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走了之後，黑哥一直笑得很歡，絲毫沒有顧及我的意思，還一個勁說是在幫我，讓我好生蛋疼。
然後那一晚上，我就真的在酒吧門口，換上了服務員的制服，對每個進來打得客人微笑着說一句，先生（女士），歡迎光臨。對每一個離開的人微笑着說，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我才發現，這件事情比我想象地要困難很多，最困難的不是那機械性重複的話語，而是從始至終根本不敢鬆懈的面部肌肉，以至於走在上學的路上，我的面部肌肉還是僵着的，還沒有辦法散去那笑容。
但我不知不覺就堅持過來了，原因也很簡單，因爲我沒錢。
下班後我沒有多少時間睡覺，原因也很簡單，因爲我沒錢。
至於早點——
從早點鋪花一元錢買個饅頭，原因也很簡單，因爲我沒錢。
掛着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啃着熱乎乎的饅頭，我漸漸走到了學校門口。
時間不算太早，不過走讀生們已經漸漸開始來上學了，學校門口有了不少人。
有的步行，有的是被家長開車送過來，但是我的目光卻被那些騎自行車的人給吸引。我想，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要趕緊買一輛自行車，買輛最便宜的破舊的二手自行車，百八十元就能搞定。
我駐足看着那些自行車，咬了一口饅頭，慢慢咀嚼着。
視線裡看到卻並沒有在意，一輛小麪包正在慢慢靠近我。
麪包車路過我身邊，猛地一個剎車停下。
我轉身的瞬間，只見車門打開，一個染着半黃色頭髮的捲毛社會青年一腳飛踹過來。
我往後踉蹌幾步，又被馬路的邊沿絆倒，摔倒在地，然後更多的人從麪包車裡衝出來，各種拳打腳踢就落到我身上。
粗略一看不下六七個，而且絕對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都是社會青年。
他們下來就打我，根本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說話也沒用，求饒他們不會放過我，讓他們說出是誰打的他們也不會說話。
所以我就沒問。
反抗，肯定也反抗不過，社會青年不是學校的學生，而且他們人太多，我肯定打不過，就乾脆緊緊蜷縮成一個球，不爲保護自己，只爲了保護自己懷裡的饅頭。
那個花了我一塊錢買來的饅頭。
因爲我沒錢。
一邊挨着揍，我一邊就想，這些人會是誰找來的。
我在學校招惹過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按照時間來計算，幫道哥那邊打架是招惹的第一批，不過那段恩怨應該已經了了，他們的可能性不大。
然後，老黑，因爲我曾經說過要在他上下班的路上堵着揍他。但仔細想想，可能性不大，老黑沒有這個膽子，都說住宿生怕舍管，其實是舍管怕學生，這點我相信。
再然後，就剩大斌他們一夥，還有小楠的那個男朋友了。
大斌無疑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個。他東北來的，好像是吉林人，在本地不認識人，不過他宿舍裡那幾個死黨可都是本地人，幫他牽線搭橋也不是不可能。
然後，小楠的那個男朋友。
想了想再也沒有別的可能。
因爲他們在學校門口附近打我，很快驚動了保安，學校保安的效率可比警察高多了，沒一會就能聽到有人在遠處呼喊什麼，然後打我的那羣人跳上面包車倏地就跑了。
我慢慢擡頭，看着那輛正在逃離的車。因爲天色還有點暗，而且那輛車已經跑得有點遠了，我看不清車牌號。
不過沒關係，那個半黃頭髮青年的臉我已經記住了，而且我會去找大斌和那個竹竿男問個明白。
保安也過來了，問，同學，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畢竟是學校外面發生的打架事件，他們甚至沒有問我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這種事情保安估計也見多了，知道打人的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人，而被打的肯定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他們肯定得過來幫忙看看。
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身上很疼，捱了一頓揍肯定很疼，不過還好饅頭沒事。
我鬆了一口氣，說，沒事。
然後我
咬了一口饅頭，繼續走向學校。
究竟是誰打的我，自己想肯定想不出來了。那麼我究竟是過去跟他們詢問一下，還是直接將他們倆分別揍一頓？
那竹竿男絕對不是我對手，打大斌我也不會虛。不過直接打架真的好嗎？我身上還揹着處分，再打架面臨的必將是直接的開除。那麼找人去打他們？那也不行，因爲我沒錢。
因爲沒錢。
坐在教室裡，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慢慢品嚐着沒錢的滋味。
然後就有人過來叫我，我擡頭，看到是我們班的一個女生。她看着我，滿臉都是笑容，我正疑心究竟她是不是看上我了，卻聽她說，外面有個大美人找你。
大美女？難道是徐黎夏？
我趕緊把饅頭嚥下去，抹抹嘴，出了門，果然見到那個美麗的背影，見到那一頭美麗的金髮。
金燦燦的，不帶一點雜色。
手裡還拎着一個小小的餐盒。
不過她沒有看我，將頭扭到一邊，將餐盒遞到我面前，說，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
我趕緊接過來餐盒，笑着說聲謝謝，然後緊緊把餐盒抱在懷裡，說，昨天那個餐盒被別人搶走了，這個我可得好好保護着。
黎夏輕輕笑了。她笑得很輕，不過我還是能察覺到，然後她終於看了我一眼，然後看着我，臉色陰沉下來，問我，你這是怎麼了？
我的衣服髒了，還有破損，沒有來得及回宿舍換衣服，這些都瞞不過黎夏的眼睛。
我只笑了笑，說，沒什麼，好歹狗命一條。
黎夏輕輕哼了一聲，表情不那麼生氣了，卻很認真地說，中午不要打飯，等我，給我留個位置。
然後黎夏就走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被衆人包圍，高中的男生女生都好八卦，瞬間我就被衆人給圍住，一個個的女生多纏着我問我怎麼追上傳說中的女神的，那些男生卻一個個的都盯着我懷裡的飯盒，盯着那一盒小小的盒飯。
當然，這一次我肯定不會把東西給他們吃，肯定要好好保護我的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