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泌嘆氣,奉起一觴酒,請劉尚飲過。才說出這些日自己的經歷。
劉尚靜靜的凝聽,不錯過一絲細節。因爲劉泌所說,於他極有關聯。
這劉泌,本是新野的縣令,後來張繡攻佔新野,劉泌隨同李嚴,又退到樊城,做了樊城縣令。只是到此,劉泌卻是得罪了荊州的一大權貴。蒯家!
這荊州的情況,在劉泌的口中一一道出,卻顯然出乎劉尚預料。原來他以爲,蔡家當是在荊州一手遮天的人物,可事實並非如此,襄陽蒯氏,纔是最大的豪族,更是把握了荊州大半的政事。
就好比,那大漢官員,多是袁家故吏一般,這襄陽官場,也是多出自蒯家門下。劉泌雖是宗親,卻是不可能託庇於蒯家之下,樊城又是襄陽門戶,他一個外人,即不受劉表看中,又不於蒯家親近。被拿下也是當然。
劉尚入攸縣,蒯良藉機抽調襄陽兵馬的機會,把劉泌尋了個不是,從縣令的位置上趕了下來。沒有辦法,劉泌纔會回到長沙。
聽到經過。劉尚心中苦笑。似乎,這劉泌的事情,自己多少也有一絲責任。
劉泌倒是看得開,豁達道:“出來了也好,起碼不必再去追名逐利,老夫無甚才能,也沒了兒女,如今只希望我這外甥能夠有些出息!”
說話間,眼神灼灼的看向劉尚,竟然露出一絲期待之意。對於劉表,他已經失望透頂,也不希望自家的外甥跟着陪葬。長沙張羨倒是數次相請,劉泌卻是看不上眼。唯有劉尚,他的心中卻是親近。
若是自家外甥跟隨了蒸蒸日上的劉尚,倒是一個大好的前程。不過這些話,劉泌卻是不敢明說,只是心中存了一個念想。
耳中聽得分明,劉泌隱含的意思,劉尚又如何聽不出來,可是正中下懷,寇封本就是一塊璞玉,若是雕琢得當,當是未來的一大戰將。雖然性格稍微魯莽,可是到了軍中,自有法子整治。
劉尚微微點頭,順着劉泌的話道:“令外甥倒是好資質,武藝也是不低,只是還缺少磨鍊,若是你同意的話,我希望他跟在我身邊,雖然不能保證成爲棟樑,到也可堪任一方將帥!”
劉泌大喜,這句話,可不就是想要的嗎。當即起身,恭敬的朝着劉尚行禮,道:“多謝將軍擡愛,這小子,老夫就拜託了!”
說罷,又是轉頭,臉色嚴肅的對寇封道:“你不是常說家中憋悶,如今我把你託付將軍,入了那行伍之中,可不真是遂了你的心願,還愣在哪裡作甚?”
寇封伶俐非常,見到劉泌發作,臉上也不動怒,緊緊的前行了幾步,看向劉尚道:“若要我爲你賣命,你也得拿出打動的我的東西,如此我才情願!”
劉尚頗好奇的看着寇封,“那你要什麼,有功者賞,有過者罰,富貴?榮華,還是動人的女子?”
寇封搖頭,道:“這些非我想要!”
劉尚一愣,卻是忽然笑了。是啊,寇封也是豪族,雖然年紀小,可是那些東西,在他眼中不過是過眼雲煙。眉頭不禁微皺。細細的思考一番。
寇封也不說話。也學着太史慈的樣子,抱着心愛寶刀。等到劉尚的許諾。絲毫不顧,劉泌暗地裡的眼色。
劉曄眉毛一揚,看向寇封眼神,帶着點驚異。他心思通明,彷彿看透了少年的內心。這分明,是對劉尚的一次考驗。
君擇臣,臣亦擇君!
