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深情八柏舟求月票

卷二 深情 八、柏舟(求月票)

清晨,大霧瀰漫,往日伸手可及的九曜山雲遮霧;飄渺間,從山下望上去,流動的霧染着山林的翠色,青嵐蒸蔚,變幻莫測,給九曜山平添了幾許幽美和神秘。

祝英臺驚歎道:“真的象仙境了,簡直有些怕走進去。”

陳操之笑道:“英臺兄是怕上山時青絲紅顏,下山時就成了雞皮鶴髮嗎?”

“青絲紅顏?”祝英臺心中一動,斜睨了陳操之一眼,陳操之神色如常,便道:“子重兄是葛稚川先生弟子,想必也知曉很多神仙術,請說一二。”

陳操之道:“葛師不將神仙並舉,神是神,仙是仙,人祭祀的是神,凡人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神的,但仙則可求,可以通過身心的艱苦修煉,達到純粹的仙的境界。”

祝英臺笑問:“子重兄爲何沒有師從稚川先生修仙?”

陳操之看着蹦蹦跳而來的一雙侄兒侄女,說道:“我無道骨,只戀紅塵。”

七歲的潤兒穿着青花小襦裙,前發齊眉、後發披肩,雙眉如畫,雙瞳如水,肌膚粉雕玉琢,美麗得象個小仙女,跑到陳操之面前,卻問祝英臺:“祝郎君,你與我家醜叔,一個說子重兄、一個說英臺兄,到底誰年齡更大一些呢?”

陳操之拉起潤兒的小手,對祝英臺笑道:“英臺兄,我是建元二年出生的。”

祝英臺微現羞色,說道:“我弟英亭也是建元二年生人,我比英亭大一歲。”

潤兒笑眯眯道:“那醜叔叫英臺兄沒錯。祝郎君就該稱呼我醜叔爲子重弟。”

陳操之曲指輕彈潤兒粉嫩地臉頰。笑道:“就你話多。”對祝英臺道:“英臺兄。我們上山。昨日大雨。山路還有些滑。小心些。”

潤兒和宗之這兩個小傢伙爲表示他們腳力健。與來德、冉盛先行。陳操之叮囑來德、冉盛好生照看。莫讓宗之、潤兒摔着。他陪祝英臺走在後面。祝氏二婢和二僕落後一些跟着。

一路茂林修繡、野花老藤。讓人目不暇接。前面白霧遮掩。看似怪石嶙峋、亂花迷眼、無路可上。但走過去。霧散路轉。曲徑通幽。

陳操之道:“九曜山我登過上百次了吧。卻從來也看不厭。陰晴雨雪、四季朝暮之景各異。象今日這樣地大霧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一路上山。景緻就象是全變了一般。”

祝英臺點頭道:“山水之美。要時時親近才能領略。好比有些朋友。以爲很熟悉了。其實還藏着另一面。若有機緣。無由得識。”

陳操之不接這個話題,只道:“上虞離此不過兩百里,你讓令弟英亭陪着隨時可以來此遊玩。”

攀上山頂,宗之和潤兒兩個先一步到了,坐在冉盛帶上來的那兩把摺疊小胡凳上歇氣,小臉紅撲撲地。

潤兒嚷道:“醜叔,好大的霧,明聖湖看不到,咱們的塢堡也只隱約一圈影子。

陳操之道:“你二人把毛詩風十九首背誦一遍,霧就會消散。”

宗之和潤兒便齊聲從《柏舟》開始背誦,聲音又亮又脆,幾支大山雀“嘰嘰喳喳”飛了開去。

祝英臺在一邊也輕聲念道民:“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陳操之也誦道:“——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宗之和潤兒緊接着就背誦《綠衣》“綠兮衣兮”了,祝英臺卻沒有跟着唸誦《綠衣》,念地卻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

這是另一首《柏舟》,詩經裡有兩首《柏舟》,分屬“風”和“風”,詩意完全不同,前一首照陳操之的理解是懷才不遇之士的憂嘆,而後一首則是純粹地愛情詩,女子喜歡河對岸的少年郎,父母卻不同意,女子誓要嫁,“之死矢靡它”與《風鼓篇》的“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之之手,與子偕老”同爲《詩經》裡千古傳唱地佳句,那種決絕的深情感動了後世無數癡情男女。

這一刻,陳操之想到了陸s,在那荷葉圍繞的小舟上,雪藕一般的足踝上那點紅痣異常鮮明,那純美地女郎正說着深情款款的話語——

一縷簫聲揚起,如思如慕,迴環往復,暗夜幽想,往事芬芳,長音短調交錯變化,纏綿悱惻,情真意切,極盡洞簫音域表現的極致。

東邊天際,霞光萬道,山風隨霞光而至,霧氣迅速退散,露出山崖、綠樹、塢堡巨大的環檐……再看那不遠處的明聖湖,好比有一張巨手,將籠罩在湖上的霧地輕紗逐次揭開,如亙古沉睡的絕美仙子,被風吹落蔽體地紗裙,綽約姿容顯現——

