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影來到拳賽高臺附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兒百無聊賴踢石子的小蟑螂，他邁步悠哉地走上前，“喂，小子，幹嘛呢？”
“你來了。”小蟑螂看了眼他，“跟我走吧，權叔在等你。”
席影跟在他身後，四下望了眼，“怎麼今天這麼冷清，連燈也沒幾盞？”
小蟑螂嘴角一撇，“沒拳賽的時候是這樣的。”
小蟑螂走得很快，一如他那日在人羣中穿梭，不過席影也不慢，總能不遠不近正好跟在他身後。
路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席影注意到門邊倚靠這不少女人，從二十歲到四十歲的都有，個個畫着紅脣，大冬天也穿着單薄的衣裳，凸顯出窈窕的身材。
“先生，來玩啊？”
“先生，看你面生，進來坐坐嘛。”
……
兩三個大膽的女人徑自上前，欲拉住席影的衣袖。
“都走開，”小蟑螂跳出來，一瞪眼，“他是權叔要見的人。”
女人們聞言，撇撇嘴退回門邊，滿臉不樂意。
席影不動聲色，心內卻想起了蘇紹凜的話，看來果然這個權叔在城東還是有些地位的。
“待會見了權叔，你最好別亂說話。”小蟑螂放慢了腳步，走在席影身側。
席影挑眉，“難不成權叔還能把我給吃了不成？”
小蟑螂歪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他還真的不怕死。
“放心吧，小子，我也是見慣了世面的。”席影不以爲然的笑了。
權叔的住所跟席影想象的不太一樣，也不像順風耳形容的城北富人那種奢華大宅，屋子是兩戶打通拼接而成，上下三層還帶一個後院，但裝飾得卻極爲簡單。
“權叔，人帶來了。”小蟑螂邁步進去，席影緊隨其後。
權叔早就讓人準備好了酒菜，見到席影，他並沒有起身，只是微微頷首，“來了，坐吧。”
席影走上前，在他對面坐下，將手中的油布紙袋交給站在一旁的阿泰，“權叔，我特意準備了一隻雞當下酒菜，還希望能夠略表心意。”
權叔捻着小鬍子笑了笑，“你倒是客氣，阿泰，把這雞切了端上桌來。”
說完權叔一擺手，阿泰帶着小蟑螂一同去了廚房，席影這纔打量着屋子，“權叔這兒還真是敞亮。”
“這種世道，賺錢不就爲了過得舒坦點嘛。”權叔倒了杯紅酒遞至他面前，“眼下像樣的酒越來越少，這紅酒洋玩意兒我素來喝不慣，不過也沒辦法。”
席影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聊勝於無嘛。”
權叔喝了口酒，若有所思地看着席影，“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哎……你我都知道孫猴子是假的。”
“嗬，”席影嘴角輕揚，“我以爲權叔對我這種無名小卒並不感興趣。”
“錯了，我向來惜才，遇到人才我可是求賢若渴的。”權叔不動聲色。
“我叫席影。”席影倒也無心隱瞞，“住在城西。”
“城西？”權叔眸色微動，“你怎麼
跑到我們城東來了？還是宵禁之後？”
“這個嘛……”席影故意賣了個關子，喝了口酒，“權叔知道眼下不好混，在城西想討口飯吃實在是太難。”
權叔點頭，“原來如此。”
阿泰端着切好的雞放在桌上，權叔看了他一眼，跟席影介紹，“這是阿泰，我的得力助手。”
“泰哥好。”席影站起身微微頷首。
阿泰見識過他對付薛大猛的本事，也不敢小看他，點頭示意。
“阿泰，你先去忙吧。”權叔擺了擺手，阿泰識趣地退了下去。
“權叔，不知道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席影吃了口菜，故意問道。
“你覺得呢？”權叔自然看得出席影是個聰明人，但他依然打算試探一下。
席影放下筷子，眼眸中騰起一絲光亮，“權叔在城東的名聲無人不知，找我這種後輩……想必是希望提攜我？”
權叔捻鬚而笑，“我就說你是個聰明人，跟你說話不費勁。”
“那也是權叔擡舉。”席影身形微微前傾，“不知道權叔需要我做什麼？”
“錯了，”權叔一擺手，“我不是需要你做什麼，而是有單賺錢的買賣，想拉你入夥。”
“哦？”席影故作心動，“還望權叔不吝賜教。”
“我見你身手不錯，而且面向比較生，如果你對拳賽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安排你跟城東出了名的拳手打，”權叔頓了頓，“當然，老規矩分賬，你看如何？”
“這……”席影面露難色。
權叔看了他一眼，“怎麼，有什麼問題？”
“權叔，你別誤會，賺錢的買賣我當然感興趣，”席影忙不迭擺手，“但我有個問題，雖然我眼下面生，但這拳賽打多了，他們不就認識我了？到時候誰還會下注買我輸呢？”
