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不砍,砍小頭?
李基的意思是指學劉備那樣砍手指頭?
不過李基料想以曹老闆的奸猾以及真實程度,大概率是斷然不會真的做這種事情。
而隨着夏侯博奉命捧着劉備的頭髮前往城門懸掛起來,張飛也隨之被趙雲給放了下來。
那遍佈上身的鞭痕,讓張飛痛得齜牙咧嘴,但卻是第一時間跪在了劉備面前痛哭道。
“俺知錯了,俺對不住大哥啊,大哥不該割發代首……”
“你我兄弟桃園結義早已言明生死與共,翼德犯錯,備又如何能沒有責任乎?只希望今後翼德行事可痛改前非,時刻遵從子坤所頒佈的法度禁令。”劉備情深意切地開口說道。
“俺戒酒!俺戒酒!!!”
這一刻的張飛哭得可謂是鼻涕橫流的,顯然是對於劉備以割發代首爲他受罰而悔恨交加。
或許,對於張飛而言就算是砍了他的頭,他也不一定願意戒酒,但是砍劉備的頭,張飛那就差跪着求着願意戒酒了。
“割發代首”對於張飛以及一衆部下眼中的寓意,已然僅亞於自刎了。
“好!備相信翼德既然開口,那必然能夠做到。”
劉備的臉上帶着幾分欣慰以及期許地說道。
男兒好酒本無錯,但張飛愛酒之餘,還尤愛酗酒,且醉酒之後脾氣尤爲火爆,時常還喜歡鞭撻士卒作樂。
這一點劉備可謂是多次訓斥於張飛,李基更是多次私下與劉備言及張飛長此以往必會因此生禍。
可以說,張飛與甘寧類似都是有腦子但是不愛用的類型,尤其是當張飛醉酒之後,那更是完全跟着身體本能就行動。
只是劉備再如何嚴密的監督,也只是讓張飛不太敢在軍中或當值期間喝酒,但私下依然時時酗酒,甚至醉酒之後便愛鞭打奴僕。
旋即,劉備轉而朝着李基問道。“子坤,那你看對翼德的責罰?”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李基沉吟了一下,接着開口道。
“去了翼德的督郵之位,讓翼德去與流民勞力們一併挖一陣子河道,待什麼時候吳郡的河道挖完了再回來吧。”
“翼德,汝可有異議?”
對於此刻的張飛而言,眼睜睜地看着劉備代爲受過,內心本就飽受折磨。
李基的這個處罰,反而是讓張飛內心頓感輕鬆了許多,抱拳應下道。
“俺願意受罰!”
李基點了點頭,目光看着張飛那滿身的鞭痕,心中亦是大爲不忍。
不管如何說,或許一開始李基與關羽、張飛之間不算和諧,但隨着關羽和張飛逐漸對李基信服後,關羽、張飛對於李基也可謂是相當照顧,尤其是在戰場上更是時時相護。
只是,李基也並非是有意爲難於張飛,而是正因爲重視張飛纔會如此大發雷霆,不惜以此爲藉口給與張飛一個難忘的教訓。
原軌跡之中,張飛醉酒導致了多少嚴重的後果?
且不說張飛曾因醉酒失徐州,那可是整個徐州,同時也是劉備顛沛流離十餘載纔有的一處安身之地,硬生生地因此丟了。
更重要的是原軌跡張飛的結局還是因醉酒而被下屬趁睡夢之時而斬下頭顱,繼而讓原本勉強還能保持一兩分理智的劉備徹底失了智,不惜傾盡全國之兵爲張飛報仇,最後一場大火燒連八百營,讓桃園之夢俱做了灰。
“翼德且先在府中休養一個月,待傷愈之後再去充當勞力即可。”李基溫聲地開口道。
“謝子坤先生。”
張飛大着嗓門地應了一聲後,卻是接着說道。“不過俺既是受罰,自當要有受罰的姿態,焉能休養再去。”
頓了頓,張飛再度衝着李基拱手道。
“子坤先生,此事俺在大牢之中也是反思了許久,確實是俺做的有問題。大傢俱爲吳郡而勞心勞力,大哥奔波于徐州借糧,子坤先生也是時常忙碌得通宵達旦,甚至爲了深夜都尚且匆匆趕回吳縣不敢懈怠片刻。”
“俺做的事最輕鬆,卻還背地裡爲了一時口腹之慾而酗酒,愧對了大哥,也愧對了子坤先生。”
說罷,張飛一臉羞愧之色分別朝着劉備與李基一拜後,便是轉身大踏步朝着府衙外走去。
顯然,張飛恐怕打算回府換一身衣物,不等身上鞭痕痊癒就直接去接受自己的責罰。
這讓劉備同樣大爲不捨地下意識朝着張飛的背影伸了伸手,但最終還是強忍着沒有叫住張飛,轉而喃喃道了句。
“或許,翼德真的因此成長了……”
而隨着對於張飛處罰已定,這一事件也可謂是隨之定性。
以着結果而言,李基無疑是相當滿意的。
張飛得到了教訓,劉備盡顯了仁義,李基同樣也維護了吳郡的法度禁令之嚴。對於張飛的處理,已然足以使天下人信服,甚至奉以津津樂道。
唯一可能有些怨氣與不服的,或許只有前錢唐縣令了,不過他都沒有開口提出異議,那自然無須在意。
而隨着李基與劉備兩人回到府衙中的側廳之時,不等劉備開口,李基就先一步朝着劉備躬身請罪道。
“基肆意妄爲,卻是讓主公爲難了,還請主公責罰。”
“子坤何過之有?快快起來!”
