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立於臺上,正眉飛鳳舞激情四射地講着《天龍八部》裡喬峰帶着遼國十八騎橫闖少林寺的片段:“就聽蕭峰冷笑道:‘蕭某大好男兒,你慕容復也配與我齊名!’手臂一揮,將他擲了出去。”
臺下頓時鼓掌叫好聲響成一片,有的更是扯着嗓子喝道:“殺了慕容復這小人!”
張揚也不理會,只是微微一笑,捋了捋衣袖,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水,在一片焦急等待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繼續用激昂的嗓音說道:“而慕容復飛出七八丈外,腰板一挺,便欲站起,不料蕭峰抓他神道穴之時,內力直透諸處經脈,他無法在這瞬息之間解除手足的麻痹,砰的一聲,背脊着地,摔得狼狽不堪。包不同等人忙趕過去攙扶,卻被慕容復一把推開。慕容復他臉如死灰,猛一伸手,從包不同腰間劍鞘中拔出長劍,跟着左手劃個圈子,將鄧百川等擋在數尺之外,右手手腕翻轉,橫劍便往脖子中抹去。王語嫣大叫:‘表哥,不可……’——”
臺下頓時“呀”地驚叫一片,但馬上就自覺地閉上嘴,轉瞬之間又靜的出奇。
雖然地下黑壓壓的一片,月色也很黯淡,可是張揚卻依稀地感覺得到,那雙明亮的眸子正在某個地方含笑看着自己呢。是該回去陪陪她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於是張揚在一片唏噓聲中敲了一下鎮尺,施施然從後面下了臺。
“明天還有嗎?”有人鼓着勇氣問道。
張揚模棱兩可地笑道:“看你們的表現吧。若是訓練的刻苦,效果令我滿意,以後就常有。可若是敢拿着糧餉,卻偷懶耍滑,哼——”
張揚滑倒此處臉色一肅,語氣變得威嚴肅殺起來:“別怪軍師軍法處置,把你們攆出去!”
張揚的話頓時讓底下有些忘形的士兵打了個激靈,他們這纔想起來,張揚不僅是說書匠,他還是掌管三軍的軍師啊。他此刻看起來平易近人,但那是沒有惹他。若是不打起精神來,這個總是含笑的好人,可就要露出他兇惡的面目了。
這就是打一棒槌,給個甜棗。若是真的淪爲了一個只會講故事的劉先生,自助機的威信也就差不多散盡了吧。而男人不可一日無權,尤其對於張揚這種以前沒有機會抓權,而如今嚐到了權利的滋味的人,更不可能隨意地丟掉自己的權位。
張揚如今所做的一切,多是爲了刺激,對將來能走到那一步基本上沒有考慮的太多。這些日子在吳家堡,炙手可熱的權力他有了,千嬌百媚的美人他也有了,甜蜜的膩人的愛情他也有了,他張揚已經被這些填滿了腦袋,根本沒空去想自己抓了這麼重的軍權,將來是功成身退做一個標準的上門女婿,還是不滿於現狀,不甘於屈於別人的屋檐下,做一個王莽似地人……
他如今的一切太順利了,順利的有些夢幻。就算那次被錢寧暗算險些喪命,但卻陰差陽錯地讓他和穎兒坦誠相見,感情一日千里,佔了她的芳心。
雖然目前他們的婚事面臨重重阻撓,但自信的張揚卻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重鑄並操練了三軍,借來了萬石糧米,結交了強力外援,只要再努把力,那時天大的功勞就可以讓吳娜的親友改觀。
但他不知道,他一個外來人,憑什麼可以凌駕於吳家堡這些姓吳的人頭上!憑什麼要他們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吳家堡,而將來會將權柄交出去?他犯了忌諱,卻猶然不知!年輕人啊!
“我猜慕容復肯定沒死成吧?”人流散去,那個一隻用明眸注視着張揚的美人就巧笑嫣然地出現在他面前。
“不錯,慕容復不會這麼就死了,後面還有他的重頭戲呢。”張揚走到吳娜身邊笑着說道。
“喔?難不成是他娶了她表妹,並完成了復國大業?那樣段譽就太可憐了。他深愛的人心裡卻都裝着另外一個男人。”吳娜好奇地望着張揚問道。
張揚搖搖頭,笑着對吳娜說道:“是啊,段譽是挺可悲的,不過那也是他自找的。精神可嘉,卻自討苦吃啊。”
“我就聽喜歡段譽這種癡情的男子的。”吳娜不滿地白了張揚一眼,嗔道。
“口是心非!”張揚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裝腔作勢地嘆氣道,“段譽非要做第三者,那就讓他做吧。我慕容復心胸還是很寬廣的。畢竟他幫助過我的語嫣妹妹,只要他別像蒼蠅那樣討厭,我還是能放過他的。”
吳娜先是迷惑不解,但細細一沉思,馬上明白過來張揚的寓意,舉起拳頭狠狠地在張揚胸膛上錘了一拳,嗔道:“你又逗人家!”