祝英臺自然聽得出陳操之曲意中的相思,相思伊誰?似在萬水千山外。

祝英臺輕輕一嘆,有一種從未有過地惆悵,說不上傷感,但滲入骨髓,望着眼前的美景都意興闌姍,收拾起心情下山,走過那片木錦花時,因爲神思不屬,沒注意踩到一塊扁石,足底一滑,若非走在身邊地陳操之眼疾手快攙了一把,那就要坐到地上了。

陳操之從容放開祝英臺的手臂,說道:“小心一些,上山容易下山難。”

祝英臺覺得有些腿軟,看身後兩個小婢,也是靠不住的,便道:“我慢慢走,子重先行,在山下等我吧。”

陳操之微笑道:“哪有這樣做主人的,自然是陪着你一起走。”

祝英臺一笑,說道:“子重可爲終生友。”心情開朗了許多。

兩個人並肩下山,回西樓用罷早餐,祝英臺主僕五人便離開陳家塢踏上歸程,陳母李氏送至塢堡大門,對祝英臺道:“若非佳節臨近,祝郎君急着回鄉,本應在這裡多住幾日,昨日纔到,今日一早就走,實在太怠慢了。”又對陳操之道:“我兒多送祝郎君一程。”

祝英臺拜別陳母李氏準備上路時,倚在祖母身邊的潤兒睜着一雙妙目凝視着祝英臺,說道:“祝郎君,以後有暇常來陳家塢,我家醜叔難得有知心朋友,醜叔很願意見到祝郎君的——醜叔是不是?”

祝英臺覺得陳

個侄女真是太可愛了,笑問:“潤兒知道什麼是知心請以毛詩作答。”

潤兒脫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不是思友的佳句嗎?”

祝英臺粲然一笑,誇獎道:“答得真好,潤兒是小才女,嗯,有暇就來看望潤兒——”看到宗之往前跨了一小步,便加了一句:“——和宗之,還有陳伯母。” Wωω▲тт kΛn▲¢ ○

祝英臺跟在牛車邊走出很遠,回頭看到宗之和潤兒小兄妹走到塢堡外柳林邊,還在朝這邊揮着小手。

陳操之道:“這兩個孩子幼失怙恃,特別重情,你對他們友善一些,他們就待你如親人。”

祝英臺微感酸澀,說道:“看到宗之和潤兒,才更覺得丁氏族長硬把她們母子拆開地可惡!”

陳操之道:“這個也怪不了丁舍人,也是爲家族利益着想,不過我正在努力,也許明年嫂子就可以隨時回陳家塢。”

祝英臺看了陳操之一眼,問:“子重以爲明年做了吳郡的文學掾就可以與錢唐丁氏分庭抗禮了嗎?”

祝英臺問得很尖銳,但卻是爲陳操之着想的,與其讓陳操之明年碰壁蒙羞,何如現在就點醒他。

陳操之微笑道:“多謝英臺兄提醒。

祝英臺見陳操之並無任何失落之感,便問:“子重還有何打算?”

陳操之道:“一步步來,先領到免狀再說。”

祝英臺點點頭,說道:“子重,我聞會稽謝安石,雅量重才,最喜提攜後進,你何妨去見他一見?~嘉賓不是去會稽東山謝氏別墅請謝安石出山嗎,~嘉賓如此賞識你,想必也會在安石公面前稱許你地才華,你去會稽,必名聲大振。”

陳操之道:“謝公是我最仰慕的大名士,我一定會去拜見他的。”

祝英臺甚喜,問:“大約何時?”

陳操之躊躇道:“這個一時說不準,也許八、九月間,也許明年。”

祝英臺“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只顧行路。

牛車轆轆向東而行,漸漸地離陳家塢遠了,一輪紅日也漸漸的升高,熾熱曬人,陳操之見祝英臺敷粉的額角有些汗漬,便道:“英臺兄且到車上坐定,我步行,再送你一程。”

祝英臺便坐到牛車上,卻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車窗外大袖擺動、走得甚是輕快地陳操之,倒想看看他還要送多遠?

坐在車裡不覺得,以爲走出很遠了,祝英臺沉不住氣,手搭着車窗,下巴擱在手背上,細長嫵媚的眼眸睇視陳操之,問:“子重,你要送到何時?送我到上虞嗎?”

陳操之道:“送不到上虞,只是還想着送一程。”

祝英臺不想掩飾了,用自然低婉的聲音問道:“有沒有覺得依依不捨?”

陳操之看過來,坦然微笑道:“是,我和宗之、潤兒一樣,重情重離別。”

祝英臺想起先前陳操之先前說的“青絲紅顏”那句,忽然問:“子重是不是認爲你我二人此後相見無期了?”

陳操之一愕,他心裡地確是這麼想的,一個士族女郎易釵而出外遊學數月已經是極難得了,不可能以後還將有這樣的機會,可一不可再,士族家風不允許,從祝英臺偶露的言語中,陳操之知道祝英臺父母已亡故,祝英臺此次回去少不了要受族中長輩的訓斥,以後只會管得更嚴,想獨自外出幾無可能,現在聽祝英臺這麼直接說出來,陳操之驚愕、悵然、依依惜別之情自然而然流露。

祝英臺這時才明白陳操之已經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了,不然地話錢唐至上虞又有多少路程,如何會相見無期?只有男女有別、各自婚嫁之後纔會相見無期。

祝英臺並不覺得尷尬和羞縮,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輕鬆,她心裡不是早就想着表露自己女子身份嗎?輕聲問:“子重何時看出來的?”

