎麼忘了,他已經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她竟然還以江羽的面目出現在他的面前,難道這幾日,他都是透過她再看另外一個人嗎?
“我叫白小晴,是個孤兒,確切的說在我爸爸找到我之前,我是個孤兒。”
“白小晴?”
楚雲洛喃喃的念着那個名字,似乎跟記憶裡的一個部分正在漸漸重疊,可是卻越來越模糊,他終於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楚雲洛,你在幹什麼?如果……如果我是白小晴這個身份讓你這麼難以接受的話,我,我可以現在就離開的。”
話一說完,她就要從長椅上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樣子,可是衣角被楚雲洛扯住,眼睛裡是捨不得的光芒,讓江羽不敢直視。
“告訴你的故事好嗎?”
他想要了解她,瞭解她全部的人生,而不是隻在她是江羽的這一部分。
江羽頓了頓,有些東西過去了那麼久,再提起,心裡還是會激起不小的漣漪,就像她的過去,在她決定答應父親變成江羽的那一刻,她就想要埋葬了的,可是每當她遇到困難,每當她覺得悲傷的時候,那些再孤兒院的記憶反而顯得越溫暖。
楚雲洛就那麼看着她,看着她的臉漸漸變得溫柔,然後訴說的聲音輕柔的讓人忍不住仔細聆聽。
“其實在我十八歲以前我都是住在孤兒院裡的,和那裡的小朋友,分吃一份冰激凌,睡同一張大牀,每天都過着一樣的人生,可唯一不一樣的是,所有在孤兒院的小朋友們每天都期待着有新的人來到孤兒院,期待着自己被帶走,然後就可以有新的爸爸媽媽,可是我不一樣,我不希望被領養,因爲我一直不認爲自己是孤兒,我的記憶裡其實是有媽媽的樣子的,我還記得她溫柔的笑,我還記得臨走時,她望着我的流淚的眼睛,她告訴我,晴晴,對不起,媽媽要留下一個人了,對不起,下輩子我一定還做你的媽媽,下輩子媽媽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我的記憶裡永遠定格在那個畫面,我堅信只有我心裡有媽媽的存在,就不會是孤兒,不是孤兒就不用被領養,我在孤兒院一直長到了十八歲,我身邊的小朋友換了一批又一批,我卻每天都在成長,我開始幫着園長媽媽照顧他們,我開始出去打工,我開始照顧包括園長媽媽在內的孤兒院的每一個人……,直到有一天,一個人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是我的父親,他是來接我回家的,那晚……,燦爛星空,我坐在屋頂哭了一整晚,但是我心裡清楚那是幸福的眼淚,我曾經的大聲的對着天空最亮的那顆星星呼喊,”媽媽,我找到爸爸了,爸爸來找我了……”
我沒問過他爲什麼這麼多年不管我?我也不想知道爲什麼他會拋下我和媽咪不管,只顧得上自己的生活?因爲沒有人教給我仇恨,院長媽媽她只教會了我善良,只教了我包容,不管他曾經做了什麼,也不管他曾經有多麼的對不起我們,可是到最後,有一個事實卻始終無法否認,他是我的爸爸,是我的爸爸啊,我的身體裡有一半流着的是他的血,這種牽絆永遠都是改變不了的。
我以爲從那天開始,和許多普通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我就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有父親的疼愛,即使再苦再累我也不會覺得什麼?可是事實卻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那時候的父親,他找到我根本就是爲了另一種目的,那就是讓我代替姐姐嫁給你……,知道那件事之後我曾經是傷心的,刺骨一樣的冰冷的,因爲早在那之前,我已經有了要等待的人,可是我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吩咐,因爲我再怕,我真的好怕,我怕只要我一覺醒來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想要這個夢醒來,真的不想,我只能選擇答應……
江羽傾訴着,楚雲洛再看時,她已經是滿臉淚痕,痛苦的回憶被揭開,每一次都會痛的吧?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問話,他靠過去把人攬在懷抱裡,無聲的安慰着……,手輕撫着她額頭建的髮絲,吻幹她的每一滴淚水。
“小羽,不,晴晴,白小晴,從今以後我也叫你晴晴,好嗎?”