這就好比一場買賣,臣盡死力以與君市,君垂爵祿以與臣市!現在,就看劉尚如何發揮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劉尚。
劉尚沉吟了一番。又是看了看持刀而立的寇封,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微笑。高官厚祿,在懵懂少年的心中,或許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可是有一樣東西,他相信,一定能夠打動少年的心。
“只要你忠心於我,我會讓子義教你武藝!在以後,你將會用學來的一身本領,重振寇氏的榮耀!”
這個條件,是劉尚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人生在世,總是追名逐利,若是他記得沒錯的話,曾經的寇氏,乃是大漢的頂級豪門。可是如今,他不是侷限在長沙一隅。
寇封動容了。
光大門楣,振興寇氏,這是少年從小就被灌輸的信念。更何況,還能拜太史慈爲師!這兩樣,無論哪一個,對於血氣方剛,正是躊躇滿志的少年來說,都是不可拒絕的,也無法拒絕。
若是別人說這個話,少年會懷疑,可是劉尚說的,他相信。這不僅僅是實力,更是一種信譽。
“好,若是你能讓我寇家重振聲威,就是爲你出身入死,也是值得!”
劉尚搖頭,手指了指寇封,“我無法幫你重振寇家,我只是給了你一個舞臺,具體如何,需要你自己去發揮。明白嗎,一切,都需要依靠你自己。你走的有多遠。寇家就能走多遠,萬一,你走差了一步,這寇家,也當會飛灰湮滅!”
後面的話,劉尚說的有些陰沉。他不得不提前給這個少年提一個醒。可是落在寇封的耳中。卻是極爲的振聾發聵,他擡起右手,喃喃的道:“憑自己嗎?”
拳頭忽的捏緊,朗聲道:“你說的沒錯,寇家,要靠我來振興!主公在上,剛纔多有得罪,還請原諒我魯莽之罪!”
“起來吧,你先暫時做爲的親衛,這些年,你就專心跟着子義學藝吧!子義,以後可要辛苦你了!”
劉尚扭頭看着太史慈。之所以讓他教導寇封也是有原因的。太史慈忠肝義膽。可謂是他最信任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希望,這個寇封成爲他手中的虎將,而不是未來的絆腳石。
有時候,將軍是天生的,也是後天培養的。此時,劉尚腦中閃過一句話,“英雄是訓練出來的。”
同樣的,忠臣也需要訓練。
聽到劉尚的吩咐,太史慈雙眼完全睜開了,眸子裡更是帶着亮光。直直的打量了寇封許久,方纔點點頭,沉聲道:“給你三天時間,忘記以前的花拳繡腿。不然,別來找我!”
霎時,寇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見識過太史慈的本領,他當然明白,自己那些功夫,還真是花拳繡腿了。可是要三天遺忘,談何容易,
想到這裡,寇封向着劉尚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劉尚卻是撇過頭,與劉泌攀談,不再理會寇封了。反正機會都是給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寇封自己了。
劉泌很感激劉尚,外甥跟了他,又拜了大將太史慈爲師,只要肯努力,前途已經一片光明。於是,劉泌下定了決心,揮手讓下人退開,沉聲道:“老夫在襄陽,曾經發現了一件怪事,還望輔國將軍小心。”
“什麼怪事?”對於劉泌的話,劉尚表現的很是重視,這個人久在襄陽,定然知道許多的隱秘。
劉泌低聲道:“實不相瞞。我之所以回到長沙,除了被蒯家排擠之外,還發現了他們一個秘密。正因爲如此,我纔不得不過來避禍!”
“秘密?什麼秘密?”劉尚心中頓時提了起來。
“也許將軍不知道,不久前,劉表曾經從西涼購買了五千匹戰馬,是宛城過境的,又趁夜從樊城進入襄陽。”
“五千匹戰馬,劉表好大的手筆!”劉尚眼神一冷,與劉曄對視了一眼,都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絲絲驚駭。
就是太史慈,臉色也微微的變了變。
五千匹戰馬,在北方不算什麼,可是在南方,卻是一個大數目。更何況,荊州,從來就沒有過大規模的騎兵。探子的消息,劉表手中,最大的一支騎兵也不過三百人,還是他的親衛隊。
這說明什麼?劉表如此大規模的發展騎兵,又是對付誰?