“咚!”地一聲悶響,張揚只覺得胸膛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又疼又悶。吳娜望見張揚捂着胸口臉色有些難看,她如何還不知自己下手重了。
“你……沒事兒吧。”吳娜舉足無措張皇地望着張揚問道。
“沒……沒事兒。”張揚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呼吸才說到。
“嚇死我了……”吳娜拍着胸脯舒了口氣,然後望着張揚突然說道,“你這樣文弱的身子骨,我實在不放心……我是該教你些武藝,防身若是用不上,也不至於一拳下去骨頭都散了。”
Www. ttκǎ n. c ○
張揚一聽喜道:“你終於開竅了,明天我就去找你!”
然後他湊過去,在吳娜耳邊語氣深沉地說道:“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段譽那小子,已經回了他的大理國。中原不是他應該來的,語嫣也不是他該想的。”
分別了吳娜,張揚就要獨自回去了。
如今吳家堡的積雪除了張揚院子裡刻意留下的,早就清理幹盡了,所以雖然天上掛着一彎弦月,還有點點星辰,可是卻不如雪光亮,所以一路上很昏暗。
從校軍場到張揚所在的院子,路程並不算遠,但是繞的彎子卻不少。吳家堡本就是一個廢棄的家族聚居的土城,後來吳列帶人佔了這個無主的地方,成了吳家堡。後來吳家堡勢力日益膨脹,俘虜或者自願遷入的人口越來越多,吳家堡不堪重負之下,堡子裡的人沒有房屋可住,只好幾度擴建。
www¤ тTk ān¤ C○
由於當時只是想安置留下這些人口,增加吳家堡的實力,卻並沒有對這麼多人口的小城池接到房屋進行規劃。到了後來,堡子裡就成了亂搭亂建的低矮土屋的海洋。
雖然想過要治理一下,但一是沒有閒餘的人力,二是沒有那麼多錢財口糧來完成這項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浩大工程,所以這些屋子一度被保留了下來。
直到吳娜歸來,又有了陶宇這個財神爺的大力相助,愛整潔的吳娜大手一揮,指着這兒:“拆了重建!”,然後指指那兒:“過道太窄了,兩旁的全部推平重來!”
於是兩年間,吳家堡就舊貌換新顏,面貌煥然一新。有了整齊的街道,高大耐用的土坯房屋,有了民用的聚居區,也有了寬敞的軍營地,還有了一方武裝必須的校軍演武場。
但眼前這一片低矮的房屋還是沒能拆掉,因爲又沒錢了。直到如今張揚從下邳三大族那裡得到了大筆錢糧,這兒才計劃等開了春化了凍,就建立一個公用的澡堂子,解決軍營裡的個人衛生問題。這,當然也是是張揚提出來的。
張揚哼着小調,從這裡路過,突然感覺眼前一晃,似乎有黑影自那些廢棄的屋子旁邊閃過,然後一陣輕的幾乎察覺不到的腳步聲傳來,幾個手持刀劍的黑衣人已經將張揚團團圍住。
“你們何人,敢在這兒放肆!”張揚貴爲吳家堡三軍的軍師,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還會遭到這樣的伏擊,又驚又怒道。
那些黑衣人並不廢話,只見那頭目打了個手勢,那些黑衣人就舉起手裡的刀,邁着敏捷的步伐合圍向張揚殺來。
張揚本想用剛纔的氣勢嚇住這些人的,卻不想這些人根本不買他的帳,這下子張揚也沒轍了。從步伐身形的敏捷度,和相互配合的默契度,張揚知道他們都是好手,一個就足以結果他了,何況是一羣?
張揚背手而立,絕望地閉上眼,也不做無謂的反抗。就在凌冽的刀風自四面八方襲來時,突然昏暗的夜色裡,傳來“嗖嗖”幾聲響,那些黑衣人就都慘叫着摔倒在地,而張揚卻是沒有被傷到一根毫毛!
“點子扎手,撤!”那個領頭的怪叫一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小腹像貓一樣,縱身一躍,就閃入那片廢棄的窩棚區。其他黑衣人也都學着頭領的樣子,紛紛爬起來闖入窩棚區,再也沒有絲毫身影,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一樣。
張揚瞪大了眼,不知道剛纔是怎麼回事兒的時候,就見一個身着神臂營軍裝,手裡拿着一張弓,背上揹着一壺箭的少年快步跑了過來。這正是蘇德人。
“軍師,你沒事兒吧?”蘇德人大聲地問道。
“沒……沒事兒……”張揚詫異地看着這個有些瘦弱的少年,指着他手裡的弓問道,“剛纔是你救了我?”