江羽擡起頭,望着一臉認真的男人,“你,真的不在乎我騙了你?”
楚雲洛生來最恨別人欺騙,這難道不是他告訴她的嗎?恐怕這也是她一直不敢跟她說出真相的原因。
“你會這樣問,是因爲不相信我愛的是你那個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嗎?”
他的反問讓江羽無言以對,因爲那恰恰是她心裡所想的。
“我,我不知道。”
除了這個,她不知道還能在說些什麼。
天氣很好,楚雲洛本來準備帶着鼕鼕出去玩的,可是腦袋有點昏昏的,拉了被子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可是有什麼東西在捏他的鼻子,不能呼吸了,楚雲洛沒辦法,張開眼睛,果然看到小傢伙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早知道這樣昨天就不應該讓這小子留在這邊睡覺的,楚雲洛有點後悔。
“爹地,小懶豬,太陽都曬屁股了!”
小傢伙扯着楚雲洛的被子,還做了一個羞羞臉的表情,楚雲洛摸摸他的頭,無奈的從牀上爬起來。
覺是不能再睡了,楚雲洛索性從牀上爬起來,天氣有點涼了,他從櫃子裡拿出一件外套放在旁邊,等全部洗漱完之後,穿上,再抱起已經在桌子腳邊等的不耐煩的小傢伙準備出發,誰知道剛一打開門,就被人抱住了。
“晴晴?你怎麼了?”
把人從懷抱裡撤離,楚雲洛才發現,白小晴的眼睛紅腫,滿臉的眼淚,此刻連身體似乎都在顫抖,一時之間,他的整顆心都跟着揪起來了。
“你別哭了,說啊,到底什麼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焦急的問着,把人拉到房間裡,胡亂的擦拭着他臉上的眼淚,才發現女人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我姐姐……我姐姐……她割腕自殺了……”
說完,又是一陣嚎啕大哭,痛苦寫滿了臉頰。
“你姐姐?你是說……真正的江羽?”
“對,就是我姐姐,她自殺了,剛剛爸爸打電話過來,說姐姐自殺了,……怎麼辦?怎麼辦啊?姐姐她會不會死?會不會死啊?”
白小晴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拉着楚雲洛的胳膊搖晃着,整個人就像是一根稻草,彷彿只要他一句話,她就會毫不猶豫的跌下來。
“晴晴,你不要着急,你告訴她在哪裡?她現在在哪裡啊?”
“醫院,市醫院……,我爸爸說已經被送到醫院了,楚雲洛,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姐姐好不好?”
白小晴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眼睛盯着楚雲洛,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是哀求。
“我?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她?晴晴,你清醒一點,我不是醫生,我怎麼能?”
“不,你可以,你可以的,姐姐他一直都想要見你,一直都想的,走,你陪我去醫院,去醫院,只要姐姐看到你說不定就會好起來的。”
話一說完,顧不上再交代什麼,白小晴拉着楚雲洛的手就要往外衝……
白色的牀單,白色的牆壁,在一片被白色籠罩的牀上,江羽正躺在那裡,神色安靜,臉上還戴着留住她最後生命的呼吸機,那一刻,江羽覺得她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姐姐啊,畢竟是姐姐啊,哪怕她們見面的字數屈指可數,可是親情這種東西是扯不斷的,當你知道了整個人的存在,就無法不去注視她。
“晴晴,進去見小羽最後一面吧,她一直在叫你。”
江建明說着,把白小晴讓進房間裡,臉色發紅,顯示出他正經歷着巨大的悲痛,白小晴點點頭,走到前面去,淚水早已經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