劉曄最先冷靜下來,沉聲臉問道:“這些戰馬,是什麼時候到的襄陽?”
劉泌回憶道:“大約是兩個月前,那時候,我趁夜登城,無意中發現的。要知道,我是樊城的縣令,照理說,這麼大一筆兵馬入境,李嚴應當通知我纔對,可是那天,我根本沒有收到消息。”
劉尚這時也回過味兒來,不用說,劉表這樣做,很可能爲了對抗自己部下的破軍營,可是,似乎劉表軍中,並沒有誰擅長騎戰的啊?
甚至整個南方,就沒有擅長騎兵戰術的將領,要不然,當年的笮融也不可能白養着數千匹戰馬了,自己也是有了徐晃之後,纔有了建立大規模騎兵的計劃的。
劉泌這個消息,來的太及時。劉尚馬上從中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冷哼了一聲,道:“光是有馬又如何,沒有善於騎戰的將領……”
話音未落,劉尚忽然腦中閃過一個人影。駭然失聲道:“不好,若是有那人,恐怕不是不可能!”
“新野張繡!”
劉曄咬牙切齒,若是有他幫忙,襄陽,沒準真能訓練出一支騎兵。
“若真是他,倒是可能!”太史慈神色也有些凝重。他是見過破軍營的可怕的,雖然在南方,徐晃的兵馬很少出動,可是荊北地勢平坦,還是有利於騎兵的進攻。
“無論如何,都要設法阻止劉表建立騎兵!”擔憂一閃而過。荊南的戰事,遠遠比想象中複雜,他恨不能現在帶兵渡江,偏偏,自己不能!
“真該死!”劉尚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大腿,發泄心中的鬱悶。
“主公無須太過擔心。”劉曄卻是笑了,沉聲道:“就算有張繡暗中相助,訓練騎兵也不是一朝一夕,短期內,荊州騎兵不足爲慮!倒是張繡….”
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劉曄卻不再說。有些事,他還需要單獨跟劉尚建議。
劉泌老於世故,如何不明白,是他在場,所以衆人才有顧忌。當即舉杯,道:“山景秀美,今日我們難得一聚,若是隻論國事,豈不是辜負了這滿山景緻。”
“好,我們舉杯,今日且圖一醉!”
劉尚帶頭舉杯,端起酒觴,一飲而盡。只是心頭,卻是沉重。
賈誼亭,衆人刻意避開沉重的話題,只是談論山色。倒也是人人盡興。劉尚也拋開了心事,與衆人暢談。這段時間,劉尚的酒量進步很大,漢代米酒,度數遠沒有後來來的猛烈。甚至有人能夠一日狂飲一斛。
這一日,衆人紛紛醉倒在了賈誼亭,直到黃昏時分,纔是分道揚鑣。劉泌早已沒了功名之心,從容與劉尚告辭,只留下了眼淚汪汪的寇封。
直到此時,這個少年,才露出與他年齡相同的本性。一直目送劉泌的車馬消失,纔回過頭。
“我可以讓你回去住幾天!”
劉尚不忍,出聲道。
“不,就像主公說的,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只有努力上進,方不負舅舅的期望!”寇封擦乾了眼淚,回到了劉尚身後。
“那句話,我真的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劉尚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這時候收下寇封,到底對與不對
可是他真切的感受到,從現在開始,恐怕整個大漢,就要真正的開始不同了。
打馬回城。黃昏中的古老城牆籠罩着層層的光芒。行人來往,似早已忘卻了廝殺,這座被戰火洗禮過的城池,似生機更加蓬勃。
劉尚含笑的看着這一切,心中莫名欣慰,不管以後如何,起碼自己的治下,當要護得這一方百姓的平安。
寇封顯然也吃驚長沙的變化,雙目好奇的張望。這城市的一草一木在他看來都很熟悉,有很是陌生。
想到這裡,寇封不自覺的看向了劉尚。是他,帶來了這些變化吧!
