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九章 夜襲茌平

茌平雖然很繁華,但城卻不大,這裡沒有內城、外城之分,也沒有護城河,雖然有一道城牆,不過年久失修,長滿青苔,牆根底下灌木成片,完全沒有雄城的氣勢。

然而,這裡卻是個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

因爲這裡的地勢,正好處於河灣之間,黃河自西而來,在茌平城西拐了個彎,三面環繞的將茌平城圍在了其中。

以黃河爲護城河,天下間,還有哪個城池能比這裡更犀利?

沒有黃河的南門也不算是弱點,出南門不過數裡就是茌山。山勢雖不高,卻與城池緊密呼應,只要在山上屯駐一支偏師,就能讓攻城者有首尾難顧的感覺。

有着諸多地利,茌平卻算不上兵家必爭之地。這裡的地理位置太偏了,因爲和黃河靠的太近,周邊丘陵也多,因此還沒有縱深,屯不下大隊人馬。

不過,這世上既沒有無用之人,也沒有無用之地,對於劉岱來說,茌平是個地勢絕佳的屯兵之地。地勢險要,距離前線足夠近,卻很安全,城裡也繁華,風景還好,遍數大河兩岸,還有比這裡條件更好的地方嗎?

當然沒有。

再向東二百餘里,就是青州西部重鎮——歷城,原來是青州大將徐晃的駐地,現在駐守在歷城,向西窺探的,則是另一支主力——由於禁率領的羽林軍。

這支部隊是在原洛陽北軍的基礎上擴編而成,又有天子的聖諭,繼承‘羽林’這個光彩奪目的名字,倒也不算僭越。

以羽林爲名的軍隊,戰鬥力當然也不會弱,事實上。于禁統帥的部隊本就是青州三大主力中,人數最多,老兵比例最高,裝備也最爲精良,訓練程度最高的部隊。

要不是有徐州發生了內亂,又有琅琊的臧霸做牽制,劉岱還真就未必敢獨力面對于禁的威脅。

就算是現在,明知歷城駐守的羽林軍只有半數,劉岱也從未生出乘虛攻打歷城的念頭。反倒以此爲由,多次拒絕了曹操的求援,只是縮在安全的茌平城內,在周圍佈下了鐵桶陣,自己則每日裡都與衆多名士置酒高會。縱論天下,不亦快哉。

這種酒會通常會持續到深夜,因爲名士們都很喜歡這種秉燭夜談的氣氛。

想想看,昏暗的燭光下,叫上一羣歌女舞伎,在玲瓏有致,青春勃發的軀體上圍上輕而薄的輕紗。在一曲靡靡之音中,翩翩起舞。朦朧間,彷彿月宮仙子下凡,在這樣的氣氛中把酒言歡。宴罷後,尋上一位仙子共赴巫山,一覺睡到日過正午,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享受嗎?

“名士果然是名士啊。真不一般,實在太會享受了。”

這時代不流行夜生活。普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餘錢點燈熬油?不過,由於名士們的酒會,茌平人倒是‘被’夜生活了一把。

爲了安全,劉岱不肯出城;爲了欣賞美景,尤其是夜幕下的大河的壯麗景觀,又不得不排除城牆這個障礙的干擾。於是,他別出心裁的將北城樓改裝成了宴會之所。

每天夜裡,高高的城樓上,燈火搖曳,絲竹聲不絕於耳,時不時的還會傳來陣陣高亢雄渾的歌聲——名士到底是文化人,興致到了,也是要作詩的。或是抒發抱負,亦或爲時局作一曲悲歌,再或對王羽這個新鮮出爐,沒幾天蹦躂了的國賊來一通嬉笑怒罵。

王羽得到情報後,倒是覺得劉岱很有創意,跟後世那些搞露天燒烤的好有一比。

茌平百姓和兗州的三萬大軍不知道啥叫露天燒烤,但對劉使君擾民的手段很無奈,厭惡、羨慕,敢怒不敢言,諸如此類,總之就是晚上睡不安穩。

說話的人,無疑是持豔羨態度的,他的羨慕也不算好高騖遠,因爲他是名校尉,本身也是豪強出身。若是立下點功勞,也是有機會接到邀請,去參與一輪的。

“齊老大,俺就納悶了,城樓那麼高,這時節河風正猛,吹上去不冷麼?就算君上們不冷,那些歌姬穿得那麼單薄,難道就……”

“你懂個屁!”齊校尉哼哼了一聲:“那城樓現在已經改成暖閣了,防風,又有壁爐,裡面比春天還暖和呢,別說還有幾縷輕紗,就算都拿下來,也不會冷,你以爲跟咱們一樣,在山上站崗呢?蠢貨,這叫格調,不懂就別亂說,明白不?”