蘇寧點點頭,笑道:“今天晚上我一直跟着軍師呢。軍師的故事講的真好,我都聽的入迷了。”
張揚一愣:“一晚上都跟着我?”
蘇寧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從密密的渠道知曉今晚會有人對軍師不利,所以我就一路尾隨,保護軍師了。”
“秘密渠道?!”張揚更納悶了,“是誰跟你說的?”
蘇寧衝張揚一笑,但是堅決地搖了搖頭:“打死我也不能說。”
張揚無奈,也就不再詢問。於是兩人一路同行,很快就到了自家院門口。
“回去吧,早些休息。今晚的事情對誰也不要說,明白嗎?”張揚道。
蘇寧點點頭,但是馬上又搖了搖頭,張揚好笑地看着他:“你這樣是代表什麼意思?”
蘇寧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憨厚地笑道:“今晚的事我對誰也不會說的。但是……我不能回去休息。我以後就跟軍師混了,保護軍師周全。軍師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一刻也不離開軍師。”
張揚無語地雙手抱肩,看着少年嚴肅地道:“你是神臂營的人吧。既然入了神臂營,就要一切服從軍令,服從集體。現在我命令你——回營睡覺!”
蘇寧堅決地搖搖頭:“不行的,上頭把我派下來,就是要保護軍師的,我若是回去了也是違抗軍令。我不會去!”
張揚“嘿”了一聲,圍着少年不住地打着轉打量,但少年一副倔強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樣子,讓張揚感到深深的無力。
最後張揚只得“噓”了一聲,嘆氣道:“想來如今的營門也閉了,回去被抓住了,白白挨軍棍。那樣好了,你就在我這裡睡一晚,明日一早,是去是留,咱們再說。”
蘇寧這才勉強地點點頭,說着就要往前推開半掩的院門往裡面走。
“小傢伙,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張揚叫住他問道。
“我叫蘇德人,小名大家都叫我順溜。十四歲了,正月的。”蘇寧咧嘴嘿嘿一笑答道。
“順溜?我的兄弟叫順溜?”張揚細細看着眼前這個咧着嘴眯着眼的半大少年,還真的有電視裡寶強的三分模樣了。
“那個,順溜啊,很能射吧?”張揚想電視裡順溜是神槍手,眼前這順溜也該是個神射手吧。
“軍師讓我射哪兒我就射哪兒。”
“能一箭中靶嗎?”
“差不多吧,畢竟經驗還不夠嗎。”
“以你的體力能堅持多久?”
“一口氣不費勁兒,能射一刻鐘。”
“這還不夠,一個神射手要的不僅是搞的命中率,還要有客觀的體力,不然只是個半成品,是要回爐的。”張揚看着少年低下頭不說話,以爲他受打擊了,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安慰道:“你還小,潛力很大。不過也別心急,射多了小心累壞了身體。”
順溜抿着嘴脣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推開院門走進去的時候,張揚常半夜摸上牀,竊玉偷香的房間的燈亮了,薄薄的窗紙上映出一個靈秀窈窕的身影,然後就見曉蝶宜喜宜嗔地掌着燈推門而出。
曉娥身披一件厚實柔軟長及小腿的狐狸裘絨衣,只繫着一個簡單的結,透過那敞開的狐裘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裡面那,繡着鮮豔杜鵑花的胸衣,還有修長脖頸下大片白皙如玉的嬌嫩肌膚和幾乎破衣而出的驕人玉乳。
“老爺,你回……”曉娥還沒歡喜地跑過去跟張揚親暱,就看見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張揚身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老爺,這時誰呀?”曉娥偏着頭看着順溜問道。
“他是順溜,嗯,準備宵夜了嗎,吼了一晚上,肚子也餓了。順溜,一塊兒吃點兒吧。”張揚指着順溜說道。
“軍師,那個小妹妹是誰啊,真好看!”順溜望着翩然而去的曉娥,笑嘻嘻地問道。
“小孩子家的,射好你的箭就行了,不該打聽的,就別瞎琢磨!小心現在我就攆你回去!”張揚瞪着眼說道。
第二日一早,徐厚又提着幾隻鮮活的大鳥兒來了,一見面就見他眯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軍師,昨晚沒嚇到你吧。”
張揚一愣,細細地打量着徐厚,用目光試探着他,半晌之後,張揚才似笑非笑地說道:“原來,你也是跟了我一晚上。那救我也有你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