太守府並不雄偉,可若是站了一排甲士,就是無盡的威嚴。劉尚策馬而入,所有的甲士,呼喝了一聲,紛紛跪了下去。
太史慈劉曄一起下馬,寇封楞了一下,也趕緊的跳下來。所有人中,只有劉尚騎着馬,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裡面,已經聚滿了文武官員。這些人,都是豫章乃至交州的官員。不知道爲何,卻是不約而同的過來了。
內中,更有一個熟人。卻是代理交州事物的程秉,沒想到,他盡然親自過來了。其餘的華歆,魯肅,司馬芝等輩,
這一次,劉尚手下所有的重臣,盡然齊聚一堂。
看到劉尚,魯肅帶頭,恭敬的跪下去,朝着劉尚行禮。劉尚也沒有下馬。而是側臉看了看劉曄,眼神中閃過詢問之色。
劉曄微微頷首,也跟着跪了下去。隨即是太史慈,還有稍微遲疑了一下的寇封。雖然他不明白,這是唱得哪一齣。
劉尚的眼角。略微有些溼潤。這些人突然過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朝廷雖然罷免了他的官職,可是他們依然認我這個主公!
此刻,劉尚的心中激動無法言說。他跳下馬,令追風自己去到馬廄,方纔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都起來吧!”
衆人齊聲答應,方纔站了起來。隨着劉尚一起進入太守正堂。依次落座。劉尚環顧了一週,忽然看向甘寧,笑道:“興霸那場水戰,可是輝煌之極,可惜,我沒能親眼看到。”
甘寧聞言,甲葉噹啷作響,大步走了出來,抱拳道:“全賴主公洪福,只可惜那文聘臨陣卻跑了,要不然,當要把他捉住獻於帳下!”
劉尚哈哈大笑,親自走下去,捉住了甘寧的手,“再等等,總有一天。靖海軍,定然會稱霸長江的!”
重重的點頭,甘寧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堅定。
都不是外人,雖然有個寇封,可是劉尚既然讓他進來,恐怕也是值得信任的,所以魯肅很乾脆的起身,朝着劉尚一個長揖,道:“主公,如今朝廷奸臣當道,更是任意欺凌天子,實在可惡之極,我等懇請主公不要接受曹賊矯詔,依然做那輔國將軍!”
程秉也是站出來,數月不見,他明顯消瘦了不少,可是精神卻是極好,當即跪了下去,朗聲道:“交州離不開主公,若是主公卸任,交州百姓又當如何?再說,那曹賊挾持天子,實乃大逆不道,我等豈能受其僞詔!”
“就是,我等跟隨主公出身入死,都是爲了漢室,豈會聽那曹賊的命令,主公,我請帶兵殺往許昌,救出天子!”
魏延跳出來,臉色極爲的憤怒。大聲叫囂。
劉尚臉色一變,正要呵斥,甘寧也是重重的跪下,大叫道:“那曹賊閹黨餘孽,何德何能,敢如此欺妄我等!”
牛四更乾脆,一腳踹翻了几案,厲聲道:“主公仁義無雙,就是做那皇帝,也是應當。”
“對,對,就是做了皇帝,又是如何!”
內中許多賊寇出身的將領大聲的附和。臉上更是有着一抹狂熱。就是文臣一方,此時也是安安靜靜,盡然不去反駁。
劉尚大驚,跌腳道:“混賬,我等同爲漢臣,這些話,是你們應該說的嗎!再敢妄言,拉出去,亂棍打死!”
同時,劉尚心中更是疑惑,這些人都自己心腹,爲何今日情緒如此激動。他看了一眼魯肅,這一切,還須自己的大總管解釋。
魯肅寒着臉,手伸進袖子裡在伸出來,赫然盡是一疊書信。
“請主公過目,此乃我們收到的許昌密信!”