陳操之不能再裝遲鈍了,他有點不習慣與表露女子身份地祝英臺說話,遲疑了一下,說道:“略有察覺,不敢確定。”

祝英臺很想追問陳操之是怎麼看出她是女子的,只是怕不雅,又怕被僕人聽去,便沒再問,微笑着輕輕搖頭,聽着車輪轉動聲一下又一下,藉此平息心頭異樣地情緒,說道:“子重留步,早些回去,免得你母親掛念,還有,記得來會稽東山謝氏別墅拜訪安石公。”

陳操之停下腳步,見牛車依然轆轆行駛,便又緊走幾步跟上。

祝英臺眼淚頓時流下來了,放下車簾,努力讓語氣平靜,說道:“子重,告知你一件事,去年臘月初從建康水路六百里來聽你一曲的便是我,想必你也猜到了,你認出了英亭,其實很多事你都是明白地,不說而已,是吧?——我來吳郡求學,就是爲了能聽到你的妙音,清談、對弈後的吹笛送客,讓我在桃林外徘徊不忍離去——”

聽着車窗外的木~聲,祝英臺又道:“子重,莫等我走遠了你又吹曲,我聽不到,我會很惋惜的,不會再有人在邊上偷聽你的送別曲了——子重留步。”

木~聲停了,陳操之的聲音說道:“英臺兄一路平安,日後有機會還願爲你吹奏一曲。”

耐力強健的魯西牛一步不停向東而去,車廂裡的祝英臺低吟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祝英臺心道:“潤兒說這是寫知心朋友的詩,這應該是她醜叔教她的吧,可這詩是寫朋友知心的嗎?明明是寫男女相思之情的詩篇啊,嗯,想必是子重教潤兒讀此詩時,覺得潤兒年幼,便說這是思友詩。”

又想:“子重在九曜山頂的那一曲流露的相思自然是對陸葳蕤的,他對我只有友情,誠然是真摯的,嗯,能終生爲友也錯,可是我爲什麼心裡這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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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好祝英臺的情感,真是難寫啊,小道左支右絀,拼盡全力。

四十雪夜喜訊卷二深情七十三以德服人卷六奏雅八爾虞我詐卷二深情七十四隱疾卷一玄心八十三羽衣道冠少年郎七十六天師道叛亂六十山雨欲來風滿樓五十五心病卷五假譎三十七愚昧的大多數二十五舌辯第一功五十八揚州弔喪卷二深情十九免狀三十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五十六雙姝會一某在斯十三尷尬謝道韞一揀盡寒枝不肯棲評謝道韞三十寒雨溫情六十九居心三十五羣山之外卷四洞見二十一納妾三十難纏的侄女三十四情潮洶涌標題黨七十婉拒四十雪夜喜訊二十五挫折慕容垂卷六奏雅二高傲和膽怯求票二十五母病二十六雪泥鴻爪卷二深情三十八暖暖冬陽哀而不傷三十八納妾記五十九家書抵萬金十八書壁六十二何不秉燭遊一烏衣巷卷四洞見十九巧計二十尋隱者不遇卷二深情三十九丁幼微的決心七十謠言便是真相卷二深情二十八魚與熊掌我欲得兼二十四逐出陳家堡卷一玄心九十四江左第一癡八杳然風中笛七十七七夕射月卷二深情五十五意外之喜五十三以泉爲鏡二十二兩難四書友李若曦評謝安七十一天師道三情孽六十一遠去的少年六十七翁婿默坐三十五奉命同居三二人同心七十六咫尺天涯八十八誰見幽人獨往來八十五芳心穿透四十七赤眸神威四十三遙遠的陳家塢六十一遠去的少年卷二深情九曹操名言七難題一揀盡寒枝不肯棲評謝道韞二十四鼎沸陰陽魚卷五假譎八十言辭的魅力四上架感言五十七落花無言人淡如菊卷二深情十九免狀十九珍瓏局二十三異相五十三白隼奇想十二波瀾驟起五十六耀武五十二我愛欽欽五十二臭味相投三十難纏的侄女六十五白狼眊與金叵羅卷六奏雅三十四難登雙廊樓求票票八十六大道如青天卷二深情四十一獵戶座星辰四十二自取其辱四十三白馬祭天卷二深情五十六大莊園十太后面首四十七金風亭北新書丹朱上傳請書友們支持二自投羅網三十九草堂二問二十三知易行難二才女謝道韞二十一借問蔦蘿何處有卷六奏雅十八小郎神奇七十二年少無敵七十二清麗和憂傷卷三妙賞二十九敢問琴瑟偕否三十二傾動三國三優雅從容的旅程五十九身在曹營心在漢十八反噬卷二深情二十八魚與熊掌我欲得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