“哈哈哈。”權叔聞言，放聲大笑，“你這小子，倒是有幾分聰明勁兒，想得還挺長遠，放心吧，我們先賺夠這幾筆，然後你如果真有本事出了名，我就安排你訓練保鏢和打手，到時候比打拳還賺。”
“原來如此，”席影恍然大悟，“那……我就提前多謝權叔栽培了。”
“來來來，嚐嚐這幾道菜，我特意讓人給你準備的。”權叔招呼席影吃菜喝酒。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活絡起來……
“頭兒，”阿虎看了眼蘇紹凜，“你覺得那個席影靠得住嗎？”
“至少他找到了薛大猛，也成功接近了權叔。”蘇紹凜靠在暗巷口，目光死死地盯着對面權叔的家。
“可你不覺得這傢伙的來歷太蹊蹺了嗎？”阿虎撓了撓頭，“還有，他收買人心的手段未免也太高明瞭。”
“你在擔心什麼？”蘇紹凜軒眉輕蹙，轉頭看了他一眼。
“我……”阿虎猶豫了下，小聲嘀咕，“我這不是怕他搶了你的位置嘛。”
“你當我們是什麼，如果他真能給大傢伙帶來好處，就算我的位置拱手相送又如何？”蘇紹凜本來就對這些虛名並不在意。
不過，聽阿虎提到這個，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想起了葉安然說過的話。
即便真的將斬烈風從亞蘭城代理市長的位置上拉下來，自己就真的能夠做得更好嗎？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煩躁，“我去對面守着，你在這兒蹲點。”
撇下阿虎，蘇紹凜緊了緊身上的便服，邁步從巷子裡走了出來。
“蘇副官？”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驚得蘇紹凜眸色驟變。
他緩緩轉過身，看到走近的露娜，不過她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在這兒？”蘇紹凜壓低了聲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露娜狐疑地看着他，“你怎麼會出現在城東？難不成……你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
蘇紹凜聞言，一把拉着她退到巷子裡，使了個眼色給阿虎，阿虎立刻走到街對面去監視權叔家了。
露娜的目光循着他的眼神望過去，眸色微動，“你來找權叔？”
蘇紹凜沒說話，只是輕輕抿了下脣，他不確定露娜對權叔瞭解多少，他更擔心的是派物資時命人大鬧很可能是龍少背後指使，那麼露娜的出現，就是個極爲危險的信號。
見蘇紹凜一言不發，露娜掙開被他鉗着的手腕，“蘇副官，我不過跟你打個招呼，你若是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等等。”蘇紹凜忽然開口。
露娜轉身睨了他一眼，“還有事兒？”
“露娜小姐，我有件事想問你。”蘇紹凜思索了下走上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在城西分派物資那天，有人帶頭鬧事，你可知道是誰？”
露娜聞言，美眸眼波流轉，旋即綻出一抹盈盈的笑，“喲，蘇副官這是審問……還是求助呢？”
蘇紹凜沒想到她會避而不談，軒眉不由得蹙了起來，“如果你知道，我還希望你以實相告。”
露娜斂去眼底的笑意，神色也嚴肅了幾分，“蘇副官，你知不知道在這種世道、在亞蘭城，我區區一個女人，憑什麼可以活下去？”
蘇紹凜愣了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露娜從手包中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有的時候，女人比男人還要會審時度勢，龍少能給我的是一份安穩的保障，而這些是別人遠遠負擔不起的。”
“爲了這份保障，你寧可輕賤自己？”蘇紹凜反問。
“輕賤？”露娜笑了，眉眼間帶着幾分無奈，“你可以說我輕賤，那你呢？你不也對將軍惟命是從嗎？”
蘇紹凜並沒有反駁，露娜輕嘆了口氣，“蘇副官，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對我而言，如果過得落魄，就算是自由也不會讓快樂，我寧可做一隻籠子裡的金絲雀。”
蘇紹凜的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悲涼，災變後許多人都變了，他也無法指責露娜的選擇是錯的。
“更何況，”露娜頓了頓，“留在龍少身邊，究竟是他掌控我，還是我將他玩弄於鼓掌間……尚未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