“許昌的密信?”劉尚又一次驚訝,更多的卻是憤怒,不用說,這個曹黑子,要一棒子打到底?不用說,這些密信,都是來挖牆角的!
此事不可忍!
劉尚眼神一怒,走到主位坐下,扯開一看,卻是魯肅的,曹操也大方,封魯肅爲汝南太守,果然是好手筆,
若是魯肅過去了,當是斬斷他的一臂。
又是一封,卻是李通的,裡面乃是陳留太守。隨即華歆的,司馬芝的,更有程秉的,裡面的內容也是最重,交州牧!
“好大手筆!”劉尚越看越怒,腦中卻在轉動。問劉曄道:“你們認爲,曹操此舉何意?”
“當是離間計,爲了防止主公的崛起!”這些信的目的,如何逃得過劉曄的眼睛,他冷哼了一聲,“雖然手段拙劣,可是效果,也是很好!如今,我們就是想要動兵,也要提防後方有變。”
劉尚聞聽,忽然笑了起來,心中的悶氣,也是出了不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曹操竟然如此怕我!”
衆人都是一愣,隨即大笑。是啊,自從曹操迎了天子,還是第一次,這樣子整治一個人吧,目的,盡然是令的劉尚不再出兵。
只是曹操卻不知道,就是他不用出這個招數,劉尚也不會出兵了。可是倒帶這次算是給曹黑子給陷害了一把,
劉尚也不是好惹的,更何況還是曹操主動的挑釁!
他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沉聲道:“子魚,你立刻給寫一封檄文。名字嘛,就叫着清君側!”
“清君側?”華歆雙目一閃,心中忍不住拍手大笑,好一個清君側,這樣子反擊,不啻於給曹操當頭一棒。
如今,曹操雖然是挾持了天子,可是所有人都是暗地裡非議,可是明面上,曹操的還忠臣,扶保漢室的擎天之柱!
劉尚此舉,可謂是當場揭曹操的傷疤,尤其是,他還是漢室宗親,有時候,這個身份的作用,也可以無限的大。這也是爲何劉備,一直扛着這塊招牌。
魯肅卻是略微的有些憂慮,劉尚的事情,魯肅也是清楚,也知道華佗的交代,他有些憂慮的道:“主公可是要動動兵!”
“當然要動,而且要大大的動!”劉尚冷眼環顧,朗聲道:“傳我軍令,從現在開始,治下所有兵馬,全部往長沙集中!記住,是所有,包括郡兵!”
文臣譁然,所有的兵馬,那當是多少?不說豫章,就是交州,若是發狠心抽調,也當時再湊出了兩三萬人,荊南,也可集中五六萬人。再加上豫章的兵馬,這總數,恐怕已經達到了十餘萬。
不算不知道,一算,就是再穩重的人,心中盡也是冷汗一片。這是要孤注一擲啊,十餘萬人馬,真要殺往許昌了嗎?
只是,所有的兵馬都過來了,那後方,可就是完全空虛,萬一孫策趁虛殺入,又該當如何?
場面,一時間靜默。甚至能夠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即使寇封這少年,也被劉尚的瘋狂所嚇倒。
只有劉曄與魯肅,兩個人經歷過瞬間的驚駭,卻是回過神來,他們看了看劉尚,眼神中,都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盡然同時點頭,拱手道:“遵命!”
文臣又是一驚,看向了兩人,又看向了劉尚,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就是華歆,心中也在打鼓。暗暗的思量開來。
可是文臣猶豫,武將卻是沒有那麼的想法,一羣人摩拳擦掌,神情興奮的議論,眼中,都是露出一絲戰意!
“子魚,你下去吧,儘快把檄文交給我!”