茌平城小,裝不下三萬大軍,所以,除了劉岱的五千親衛之外,其餘各部都駐紮在城外。一部分沿河佈防,其餘人馬則在南門外立營。

齊校尉這一營人馬,是最外圍的部隊,他們駐紮在茌山上,作爲大軍的屏蔽。

茌山不高,但比之茌平城的城牆,還是要高上那麼一點點的,從山頂北望,可以十分真切的看到北城樓的熱鬧景象。

在茌平駐守了一個多月,劉岱軍一直未見戰陣,再加上劉岱等人的帶頭示範作用,衆軍士都有些懈怠,警惕心更是不復初至時那麼高。

夜裡看熱鬧、閒聊、扯八卦,是軍中正流行的勾當。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厲害,厲害,真是長見識了。”

另一人一臉憧憬的說道:“聽說那王羽新納的妾室,也是舞姬出身吶。這次打進青州,把那美人抓來,給大夥也跳上幾曲,那就美了。要是能一親芳澤,那真是……”

“想得倒美!”齊校尉樂了,一巴掌搧在拍馬者的後腦勺上,笑罵道:“抓住了,也輪不到你啊,別說一親芳澤了,想看她跳舞,也得有那身份不是?你道那貂蟬是什麼來頭?當初在洛陽……”

“這麼邪乎?”旁邊又湊過來幾個失眠者,聽得聚精會神,不時就大呼小叫一番。

“那當然了!”齊校尉煞有其事的說道:“王鵬舉不用說了,袁將軍會盟中原羣雄圍攻的角色,能簡單了纔怪。另外一個呂布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在幷州時。匈奴、鮮卑都畏之如虎,稱之爲飛將!這兩個人爲一個女子大打出手,你想想,那女子得多漂亮?”

“……嘖嘖,了不起,了不起。”衆人都是嘖嘖讚歎。

齊校尉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次羣雄會盟,集結了怕不有幾十萬大軍,王羽再厲害,手下只有一兩萬人。死,是死定了,那貂蟬八成也跑不掉。不過,想看她跳舞,咱們可輪不上。除非……”

“除非?”齊校尉賣了個關子,衆人都是眼前一亮。

“立功!立大功!劉使君那也是賞罰分明的講究人,方曉那廝帶人改造城樓,謝遠他們出主意建烽火臺,不都得到邀請了嗎?”

“多大的功勞算是大功?”

“擒殺敵將唄。”

“噝!齊老大,你不會是說王鵬舉吧?那廝可兇着呢,雖說好虎架不住羣狼。可先上去的,八成要被他拖下去墊背,誰知道哪個運氣夠好,能碰上最後一擊呢?這個太難了。”

“殺不了王鵬舉。還有別人呢。”齊校尉不以爲然的說道。

“別人?”衆人都是搖頭不迭:“青州那幾個,沒一個好相與的,這個功勞可不好立。”

“嘿嘿,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齊校尉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這裡面可有學問呢。”

“齊老大,你給大夥兒說說唄。”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聽這話,紛紛求告。

齊校尉笑容一斂,搖頭道:“這事兒啊,涉及到劉使君的策略,不能說,不能說。”

“別介啊!這才說了一半,吊着胃口,還睡不睡得着覺啊!”

“可不,劉老大,劉將軍,你就行行好吧。”

“劉將軍,您要立功,總得靠弟兄們搭把手,您給咱們說了,當咱們是心腹,咱們也不負你,從今往後,你指東,咱們就不去西邊,你指西,咱們就一條道走到底。”

“好!”齊校尉等的就是這句話,“其他人怎麼說?”

兗州的三萬大軍原本分散各地,劉岱手上的常規部隊,只有一萬多人,按照嫡系與否,遠近關係,次第佈置在城內城外。齊校尉的這一營兵馬,是劉岱最不看重的一支拼湊起來的雜兵,沒上陣,他是將軍,老大,上了陣,還不一定怎麼回事呢。

所以,齊校尉一直琢磨着怎麼把部隊捏成一股勁,到時候無論仗打的怎麼樣,他也能有點底氣,爲此他下了不少功夫。功夫不負有心人,藉着閒聊的機會,契機總算是出現了。

衆人互相看看,有人看出了齊校尉的意思,有人沒看出,卻都沒有拒絕的意思。打仗麼,跟在聰明人身邊,總比跟在蠢貨身邊強。

“就是這個理兒,請劉將軍給大夥指條明路,咱們一起共進退!”

“好,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了,齊某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齊校尉大喜,道:“大家應該都知道,北面在打仗吧?”