劉備不容分說地將李基給拉了起來,開口道。“相反,子坤的所做所爲,無論是於公亦或者是於私都無可挑剔。”
“於公,子坤所維護的法度禁令不僅僅是備的威嚴,亦是整個府衙的威嚴所在。倘若人人枉顧法度禁令,那又與當今朝廷……”
說到這裡,劉備猛地反應了過來,連忙閉嘴。
顯然,劉備同樣清楚如今的朝廷弊病叢生,朝令夕改,以至於威嚴可謂是江河日下。
只是劉備不願做那等貶低朝廷,貶低漢室之人,他想做的是身體力行地去慢慢改變那些弊病。
頓了頓,劉備方纔接着道。
“於私,翼德時常酗酒,屢教不改,備作爲長兄亦是頗爲憂患,且此前翼德亦未因醉酒而犯下什麼大錯,也不好責罰於翼德。”
“如今子坤如此嚴加處置於翼德,反倒是幫了個大忙,希望翼德能夠以此爲戒,不再酗酒。”
李基點了點頭,道。“吾所想亦是如此,若是翼德能夠就此不再酗酒,今後未必沒有獨領一軍的能力。”
“只是,備有些不解子坤爲何還要讓翼德去充當勞力挖掘河道?如今吳郡上上下下正是用人之際,翼德所擔任的督郵對於一衆大小官吏的威懾力頗足,正是需要用到翼德的時候,這……是否有些不妥?”
劉備溫聲地詢問着。
李基聞言,卻是轉而開口道。“主公,汝可知翼德最大的兩個問題是什麼?”
劉備猶豫了一下,答道。
“一個是酗酒無度,另一個是……魯莽?”
“非也!”
李基擺了擺手,道。
“魯莽有時並非是壞處,有些時候正是需要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魯莽方能逆轉局勢,且魯莽之人偶爾用計,敵人很可能會毫無防備,這算是一種風格,而非是問題。”
劉備思索了一下,覺得李基所言頗有道理。
尤其是張飛的形象太具有欺騙性了,過去李基用計之時便時時利用張飛那看似魯莽無腦的氣質,屢屢讓敵人上當。
相反,倘若是讓關羽那一舉一動自帶威勢之人替代張飛,同樣的任務關羽未必能夠做得到。
“那還請子坤明言。”劉備問道。
“雲長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翼德則是恰恰相反,其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
李基帶着幾分感慨地開口道。
從這一點上,明顯能看出其實關羽與張飛的性格有着極大的差異。
關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這一點,故以頗得軍心,且也讓關羽的統率能力在如今的劉備集團之中可謂是遙遙領先的。
當然,這也導致了一個小問題,那就是關羽與同僚之間的關係頗差,有時候呆在府衙之內看待其餘同僚,那都是斜眼看人。
整個府衙之內讓關羽正眼相看的只有四個人,劉備、張飛、李基是其中三個,夏侯博與趙雲各佔半個,合計爲四個。
至於什麼糜竺、簡雍之類,關羽口裡就一句話:閣下比子坤先生如何?敢叫關某正眼相看?
可謂是得罪人的事,算是讓關羽給幹明白了。
因此李基爲了內部和諧,乾脆早早就建言劉備將關羽在富春山一帶駐守順便練兵。
至於張飛,那卻是恰恰相反。
張飛看似粗獷魯莽,實則由於平日豪爽仗義,又不斤斤計較,所以與同僚之間的關係都相當不錯。
既能打成一團,又能打成一團。
只是,張飛卻是個典型的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的性格!
此處的小人,並非是指卑鄙小人的意思,而是指地位遠低於張飛之人。
除了燕雲十八騎這些與他同生共死之人視作手足兄弟之外,其餘呆在張飛麾下的小吏、士卒、奴僕俱是動輒打罵。
而對於李基所總結出來的這句話,劉備暗自思索了一下,發現對於關羽、張飛的性格體現可謂是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