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日出依然漸漸的升起,我對她說:“我要走了。”

“走吧。”她安靜的說。

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給了一個畫板,還有幾幅包裝的很漂亮的畫遞給我說:“我有的,只有這些東西。你是一個不會忘記我的人。”我笑了笑:“誰見了你,都不會忘記。”她說:“你是來這裡讓我唯一能記住的人。”我笑了。

那天很早很早,我們依然喜歡在日出下分別。她送我到了車站,然後在上車的前一刻,她擁抱了我,在我耳邊對我說:“再見,黑色女孩。”

“再見,白色女孩。”我對她說。

“那間房間,一直爲你留着。”她笑着對我說,然後把我推上車。

“好。”然後我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車廂裡。

一個人總是孤獨的,白色女孩,我想,遲早我還會回來的……

火車還是那樣飛速的跑着,我已經沒有那種想下車的慾望了!

然後我從我的包裡,拿出紙和筆出來,我望了望窗外,然後開始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

當我從火車上醒來的時候,我手上還拿着那封信,然後摺疊好,放進自己的包裡,這段路走了好久,好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晚上。

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打在窗戶上,你看,不知道又是誰在哭了!

我又想起了那些畫,我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看着。看着,看着,我就不知道怎麼的就哭了…………嘩嘩的落個不停。

好像我的眼淚總是那麼的脆弱,好像我的眼淚都是那麼喜歡的我的臉,甚至有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眼淚是不是愛上了我的臉龐?

可是,愛上的,我都那麼的厭惡。我狠狠地用手擦乾我的臉。然後說:“眼淚,我討厭你,甚至憎恨你。”

哭着,哭着,我就笑了。有些畫面,也許有一天,就算我死了,它依然存在我的記憶裡。

火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他能帶人看見不同的風景,不同的人生。每一次閃過的鏡頭都是被我遺棄的證據。

我要下車的時候,依然還在下雨,雨不算大,我沒有打傘,我想起了那個晚上,信說:要爲我一直擋雨。要陪着我一起淋雨,現在想想,他現在又在爲誰“擋雨”呢?

一路上,泥巴路又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回憶,想起,那時候的自己總是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然後拿着雨後的泥巴創造着小人。

走進院子裡,裡面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我看着那座又老又殘又舊的老房子,想起了“他”。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點都不恨他,我推開門,裡面已經佈滿了蜘蛛2網,有些牆上還趴着蜘蛛,有多久,這裡沒有人了?那張桌子還在,但是比起以前蒼老了許多,上面的還鋪了很多陳舊的灰塵,我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碗已經冷僵了的麪條,我坐在那張破破的凳子上,心裡突然空了,我突然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心沒有任何的東西,血液不再那麼飛快的流動了!

山上的野菊花,滿地都是,我想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那條路的,春天總是給人神采奕奕的感覺,我摘了很多的野菊花,還用泥巴做了兩個小人,到現在,我心裡一直想着,也許我就是他和那個女人的“結晶”。即使,欖很肯定的把那些話一句一句的扔給我。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殺的不是我的父親。

我忘不了那條路,但是,我現在卻不想走去看他,我在害怕,我在顫抖,我很清楚的能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很害怕,很害怕。

一大片的油菜花布滿了那一片田地,這是春天的跡象嗎?我在油菜花的田裡挖了一個淺淺的,但我覺得足夠深的坑,把我的那封信和那些畫,那些美好的,殘忍的,痛苦的記憶,都被我狠狠地埋進了土裡。我很清楚的知道也許有一天,它會被土地淹沒掉,會被土地折磨掉。或許有一天,也會被哪個農民給用斧頭挖掉!甚至一不小心就挖了出來,然後碎死萬段。等等,等等。這封信和那些畫有着很多不同的命運,自然的,人爲的,一切的一切,也許就像人的命運一樣,也許到最終都是一個結果。也許的也許,它會一直好好的繼續生存下去!即使,我知道它們有很多的未來?即使我不知道這封信和那些畫會走上怎麼樣的道路?可是我依然狠心的把它埋葬在了那裡,埋葬在了那茫茫的油菜花裡。

也就是在那天,在油菜花田裡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一個男生手上拿着相機,正對着我。我走過去,很不客氣的說:“哎,你,在幹嗎?”他對着我笑了笑,然後弄了弄自己手上的相機說:“沒看見嗎?照相啊。”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相機裡面有我的相片,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手裡拿着野菊花從他身邊走過。

“哎,你是來遊玩的嗎?”

“神經病,哪有人來這種地方遊玩的?”我心裡想着,但是卻沒有回頭應他。

我一步一步的逼近那個地方,遠遠的看到有兩座墳墓!我突然停住了腳步,我心裡的陰影從沒停止過,那些噩夢和自責從沒停止過!

外公是什麼時候去世的,我不知道,甚至都沒有人告訴過我,當然,也許是我被人遺忘了,又或者是我把外公給遺忘了!

我拿着花走到“舅舅”的旁邊,我只3是靜靜的站着,看着他,有一種鹹鹹的**流進了我的嘴裡,這個人,讓我一直放在心裡的人,這個用心看我的人,就在那樣的一瞬間被我間接的結束了生命。

我從口袋拿出我自己做好的泥巴小人,我沒有跪下,很安靜的站着。把花放在上面,已經有多久沒有人來過了,周圍佈滿了雜草,甚至有些角落還有野花!

我背對着這座墳墓,微風吹的太小,我的眼淚怎麼也吹不幹了?我坐在他的墳前很久很久,我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麼?

我回來不是來看他的嗎?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說,爲什麼我腦子是空白的?然後我又躺在那裡望着天空,農村的天空總是那麼美!即使是晚上,也顯得那樣的寧靜,它們就像是掩蓋傷痕的最好被子,沒有人能看出那些傷痕露出來的傷疤!

我閉上眼睛,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哎,你不怕有蛇嗎?”我能感覺到那個人在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我本能的睜開眼睛,他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拿着相機拍了下來。

我很不客氣的站起來大聲的喊着:“哎,你有完沒完,快點扔掉。”

他笑着對我說:“這是我最寶貝的相機,我爲什麼要扔掉。”

“哦,不對,是刪掉。”我氣急敗環的說。

“怎麼刪掉?相機還能刪掉?”他依然笑了笑。

“哼,無聊。”我不想再和這個人糾纏下去。

“哎,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說不定,你就在這裡睡着了,被蛇咬了。”他跟在我的後面說着。

我回過頭狠狠的瞪着他,然後說:“謝謝,你不要跟着我,我會更加感謝你的。”

“嘻嘻,你要是感謝我,那就收留我吧,我沒地方住。”他很不要臉的說着。

“你…………。”我狠狠的瞪着他。然後對他說:“我也沒地方住,不然,我就不會在那裡睡覺了。”

“那好吧。你跟我來吧。”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