劉尚帶着溫和的笑。
華歆再三打量劉尚,又看了看劉曄與魯肅,方纔點頭,心中卻是忽然安心了,劉曄即機變,魯肅冷靜,這兩人,不可能會作出傻事。
其餘衆將看看沒什麼事情,都是興沖沖的走出去。談論着進攻許昌的可能。場中,只有劉曄與魯肅。
“你們知道,我爲何如此做嗎?”
魯肅道:“主公可是要虛張聲勢,令的曹操不敢妄動!”
劉曄附和着點頭,也同意魯肅的推斷。若是面對曹操接二連三的出手,劉尚卻是迴避,顯然會更加助長曹操的氣焰,也會令的衆人寒心,
反擊,是必然的。
劉尚點點頭,“曹操不讓我好過,我難道還能讓他舒服!不過你們只是說對了一點,我此次,絕不僅僅是虛張聲勢,更有敲山震虎之意!”
至於這老虎是誰,劉尚沒說,兩人也沒有多問。都是微微一笑,心中自然明瞭。
沒有多久,華歆捧着檄文進來。他的文才極好,這一番檄文寫得更是老辣無比,但是,雖然是清君側,可是他卻沒有點名這個人是誰,只是說,朝廷出了奸賊,劉尚要起兵誅滅之。
雖然模糊,劉尚看了卻是暗暗點頭,含笑讓華歆下去。又派了無數探子,把這檄文苗抄襲臨摹。貼往了大漢各地。
劉曄靜等這一切忙完,又對劉尚道:“主公如此還不夠!我更有一招,當令曹操不得安生,若是成了,恐怕他再也無心對付我們!”
“子揚說的,可是那河北袁紹?”
劉曄大驚,繼而拱手,讚道:“原來主公已經想到,卻是我多慮了。”
劉尚哈哈大笑。摸着鬍鬚,搖頭道:“也是你提醒我了,我才能夠想到!這個袁紹,如今很威風啊!”
數月前,袁紹打敗公孫瓚與張燕聯軍,正式圍攻易京,又撅地道,突破了易京的城牆,如今,河北四郡,除了張燕實力大損,躲入了黑山,就只那河內的張揚一家了。
不過,張揚與袁紹極爲親近,算起來,這河北,盡是已經全部落入袁紹手中。
這時間,似乎也提前了不少。可是曹操與袁紹,兩邊的矛盾已經無法迴避了。遲早會爆發一場大戰。
“這,也許是你着急對付我原因吧!”遙望許昌方向,劉尚喃喃自語。
清君側的檄文,幾乎在一夜間,引起了荊揚兩州士人的關注,那優美的文字背後,彷彿藏着一頭惡魔,在咆哮,在嘶吼,所有人,一瞬間遍體冰涼,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鮮血的味道。
有士人嘆息,“劉子任如此做,實在是妄爲漢室宗親.”
也有士人拍手,稱道:“此乃義舉,彷彿那天下討董的重現。我輩且擦亮眼睛,試目以待。”
十餘日後,在徐州,在青州,甚至在長安,在河北,劉尚要起兵許昌,清除奸臣的消息就是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震撼,所有人的驚恐,辱罵也好,讚譽也好,這篇檄文,深深的震撼了士人的心。
背地裡,不是沒有人非議曹操,背地裡,不是沒有人希望殺死曹操,可是這都是私下的,都是遵循着官場的規矩來的,沒有十足把握,誰肯發出一聲。
偏偏,這一聲,從長沙發出來,從劉尚嘴裡喊出來,漢室宗親的身份,又一次幫了他的大忙。因爲這個身份,他的話語,更加的有說服力,
只是,誰是奸臣,這要見人見智。
隨着這篇檄文傳遍了大漢。所有人的話題,不知不覺的偏向了這邊。劉尚的名字,也是傳遍了大漢士人的心中。
壽春,孫策看罷表文。幽幽長嘆。河內,正在招募兵卒的劉備神色複雜。只有許昌,靜悄悄的沒了聲息,彷彿一夜間,所有都是啞巴了,街道上遇到,最多也是咳嗽了兩聲。
整個司空府邸,卻是陷入了難以言語的沉默之中,。就是家僕的走路,也深怕大聲了一點。
措手不及,真正的措手不及,曹操從來沒有想到,劉尚的反應會是如此的巨大,會是如此的劇烈。他不過是用了一個離間計,想要阻攔他擴張的腳步,可是劉尚迴應他的,卻是血淋淋的刀子。
可是司空府沉靜,另一處府邸,在靜默中卻是隱藏着隱隱的興奮。王子服,董承,吳子蘭,還有許許多多的朝官聚攏在一起,眼神中,都是露出一絲期待。
等了這麼久,總於,他們要翻身了嗎?陛下,可就要掌權了嗎?
