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檯，董明的班房。
董明正低着頭看着一份報告，他桌子前面則站着田豐，此時田豐正給他報告着什麼。
“目前願意在錢莊存錢的大戶都在上面了。不過楊家、袁家、陳家、王家等大世家都拒絕了。好在他們也沒有完全不配合，答應了會將一部分資金存入錢莊看看。”
田豐說話的聲音很是清楚，也很洪亮。
董明聞言點點頭，然後道：“這件事就這樣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對了，科舉司那邊已經將通過科考的士子給送了過來。咱們尚書檯有五十個人。麻煩元皓帶他們四處看看，告訴他們一些規矩，然後挑幾個能用的，信得過的士子你帶着。等錢莊建起來了，有事情交給你們。”
“喏。”田豐自然不會拒絕。
這個時候沮授快步走進來，先是跟田豐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對董明說道：“尚書僕射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丈量田畝的條子也遞了過來，大人看到了嗎？”
董明點點頭，擡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正在看。是的，剛纔田豐報告的時候，他就在看劉正給的丈量田畝的規劃。倒不是不尊重田豐，實在是他眼下可以做到一心二用，而不慌不亂。
規劃什麼的，倒也談不上。劉正的計劃是各縣各自測量，上交給郡，郡裡面統計複覈一下之後在上報給尚書檯。尚書檯拿到最後的數據之後，劉正再帶人進行隨機抽查，再次複覈。
有些粗略了，但是董明卻沒什麼意見，眼下這個時代，真想要特別精確的測量，要消耗太多的人力物力了。而且董明丈量田畝的本意也不在這裡。
“公與，在丈量田畝的同時，某家還要知道人口數量和結構，最起碼要精確到村莊，如果精確到一家一戶那就更好了。”董明提了要求。
沮授聞言思考了一下，然後道：“這件事情好辦，丈量田畝的時候，將每一家每一戶的耕地造冊，冊子上除了要登記田畝之外，還要登記戶主，人口和丁口。”
“可以，就這麼做。”董明點點頭。
“工作量會變得很大，全部做完的話，大概需要一年時間。”沮授並沒有拍胸脯而是切實的提出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需要地方鄉紳士族的配合，還有就是複覈，也會消耗很多的時間。尚書僕射的意思是，想要在各郡派一個隊伍過去，專門督導這件事。只不過，咱們人手不足。通過科考的士子們，眼下也難堪大任。再加上如今事情繁多，人手更是捉襟見肘。”
“眼下哪裡都缺人。”一旁的田豐這個時候插嘴說道：“尚書檯如今都三班倒了，還是忙得不可開交。公與你要想要人，尚書令可真的拿不出來。”
沮授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嘆息了一聲，然後道：“實在不行只能拿那些剛通過科考的士子來用了。下官就怕他們，難堪大用。”
董明默默地聽着，人手不足的問題，不光是他尚書檯的問題，也是整個大漢朝中央朝廷的問題。劉宏一時痛快，殺了一大批官員。雖然重要職位，各衙門主官基本上都沒動，但是下面辦事兒的幾乎都少了一小半。
變法又是各處都需要人手的時候，對於大漢朝的人才儲備，董明實在是覺得頭疼。揉了揉眉心，他擡起頭對沮授說道：“這件事某家記住了，人手某家過兩天會給你一個名單的。”
這件事是大事兒，董明打算去劉宏那裡一趟，挑幾個黃門侍郎，再從蔡邕等人手底下挖一些人，加上尚書檯的剩下的人手，應該能夠湊夠。
“喏。”
“嗯，先忙吧。今天事情也不少。”董明示意了一下。
沮授點點頭，來到自己的矮几前，開始工作。錢莊那邊，現在也用不上他了，所以纔會跑回來一趟。
這個時候田豐對董明說道：“那下官先去帶新人們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去吧。”
到了晚上，董明晃了晃腦袋，揉了揉手腕，緩解了一下肌肉的痠痛。然後站起身來，舉步走出自己的班房，徑直回家。
到了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他不想吵醒荀沂，便去了書房，打算湊合一晚。路過學生們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諸葛亮的屋子，還點着燈。
“這麼晚了，在做什麼？”董明有些好奇，便朝着諸葛亮的房間走過去。到了跟前的時候，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交談。
他上前敲了一下門。
“誰啊？”諸葛亮應門。
“是爲師。”
裡面一陣慌亂，很快門就被打開，諸葛亮衣衫整齊的向董明行禮，看得出來還沒有休息。他身後還站着周瑜、法正和王粲三個小傢伙。
