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馳張了張嘴,眼角餘光突然瞥到玩具鋪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下,笑着向他走了過去:“項兄來了?”
蘇可方回頭一看,居然是項子潤!
“你怎麼來了?”她也走上前去。
項子潤朝李馳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視線落在她的小臉上打量起來:“我去炸雞鋪找你,你不在,我就猜你在這裡。”
項子潤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裡帶着濃濃的酸味,李馳卻察覺到了,有些尷尬的對兩人說了聲“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本來是想去炸雞鋪的,後來聽說新興街那邊開了新的玩具鋪,就過去看了眼。”無論如何,蘇可方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見她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而且還特地向他解釋,項子潤並不覺得開心,看向她的眸底閃過遲疑的神色。
他沒有忽略她出門前那失望的眼神,那眼神讓他覺得心裡硌得慌。
他在家等了她一個多時辰都不見她回來,實在按耐不住才找了過來。
剛纔她和李馳的話他都聽見了,他沒有誤會他們,而是擔心她不理他。
“天色不早,咱們回家吧。”他緊緊看着她,片刻後纔開口問道。
一回到南通街的院子,蘇可方就鑽進了雕房雕刻起玩具來,直到項子潤喊她吃晚飯纔出來。
吃完晚飯,她又進了雕房繼續雕刻起玩具來,玩具鋪的玩具沒剩幾個,得儘快將貨補上。
她邊雕刻着玩具邊琢磨着項子潤說找女學徒的事,今天之前她並不着急,可是現在已經有了競爭對手,那就得稍作改變了。
項子潤吃完晚飯也進了書房描繪圖紙,可是一提起筆腦子裡不是想着林昭宏說的事,就是閃過自己媳婦那失望的眼神,怎麼也無法集中精力。
快到丑時的時候,他見雕房內的人伸了下胳膊又繼續低下頭做起雕刻來,顯然沒有回屋休息的意思。
這是在躲他吧?
他終於忍不住,丟下筆大步走進雕房。
聽到沉穩的腳步聲,蘇可方下意識擡起頭來。
“你也還沒睡?”直到這時她纔想起他也還在書房。
對上她微愣的視線,他莫名鬆了口氣,看來她是真的忙,他白白擔心了大半天。
項子潤略一沉吟,向她走了過去。
“我以爲你生我氣。”他擠進她坐的那張椅子,伸出長臂從身側將她圈住,這樣她還可以繼續做她手上的活兒。
聞言,蘇可方微微一頓,輕笑道:“你想多了。”
名義上他們是夫妻,可是他們之間存在着太多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們之間卻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們的心隔了起來,她沒有資格去生他的氣,她只是對他們這樣的關係感到無力。
他沉默不語,她就繼續低頭雕刻起手中的玩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纔再次開口,聲音帶着些許的沙啞:“下午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只是不想你太擔心。”
蘇可方很意外他會跟自己提起這事,側頭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你不想說就別說,我真沒生氣。”
項子潤抿了抿脣,近在咫尺的盯着她的小臉,眸底閃過複雜的神色。
“我真的沒生氣。”見他這麼爲難,蘇可方暗自嘆了口氣。
看來她下午外露的情緒真讓他誤會了。
“我知道了。”他現在知道她真沒有生他氣,可是他卻不想再瞞她了。
想到他下午見到她時的小心翼翼,蘇可方的心軟了下來,放下手中的刻刀和未完成的玩具,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回屋睡覺吧。”
活兒可以明天干,自己男人的心情也得兼顧到。
她想起身,卻發現他沒有鬆開她的意思,不由納悶的微仰起頭看他。
他回視着她,像是想通了什麼,神色柔和了下來:“前幾天林昭宏收到消息,說當年陷害我爺爺的罪魁禍首出現了!”
他的坦白來得太突然,蘇可方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是說林昭宏找到害你全家的仇人了?”她震驚的看着他。
那可是滅族的仇恨呢!
“只是有了消息,並沒有找到人。”提起那個人,他隱藏得再好,周身還是泄露出些許的戾氣。
她直直望着他,心裡衆多情緒翻涌着,她咬了咬脣,愧疚說了句:“對不起!”
她心裡很難受,他身上揹負着血海深仇,而她卻還在爲自己的一點小情緒傷春悲秋,還讓他爲她不安,她真是太不應該!
思及此,她既心疼又後悔的伸手回摟他,重複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無緣無故跟我道什麼歉?”項子潤好笑的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頭頂,語氣中帶着無限的寵溺。
是他不願意跟她坦白,她什麼都不知道,他哪能怪她?
蘇可方眼眶有些發澀,他對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可是自從知道喬倚月的存在後,她一直都不敢真正去面對他的感情,她只是自私的想着儘量讓自己少受些傷害,卻不曾顧慮過他的感受。
此時此刻,她能感受以他心裡的仇恨與痛苦,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有緊緊的摟着他的腰。
突然,蘇可方想到下午林昭宏就的話,心頭猛跳了下,擡起頭問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報仇了?”
以他的性子,這樣的血海深仇他怎麼可能不報?
“嗯,不報了。”
他說得輕鬆,蘇可方卻聽得心頭陣陣刺痛:“爲什麼不報?”
將心比心,這事要是擱在她身上,就算是同歸於盡,她也要拉着兇手一起下地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蘇可方眉心跳了跳,急促的問道:“是因爲我嗎?因爲我,你纔不想報這仇的,是不是?”
除了這個理由,她怎麼也猜不到是什麼原因讓他放棄手刃仇人的機會!
潛意識裡她是不想他去報仇,因爲她不想他有事。
可是設身處地而想,她無法阻止他,這樣的深仇大恨,她不想他揹負一輩子,她不希望自己成爲他的羈絆,更不想看着他一輩子因爲仇恨而鬱鬱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