這屋子裡,都是帝黨,早就已經不滿曹操,這一次劉尚的舉動,完全激發了他們心中的渴望。
王子服神情興奮,朗聲道:“我沒說錯吧,劉子任到底是向着陛下的,只要他一來,這漢室,纔算是真正復興!”
吳子蘭卻不是很樂觀。反駁道::“輔國將軍雖然兵馬精銳,可是畢竟隔着劉表,還有張繡,他要過來,恐怕不會輕鬆!”
董承卻是微微一笑,“這有何難,既然輔國將軍開口了,他總是要出兵的,不怕他兵少,就怕沒有出頭,如今天下洶洶,都是議論此事,我們何不再聯絡關東諸侯,重演那討伐董卓的故事!”
呼….屋子裡瞬間安靜了,都是神色驚恐的看向董承,董卓對於他們,就是一個噩夢。可是,一想到那波瀾壯闊的討伐董卓的戰役,所有人的心,卻是顫動。
上一次,功虧一簣,這一次,又當如何?
王子服忽然大哭:“可憐我等無能,還得陛下被奸臣挾持。若是錯過了今日,恐怕我等再無機會!”
說罷,盡是當着衆人,放聲痛苦。衆人臉色也是慼慼,趕忙勸解。吳子蘭咬牙,道:“罷了,機會就在眼前。我們當齊心協力,拼他一把,縱是死了,也不辱沒了這漢臣的身份!”
“對,拼了!”所有人感覺一股熱血往上衝,似要蓬勃而出,臉上更有青筋怒突,總於忍不住,一人低低的低吼。肆意的釋放心中的壓抑。
整個屋子裡,彷彿有一羣野獸,即將出籠。
董承含着淚,恨聲道:“我與那呂布有舊,當去勸說他起兵!”
王子服道:“我與劉尚有舊,當給他去信,約好裡應外合!”
吳子蘭慨然,“我手中還有一千兵馬,隨時可以調動。只是,光是這些人,恐怕還不夠,!”
“這個自然,可是放眼天下,誰又是忠臣!可恨那劉表,只爲自己,那劉璋,圖謀一方。不然,漢室何至於此!”
衆人聞言,無不切齒,若是那兩人在前,恐怕要撲過去,生生咬下兩人的血肉一般。可見,他們心中的憤怒之大。
正在說着,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盡然是直接走向這密室。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這個時候,誰會過來,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董承。
董承愣了愣,沉聲道:“我去看看。”
說着,走了出去,不過一會,盡是滿臉含笑的帶着一人走進來。衆人看過去,也是熟人,乃是袁渙。
此人本是袁術手下,袁術死了,又是被呂布所得,後來逃離呂布,虧得劉備護持,一路逃入了許昌,現爲天子身邊黃門侍郎。
看到衆人,袁渙微微一笑,朗聲喝道:“你等謀的好大事,就不怕曹賊知道!”
衆人聞言,心中都是驚慌,可是袁渙曹賊出口,大家都是笑了。董承上前,笑道:“此也是忠義之人,我等之事,還須着落在他身上!”
當下,就把剛纔的事情說給了袁渙知道。
袁渙沉吟了一番。嘆氣道:“我們的力量。還是過於單薄了,需要再多些人才好!”
