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城外,大軍雲集,蔡瑁目光陰鷙的盯着那城樓上破爛的紀字大旗,心中充滿了無奈。
“這個紀靈,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勇猛了,以前在袁術的手下卻是沒有發現!”
劉琦若有所思的看着城頭上那道雄壯的身影,心中好不酸楚,他也是公子,父親更是荊州牧,爲什麼就沒有人如此猛士前來相投呢?
城頭上,紀靈似乎若有所覺,一刀砍翻攻上城頭的敵將,突然舉起了長刀,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嘯!
聲音清涼,高亢,震天的戰鼓聲,掩蓋不住它的風采。這一聲長嘯,帶着淡淡的憂愁,更多的,卻是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是的,就是痛快!
紀靈從來沒有感覺到,打仗竟然是這麼的痛快!敵人上來,一刀砍下去就是,比起他在袁術部下那種一潰千里來,這樣的日子豈不快哉!
轟轟轟…..
數千個定難軍的士卒一起錘擊胸甲,,應和着紀靈的長嘯,不知道是哪個,突然用極爲沙啞的嗓子唱起了蒼涼的戰歌,
“好男兒,當征戰,斬將刈旗,馬革裹屍還….
真漢子,自雄烈,兩軍對陣,閒來枕屍眠….“
這首不知道是誰譜寫的定難軍的戰歌,城頭的將士耳熟能詳,有人起頭,所有人同時高歌,任由錘擊胸甲的左手發紅發痛!
城外,劉琦臉色抽搐,有些驚恐的望向了城頭,“這些人,真的不怕死嗎?”
“他們怕死,可是更怕失去了榮譽!”罕見的,蔡瑁的臉色露出了一種肅然之色,雖然他們是敵人,可是,卻是值得敬重的敵人!
“敵軍士氣很高,蔡將軍,你看是不是暫時收兵,等他們這股氣卸了再說。”劉琦臉色很凝重。相比起定難軍那驚天的殺氣,,攻城的這些軍卒,那就是一羣綿羊。
蔡瑁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己方那低迷的士氣,終於還是點頭,命人傳達了撤退的信號。敵人士氣如虹,就是他再不知道兵法,也知道要避開鋒芒。
“他們退了!”城頭上,紀靈的親衛驚喜的叫了一聲。
紀靈卻是有些麻木了,粗聲道:“退了就退了,傳令下去,嚴加戒備,還有那些降兵,都給我趕回營中去!”
“將軍,你說主公真的會來救我們嗎?”一個親衛仗着跟隨紀靈多年,低低的問道!
“啪!”紀靈重重的甩了那親衛一個耳光,眼睛瞪的溜圓:“說的什麼混賬話!虧你跟我多年,豈不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親衛捂住臉,默然的退了下去。
紀靈氣了好一會,隨即又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守城十日,不但是他面臨這巨大的壓力,就是他的部下,這心中又何嘗沒有疑惑。
“主公啊,若是你再不來,我只能燒了那糧草,帶兵突圍了!”紀靈苦笑着搖頭,一屁股坐在城牆上,背靠着城垛,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筆直的城垛下,一羣羣定難軍的士卒抱着兵器,或者沉沉睡去,或者靜靜的望着天空,等待城外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十餘個降卒膽戰心驚的走在那滿是血漿的城牆上,吃力的擡着一具具屍體,或者丟下城去,或者擡回城中。
零陵城中,劉尚臉色凝重,靜靜的聽着山越營的探子打探到的衡陽的情報。、
突然,他擡手打斷了那滔滔不絕的探子,沉聲問道:“那李嚴的兵馬還有幾天能夠到達衡陽?”
探子頓了一下,手指頭飛快的扳動,方纔道:“李嚴的兵馬雖然是荊州的強兵,可是他畢竟帶着抓來的壯丁。
“幾天!”劉尚不耐煩的擺手。
“四日!”探子急忙答道。
“四日啊!”劉尚揮手讓探子退出去,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的踱步,只有四日,若是他從零陵進兵,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兩日吧,那麼說來,若是他想要個個擊破,恐怕需要馬不停蹄,一到衡陽就要與那蔡瑁大戰,而且還必須是一戰定勝負!這個難度,恐怕有些大!
“咚咚咚….”
一連竄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魏延太史慈牛四等將穿着沉重的鎧甲,小跑着來到劉尚的房間。
魏延狼眼中殺氣騰騰,一隻腳才跨進門檻,那大嗓門已經吼叫道:“主公,山越營所有將士已經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太史慈微微的朝着劉尚拱手,沉聲道:“定難軍所有將士,聽候主公差遣!”
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劉尚示意衆人落座。
魏延自感與劉尚的關係更近了一些,一坐下又是抱拳道:“主公可是再爲那衡陽的戰事擔心?”
劉尚點點頭,臉上頗有些急躁之色,“剛剛探子來報,那李嚴帶着大批攻城器械已經出了武陵,距離衡陽不過四日的路程!”