衆人都點頭。

王羽直擊曹操,在聊城以西先勝了一陣,進而揮師西進,在樂平城下激戰,十天以來,連勝五陣,這叫一個威風八面。

先前得到消息,兗州的將兵們還在擔心,生恐劉使君要履行盟約,渡河助戰,去面對那個可怕的王鵬舉。

結果,劉岱按兵不動,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齊校尉又問:“曹操危在旦夕,我軍爲何遲遲不救?”

“……”沒人說話,儘管很多人都有所猜想,但那個猜想卻是不能拿出來亂說的。

“你們想必都以爲是……”不用看衆人神情,齊校尉就知道手下將兵的心思,他搖搖頭道:“其實,你們都猜錯了。劉使君不是怕了王鵬舉,也不是被青州的疑兵嚇住,他是窺破了王羽的計謀,準備將計就計呢!”

“將計就計?”

“青州軍很強不假,但曹操也不是軟柿子,雖然敗了,但他既然退到了樂平城,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擊潰!袁將軍很快就會揮師東進,到時候,王羽難道要用兩萬兵馬,抵擋袁、操聯手的十萬大軍?他啊,肯定是打着主意,想嚇住咱們,然後抽調青州駐守的兵馬去助戰呢。”

“所以,劉使君就假裝被嚇住了?”

“不然怎麼叫將計就計呢?”齊校尉冷笑道:“等歷城的兵馬過了河,大戰一起,咱們就長驅直入,殺進青州!到時候,青州只有泰山黃忠的三千兵馬,和駐守北海的四千羽林,卻要同時對付咱們的三萬大軍,和泰山賊的數萬兵馬,豈有幸理?”

“原來如此。”

“如果大家願意,某就豁出這張臉,請個先鋒的職位回來。青州今年屯田,收穫甚豐,又賣鹽,造紙,富得流油,到時候,咱們殺將進去要什麼沒有啊?等於禁倉促回援,咱們正好以逸待勞,趁機擒之。那于禁雖然也是青州上將,但長處卻只在安營紮寨,武藝很是一般……”

隨着他的引導,一副美好的前景展現在了衆人面前,激得他們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就聽齊將軍的!”

“殺進青州,吃豬吃羊!”

“生擒于禁,強搶貂蟬!”

山頂羣魔亂舞,山下也是一陣騷動,想必是有人被驚動了,衆人卻也不理會,都用熱切的目光看着齊校尉,諛辭如潮。

“齊將軍真是神機妙算啊,這招圍魏救趙,深得兵法之妙,了不起,了不起!”

“齊將軍比那些名士還要強啊!聽說,那位河北神童劉劭也向人解釋過劉使君的想法,說什麼不動如山,動若雷霆,先以守勢消耗敵人銳氣,等到敵軍懈怠了再發動反擊,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啊!”

“要是劉使君委任齊將軍爲上將,總督全軍,又何愁羣雄不平,天下不靖?”

齊校尉滿面紅光,只是夜色太濃,看不甚仔細,他擺擺手道:“兄弟們過獎了,所謂愚者千慮或有一得,某這也是偶然想到的,當不起這等誇讚,當不起啊。”

他這話倒也不盡是謙虛,他其實就是從劉劭的話裡分析出來的。名士都是什麼脾氣?欺軟怕硬啊!去和王羽打生打死有什麼好處?偷襲空虛的青州,纔是最符合欺軟怕硬,或者說避強趨弱的宗旨啊。

他一直在外圍駐守,和斥候打交道也多,瞭解的情報自然就詳細,從劉岱的偵察方向中,窺破真相又有何難?

將兵們卻沒人理會這些,若是今夜之前,齊校尉提議去請戰做先鋒,他們肯定大爲不滿,詛咒且不用說,上了戰場,說不定還會背後捅個刀子,放個冷箭什麼的。現在麼,他們戰意高昂,恨不得馬上就啓程東進,去青州發一場大財,立一場大功。

喧鬧了一陣子,山下的友軍似乎也適應了,恢復了平靜,只有遠處城樓上的絲竹聲和歌聲依稀傳來,夜,更加深沉,也更加寂靜了。

齊校尉突然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啊?”衆人只顧着高興了,哪裡留意什麼聲音,被他一問,都是茫然。有那膽小的,更是被嚇得臉色發白,顫聲道:“齊……將軍,這三更半夜的,你可別嚇唬人。”

“似乎……”齊校尉不理會這些,他側耳四下傾聽着,神情專注,最後,他的目光轉向了山背後,急促喝道:“有人上山!不止一個人,快,來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啊!”話音未落,一聲淒厲的慘叫兀然響起,穿破了夜的寂靜!

“敵……敵襲!”齊校尉心念電轉,下意識的叫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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