董承道:“這是機密,怎能讓太多人知道,再說,朝廷內外,都是曹操走狗,我們哪裡去尋忠義之人?”
袁渙微微一笑,道:“這裡沒有,外面還沒有嗎,我有兩個人,若是他們肯相助,除去曹賊,易如反掌!”
“誰?”
“河北袁紹,黑山校尉劉備!”
衆人眼睛一亮,是啊,如今袁紹佔據河北,那聲望更是如日中天,更何況,他還是討伐董卓的盟主,若是他出面,大事可成!
董承點點頭,又問道:“若是本初肯過來,倒是一大幸事,只是這劉備何人,如何要讓他參與進來?”
袁渙臉色一肅,沉聲道:“這劉玄德雖然名聲不顯,可是他也是漢室宗親,我在小沛盤桓了幾日,更是知道,他與劉尚關係莫逆。其手下,更有兩員大將,想必你們知道,就是那關羽張飛!”
吳子蘭忽然打了一個冷戰。“可是那一刀殺了華雄,又與呂布在虎牢關大戰之人?”
不得不說,關二爺的名字實在震撼,吳子蘭一提醒,所有人都是雙目明亮。董承更多激動的渾身顫抖,嘴脣哆嗦道:“太好了,若是這劉備能來,在加上袁紹,呂布,劉尚,就是曹操有三頭六臂,也當是個死字!”
“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行事,不肯讓曹賊知覺了!”
想到就做。一羣人正要走,袁渙又是攔住,沉聲道:“這樣還不夠,我等還需要陛下詔書一份,如此,才能佔據大義!”
董承恍然,笑道:“這是無須擔心,我自有辦法求得陛下詔書!”
“那就好,就然給我們,來重新支撐這將傾的大漢吧!”
所有人激動的流淚,各自抱拳行禮,又是發了毒誓,方纔各自散去。董承府外,霎時,又似安靜下來。
可是董承的心裡,卻是激動的無法入睡,他索性穿起了官服,靜靜的坐在大廳上,等待黎明的到來,
那時候,他將入宮!
“曹賊,你等着!輔國將軍,老夫也等着你!”雙拳緊握,董承緊閉了雙目,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司空府邸,今夜燈火通明,所有人徹夜無眠。曹操黑着臉,靜靜的坐在坐席上。他的手邊,水酒已冷,卻是毫無所覺。
他只是幽幽的看着郭嘉,突然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着郭嘉一拱手,沉聲道:“是我小覷了劉尚,還請奉孝恕罪!”
郭嘉嘆了口氣,連忙讓開,苦澀道:“主公沒有做錯,只是我們沒有料到劉尚的反應。”
“是啊,這個豎子,真是個初生的牛犢子啊,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亂來!不過撤了他的官,他倒好,竟然如此行事,真是,真是….”
怒氣填胸,曹操語氣都是不順暢。只是一雙眸子,露出深深的寒氣。
“奉孝,我現在該當如何?”
郭嘉沉思了一會兒,嘆氣道:“最好,能夠和劉尚和解!”
“和解,跟他!”曹操忍不住拍了桌子,暗道自己這次可被那劉尚害慘了,如今還要自己放低姿態過去和解,這面子又往哪裡擱?
“不可能,如今,有他沒我!”
曹操是真的被氣到了,不管別人背後怎麼說,可是表面上,他還是那個漢室的忠臣,劉尚惡劣就惡劣在,他當着衆人的面,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曹操如何不怒。
郭嘉卻是微微一笑,搖頭道:“主公可曾見過那篇檄文了?”
“看過了,那又如何!”曹操頗爲惱怒的盯着郭嘉。
“既然看過了,主公還沒有發現問題嗎?或者說,主公沒有認真的讀過?”
曹操一愣,他也是博聞強識,那檄文文字優美,他很有印象,這時冷靜下來,細細一回想,突然臉色大變,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大聲罵道:“混賬劉子任,這廝,果然是奸詐油滑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