衆將臉色一變,心中都是籠罩着一層烏雲。
牛四想了想,道:“既然那劉表增兵,我們爲何不能增兵?那攸縣裡面,不是還有一支大軍嗎?莫不如主公讓軍師進兵衡陽?”
劉尚笑了笑,沒有說話。
太史慈拍了拍牛四的肩膀,嘆道:“你不明白,那些攸縣的兵馬可不能動,他們動了,那文聘可就騰出手來了。到時候長沙一破,劉表沒了顧忌,大軍集中到了一起,我們定有一番苦戰。”
牛四臉色微紅,頗有些喪氣的垂下頭。
難得這個大塊頭竟然肯動腦子了,劉尚可不想打擊了他的積極性,急忙起身,拉着牛四坐在他的身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牛四的法子不是不行,只是時間上卻是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趕在李嚴到底衡陽之前,擊潰那蔡瑁的水軍!既然大軍已經整裝完畢,即可傳我命令,大軍拋棄一切輜重,輕裝前進!”
“輕裝前進?”衆將聞聽,臉上都有些失色。
“沒錯,輕裝前進!”劉尚的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戰意,“這次我們救援衡陽,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快!快到那蔡瑁根本來不及反應,快到那李嚴根本趕不及救援!這衡陽一戰,也將會我們與劉表真正的交鋒,此戰只許成功!還望你等同心戮力!”
說完,劉尚起身,朝着衆人一個長揖。
衆將吃了一驚,紛紛起身,朗聲喝道:“誓爲主公效死!”
“好!事不宜遲,你等立刻出去傳令!我要求,兩日之內,必須趕到衡陽城下!”
衆將轟然應諾,紛紛往門外衝去,這兩日趕到衡陽,時間不是一般的緊迫,自然要爭分奪秒。
劉尚提着配刀,打量了一番這個零陵的太守府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數百個親衛呼啦一聲圍在他的周圍,一起走出太守府。
追風搖頭擺尾,帶着一羣戰馬衝了過來,它舔了舔劉尚的臉頰,歪着脖子,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
劉尚笑了一下,單手按住馬鞍,一翻身,躍上了馬背。追風興奮的長嘶一聲,兩隻前蹄微微的擡起,就要開始奔馳。
只是,劉尚卻是扯住了他的繮繩。眼睛,已經盯着太守府旁的一個角落。那是一條小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人影。
那人,同樣的一身的白衣,飄飄然氣質出塵。看到劉尚望過來,他輕微的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巷子深處。
劉尚愣了一下,重新下馬,帶着人跟了進去。
“子初爲何在此?”
劉巴呵呵一笑,恭敬的朝着劉尚拱手,笑道:“我聽聞將軍今日就要離開了,特意過來一送,同時,還有一個疑問還想問問將軍。”
“你說。”
“敢問將軍,如此匆忙而出,可是那衡陽的戰事吃緊?”劉巴沉聲問道。
劉尚點點頭,道:“沒錯,那劉表派了李嚴從武陵出兵,我若是再不過去,恐怕紀靈有危險。”
劉巴楞了一下,又點了點頭,“看將軍的樣子,兵馬捨棄輜重,可是要輕兵急進?這可是有些不妥啊!”
“不妥?還請子初指教!”劉尚臉色肅然,很鄭重的對劉巴行了一禮。他何嘗不知道這樣做不妥,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辦法,他也就兩個謀士,魯肅要坐鎮武昌,劉曄又要牽制文聘,若是這個劉巴能夠給他效力就好了。
劉巴也不客氣,拱手道:“將軍輕兵急進,卻是能夠最快的趕到衡陽,可是不知道將軍想過沒有,你們這麼多人過去,那蔡瑁怎麼可能不發現,若是他暗中埋伏奇兵在將軍兩翼,在親自率領中軍主公與將軍決戰,那時候將軍人困馬乏,又當如何?”
劉尚一聽,嘴角微微的笑了一下,道:“多謝子初提醒,不過我已經讓高翔打着我的旗號前往衡陽,就是蔡瑁知道零陵有兵馬殺過去,也料不到是我!他定然會把眼睛盯着高翔。”
微微的撩了撩下巴的鬍鬚,劉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將軍妙算,卻是我多慮了。若是如此,當能瞞得過那蔡瑁匹夫!不過,這計策還是有些風險,不知道將軍願不願意聽我一言呢?”
“當然願意,我正爲如何進攻那蔡瑁頭痛。子初有話儘管說來!”劉尚臉色一喜,雖然與劉巴相處不久,可是他明白,這人的才華比之那劉曄魯肅也不遑多讓,若不是考慮到劉巴身不由己,他都忍不住要把劉巴帶走了。
劉巴呵呵一笑,低低的道:“將軍計策已經很好了,只需要再改一改,我保證,當令那蔡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