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照顧

32照顧 燃文

“八爺,還是由奴才來照顧我家主子吧?”蘇培盛緊緊跟着胤禩,看着胤禩放下胤禛,才暗暗鬆了口氣,但是看着胤禩這麼久沒有離開的意思,又有些着急。

胤禩擡頭,掃了眼屋裡的人,最後轉到胤禛身上:“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我看着就好。俞總督,你也累壞了,那些刺客還要你來審理,就先去忙吧。蘇培盛,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外面候着。陳大夫也在隔壁候着吧。”

胤禩看着蘇培盛磨磨蹭蹭地走出去,明顯不放心的樣子,不耐道:“你這奴才,還怕爺殺了你家主子不成?”

蘇培盛打了個激冷,他心中確實有些擔心,不過胤禩這樣說出來,倒是心安了,趕緊道:“奴才不敢。”然後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胤禩看着空蕩蕩的房子,這裡本是他今日的房間,如今已被胤禛霸佔,另外的房間都比不上這一間,畢竟是掌櫃的主臥,反正胤禛醒不了的話,他也睡不着,還不如就在這兒守着。

胤禛睡得很好,並沒有因爲受傷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很安靜,完全放下了防備,猶如嬰兒在媽媽的懷抱中睡得那般滿足,手緊緊抓住胤禩的,雖然已經入夏,胤禩還是怕凍着胤禛,用被子把胤禛包的嚴嚴實實的,連同自己被抓着的手也蓋進去。

胤禩禁不住撫摸胤禛蒼白的臉龐,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這樣做?這樣毫不猶豫地選擇保護我?明明是死對頭,即使都是重生的,也沒有到爲誰去死的地步!可是明明是這麼違和的事情,偏偏在他做來完全沒有違和的感覺,自己雖然弄不明白,卻也能坦然地接受,若說內疚,不能說沒有,若說感動,卻也沒有那麼多,竟然有些覺得理所當然。這樣的場景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偏偏只有一點很模糊的印象,當時在腦海中冒出來的‘這大清江山,朕要與你共享!’以及‘速帶夫人離開’,究竟是什麼意思?胤禛啊,你究竟想讓我怎樣?你似乎還記得一些東西,一些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爲什麼腦中閃現的是‘夫人’?爲什麼那穿着皇后宮裝的女子,還有那些場景我覺得如此的熟悉?而且你竟比我還清楚我自己的喜好!

胤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總歸睡得不踏實,心中總想着胤禛的傷勢,是以在半醒半睡中,發覺手上的溫度很高,手像是放在火上烤,想要掙脫卻又掙脫不開,雖然沒有火燒的感覺,但還是能感到很熱,在夢中猛然驚醒,才意識到熱源是胤禛,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探了探胤禛的額頭,果然燙的厲害,瞬間心涼了半截,慌慌張張地起來,想去隔壁房間找陳大夫。

剛剛打開門,就碰到蘇培盛要往裡面衝,看到胤禩出來,急忙問:“八爺,可是我家主子……?”

胤禩胡亂地點點頭,也不搭理蘇培盛,直接去陳大夫下榻的房間,門敲得咚咚響,沒多大會兒,陳大夫就來開門,穿戴的很整齊,顯然是做了隨時待命的準備。

看到大夫開了門,胤禩一把拉住陳大夫,就往前走,邊走邊焦急地說:“四哥發熱了,該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開個方子。”

陳大夫顫顫巍巍地跟着胤禩往前走,差點被帶了個趔趄,聽完胤禩的話眉頭緊緊皺起,顯然情況不太好,到胤禛房間的時候,蘇培盛已經開始哭起來了。

胤禩聽着蘇培盛的聲音,覺得煩躁的厲害,向前踱了兩步,呵斥道:“哭什麼,你家主子還在呢!”

蘇培盛臉色本來就不好,又被胤禩呵斥,嚇得面如土色,低聲抽泣道:“萬一我家主子有個三……”

蘇培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胤禩打斷:“住口!四哥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最後一句話近似呢喃,不知道是在安慰蘇培盛還是在安慰自己。

陳大夫此時已經把好脈,思量了半天,纔開了方子,交給蘇培盛,示意蘇培盛去抓藥,又對着胤禩道:“這位爺的傷本就嚴重,如今又有病邪入體,恐怕不好處理。老夫開的方子相對比較猛烈,用與不用,還要你們拿主意。不過關鍵是能夠把熱度降下來。”

說完,又嘆了口氣,搖搖頭,緩緩走了出去。

“八爺?”蘇培盛哀求地看着胤禩,等着胤禩拿主意。

胤禩咬咬牙:“去抓藥吧。”

現在已是半夜,客棧後院卻燈火通明,俞益謨也已經起來,守在旁邊。

“去拿些冰塊來,還有烈酒。”

高明趕緊依照胤禩的吩咐跑出去,俞益謨沉思,難怪傳言說四阿哥和八阿哥是死對頭,四阿哥生命垂危之際,八阿哥竟然還想着喝酒!但轉念又想到拔劍之前的那壇烈酒,又覺得自己小人了一把。

冰塊和烈酒很快就拿了上來,胤禩把冰塊放在胤禛的腋窩之下,又不停地用烈酒擦拭胤禛的身子,蘇培盛在旁邊看得乾着急,明明應該他來照顧他家主子的,如今八爺竟然不假他人之手,完全親力親爲,也不知道做得是對是錯,從來沒有見過誰發燒,用烈酒擦身子的,甚是聞所未聞,可偏偏現在八爺最大,他一個小小的奴才,不敢說什麼,生怕他家主子就這樣毀在八爺手中,可偏偏不敢做什麼,只能乾着急。

高明則完全信任自家主子,看着蘇培盛焦急地樣子,很是鄙視。

蘇培盛沒辦法,只能出去把那陳大夫找回來。

陳大夫咋一進門,就問道刺鼻的酒味,頓時臉就黑了下來,他身爲大夫,自然以救人爲己任,對於權貴,雖然也忌諱,卻在關鍵時候還是以人命爲重,知道能不把總督大人放在眼裡的人物肯定是大人物,所以對胤禛的傷勢分外謹慎,對胤禩也是恭恭敬敬地,但這次胤禩所做的事情,確實超出他的忍受範圍,在病人房裡有那麼濃烈的酒味,作爲一個大夫,怎麼可能忍受得了。

“這是怎麼回事,誰把這裡弄得都是酒味?病人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喝酒?”待陳大夫看到屋裡的情景,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酒罈是開着的,但是並沒有人喝酒,反倒是胤禩一手拿着大碗,一手拿着毛巾幫着胤禛擦拭,“不對不對,你這是幹什麼?他是個病人,你怎麼……”

胤禩擡頭淡淡地掃了眼蘇培盛,嚇得蘇培盛脖子一縮,卻又轉瞬變得很是倔強,強撐着與胤禩對峙,雖然心中還是毛毛的。

胤禩看着他無聲地笑了起來,再看看陳大夫,還是一臉莫名其妙,復低下頭繼續擦拭,平靜的語氣響起:“我自有我的道理,定然不會讓自己的親兄弟在我手裡有事。”

這話聽在蘇培盛耳中,總覺得很是悲涼,明明沒有說很麼,說得很正常的話,卻偏偏帶着悲哀的味道,很是蕭索、淒涼,彷彿是歷盡滄桑後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