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的時間裡，完全成了呂玲綺跟甄姜兩個女人之間的二人轉，本該是主角的林牧以及出謀劃策狗頭師爺角色的徐庶，反而被晾在了一邊。
女人們的聊天，一旦打開了話匣子，要想關上就跟堵上開閘泄洪的閥門一樣困難，非得聊痛快了不可。
所以，林牧跟徐庶俱是呆滯地坐着，不時端起跟前的杯子，啜飲一小口，然後繼續目光呆滯地直視前方，彷彿兩個上了發條的玩偶。
良久，呂玲綺才忽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抱歉道：“不知，甄姑娘此行，有何見教？”
“應林太守之邀，特來考察所謂的‘沙縣小吃’爾！”
總算講到正題了，林牧長舒了一口氣，趕緊給呂玲綺遞過去一個諂媚的笑臉，道：“娘子有所不知，這位甄大小姐是其家族主事人之一，負責各類酒樓的事務。我尋思，沙縣小吃也類似，只不過，規模小罷了。若想在天下各地都有分店，找個合夥人，無疑比較輕鬆方便。你懂的。”
最後三個字倒是讓呂玲綺神色舒展不少，讓人有種互相有默契的感覺。
“既是大事，便由相公做主吧。”
隨後倒也不摻和，輕輕起身，徑自往後堂去了。
林牧這纔像是去了心頭一塊巨石似的，鬆懈了下來。
再擡頭時，卻見甄姜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向自己，不由有些羞惱，顯然，方纔這陣交鋒，完全暴露了自己是個潛在“妻管嚴”的事實。
“咳咳。”假裝輕咳了幾聲，林牧收斂神色，假模假式地說道，“如今沙縣只在臨湘一地有，計劃月底在長沙各縣都開一家，甄小姐若是感興趣，可以隨某去轉轉。”
“哦？”甄姜故作驚訝道，“林太守，竟然不懼內了麼？”
“什麼懼內不懼內的！”林牧激動起來，揮着拳頭道，“某七尺男兒，堂堂一條漢子，如何會懼內？方纔不過是給某的娘子一個面子，若她再敢如此，某便……”
“便如何？”
令他石化的聲音瞬間響起，林牧神色不變，從容接了下去：“某便讓她第二次！”
“哼！”
顯然，呂玲綺並未走遠，只是轉到後堂“垂簾聽政”罷了，還好自己反應快，否則，議事廳慘案就要在今日上演，林牧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甄姜笑了：“不必勞動林太守了，我自有腿腳與隨扈，知道那沙縣開在何處，便可自去。”
“如此……也好……”
林牧不敢逞強了，誰知道呂玲綺還會出什麼招讓自己接呢？
乾脆不見這位甄大小姐便是。
接下來幾日，甄姜便帶着從冀州來的護衛，在臨湘四處逛，當然，也去沙縣考察過。
說實在的，林牧主政一方的經驗可以說是一片空白。不過，他知道一點，亂世來臨之際，一點點的暴政都會引發不可收拾的風暴。
所以，長沙自他上任後，便是輕徭役的政策，倒是得了不少民心。
民心可用的話，等開戰後，兵源、錢糧就不會發愁。他可以說是草根出身，毫無背景，除了藉助人民的汪洋大海，沒有其他可以倚重的力量。
所以，甄姜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寬鬆的環境。民衆安居樂業，百廢待興。越走訪，心中越是驚訝。
林牧和她所知道的官員實在太不相同了。
基本上，可以說看不到一絲暴虐的做派——廢話，見過被老婆吃得死死的太守級別的官員嗎？
在冀州，儘管袁紹也算是四世三公，可是，在盤剝百姓方面，毫不手軟，否則，哪裡來的錢糧去養軍隊？
僅此一項，就讓甄姜對林牧刮目相看。
她倒不是覺得林牧可以成大事，而是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太奇怪了。
對比之下，沙縣這種小打小鬧的飯館，反而讓她不是那麼在意了——無非是個做了些新奇吃食的飯館罷了，哪裡都有。唯一不同的，便是林牧打算把分店開遍天下，哪怕是敵佔區。
“甄小姐，如何？”
基本上已經將臨湘走訪完畢的甄姜，如今是心情複雜地看着林牧。
聽他發問，罕見地沒有針鋒相對：“林太守愛民如子，小女子佩服。”
“額……沙縣呢？”
“雖不知林太守何以堅持要開這類小飯館，不過，既是林太守堅持的，合作一下也無妨。”
“所以？”
“合作愉快！”
不容易啊，這第一個投資人，拉攏得自己都差點要獻身了。好在，結局是令人欣喜的。
林牧也展顏一笑：“合作愉快！”
甄姜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朝林牧眨了眨眼睛道：“公事已畢，有些私事，還想跟林太守交流一下。”
私事？不會是追到這邊討說法來了吧？
林牧如同一隻受驚的貓，毛都根根豎起了，面容僵硬：“不知……是什麼私事？”
“林太守以爲呢？”甄姜笑得有些曖昧。
“那個，甄小姐啊，當初不過是某的無心之失，何況，在下也已經以文抵債，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退一步說，在下不過是不小心喝了一杯……”
“你再敢說！”甄姜又羞又氣，恨自己多嘴，提什麼讓他猜啊，果然想歪了，“我並非那斤斤計較之人，所謂的私事，無非是我的小妹託我給你一封信罷了。”
還說不斤斤計較呢，都快發火了。
林牧暗暗嘀咕，但是卻不敢反駁，同時又有些頭痛：甄宓？她給我寫什麼信？想要給袁熙戴綠頭巾嗎？
其實，甄姜也是頗爲困惑，不知自家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妹鬧的是哪一齣。
不過，她一向尊重小妹，路上倒也沒有拆開偷看。
等林牧展開時，她也自然地湊過去，幾乎是頭抵頭，臉貼臉了，惹得林牧又是一陣意馬心猿。
信上的字跡一如既往地娟秀，這點倒是讓林牧相當欣賞。
只是，等讀完後，他的臉色就不太美妙了。
就連甄姜，也有些目瞪口呆：自家這個小妹，也太出格了吧？她這種想法，不但會讓林牧惹得一身騷，沒準會被袁紹追殺，就連甄家，恐怕也要受不少牽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