等到他們一一行禮之後，董明笑着問道：“你們四個這麼晚了不睡覺，在做什麼？”
周瑜年齒稍高一些，便主動回答道：“我等在學習，這些日子老師沒什麼時間教導我等，我等便自學了。只不過有些東西實在是不懂，便圍在一起討論一二。”
周瑜的話讓董明一愣，繼而有一種羞愧的感覺縈繞心頭。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房間裡席地而坐，一臉和藹的說道：“有什麼問題便問吧，老師爲你等解答。”
“還是不用了。”諸葛亮搖搖頭拒絕道：“老師也忙了一天了吧？既然好不容易回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其他三人也點點頭。
董明笑了笑，然後道：“老師不累，這是老師的過錯。有什麼問題，說了便是。老師今日都幫你們解答了。不過若是你們學會了，老師還要拜託你們，教給其他的師兄弟，知道了嗎？”
“這......”諸葛亮有些猶豫：“那亮去叫大兄過來。這些日子多是大兄在教導我們，有些問題他也有疑惑。”
諸葛瑾今年十五歲了，按照大漢的習俗來看，算是個成年人了。也因此，董明這段時間，很少會關心到他。只是沒想到，諸葛瑾默默地幫他照顧起了這些學生們。
董明愈發覺得自己有些愧疚了。畢竟是老師來着，眼下卻一頭扎進了官場，搞起了變法。將這些學生，晾在了一邊。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迷茫了，變法和教學......做一個成功的改革者還是做一個成功的老師？這兩者，是否有衝突呢？
“系統，你好像沒阻止過我，不管我做什麼都是一樣的。”
系統自然不會回他。
搖了搖頭，他將目光放在了諸葛亮等人身上，然後對諸葛亮道：“去把你大兄叫來吧，若是有還沒睡的師兄弟們，也一併叫來吧，爲師今晚給你們解惑。”
諸葛亮也沒有扭捏，直接應了下來，去喊諸葛瑾。過了一會兒，諸葛瑾趕了過來，看得出來，他也沒有睡下。
“熬到現在？”董明笑着跟諸葛瑾打招呼。
諸葛瑾聞言撓了撓頭道：“是啊，跟富哥兒聊了一會兒。”
“富哥兒？”董明有些懵。
“張富啊！”諸葛瑾笑着道：“他也來了洛陽。只可惜他來晚了，沒趕上科考。不過已經跟學生約定了，一起考下一科。”
“他人呢？”董明問道，自從離開新野之後，張亮張富兄弟，他都很久沒見了。上次有他倆的消息，還是兩個人雙雙突破自己的資質上限的時候，系統給的提示呢。
對於董明來說，對最早的五個學生，他總是有些偏愛的。哪怕他們五個人中，只有劉威算得上是當世一流，馬明更是一個惹事精。但，先入爲主，董明就是偏愛他們一些的。
得知張富來了，他自然很是高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張富：“說回來，富哥兒今年二十又一了吧？”
“是啊。”
“取了表字沒？”董明很是關心的問道。
這個時候，一個有些渾厚的男聲從門外傳來：“老師，學生已經取了表字了，大兄也是。”
董明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張富，長相倒是沒多少變化，只是蓄起了山羊鬍子，看起來更加的穩重和幹練。張亮和張富兩兄弟身量不高，按照後世的算法來看，一米七五的樣子。但是身板很寬，也很厚實，看起來就是個武將胚子。
“表字是什麼？”董明笑着問道。
“表字是父親取得，大兄是子成，學生是子達。”張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成也，達也，倒也是個好兆頭。”董明點點頭，然後道：“不是在新野嗎？怎的來洛陽了？你家大兄還好嗎？”
“家裡一切都好，大兄也很好。來洛陽其實是想跟在老師身邊，而不是待在新野......”張富說到最後頓了頓：“新野有大兄一個人就足夠了。”
董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野心。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兒，任何一個能夠取得成功的人，都要有野心。只要自己的能力能夠支撐自己的野心就行了。
這個時候，諸葛亮也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李通等人。不過看樣子李通等人已經睡下了，應該是被諸葛亮喊起來的。
董明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說道：“不說其他的了，大家醒醒神，然後想一下都有什麼疑惑，爲師今晚爲你等解惑。”
“多謝老師。”
“是爲師疏忽了，不過以後不會了。”董明一臉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