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不暈血,對血也沒什麼感覺。但是那天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液,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忽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我想嚐嚐血的味道。
然後我伸出舌頭尖,輕輕舔了一下,唱了下自己血液的味道。
味道不錯呢!
我又抹下一把血液,伸出舌頭舔了一大口,嘴巴,牙齒,滿是血紅色,滿嘴都是血液的味道,我感覺真爽。
我往前走了一步,頭部一陣眩暈,險些有點站不穩,卻還是沒有摔倒。
剛纔頭上捱得那一下實在是太重了,頭好暈,也不知道是不是腦震盪了,不過我一咬牙,還是站穩了。
手裡的凳子已經被打散架了,只剩一條帶血的的凳子腿,被我緊緊握在手裡,我慢慢走向竹竿男。
這小子先前被我打倒,爬起來過幾次,但每一次見他爬起來我都第一個先將他,現在他終於躺在地上喘着粗氣爬不起來了。
凳子腿抵在他胸口上,幫助我站穩。
我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踩着他的臉,就好像在踩滅一個菸頭一樣。
竹竿男的臉上萬分屈辱。我分明能夠看到他的臉在很短的時間裡面變成了絳紅色,額上的青筋都顯現出來,瞪大着眼睛衝我吼着,說,我怎麼招惹着你了!你犯得着這樣來打我!
他竟然這麼問。
我擡起了腳,然後又踹下去,就看見血水從他的嘴角流出來。
我說,裝傻什麼?你小子找人在學校門口堵我,你當我沒看見呢?
他說,那些人不是我找的!我就是路過!
我說,誰他媽的信你!不是你你當時怎麼在那?你糊弄鬼呢!
他說,我媽天天晚上來給我送飯吃,我每天晚上那個時候都過去拿飯,你愛信不信!那些人我根本就不認識,我他媽的閒着沒事找人打你幹雞毛!
我眨眨眼睛,一時間有些茫然,難道真的不是竹竿男?
難道是大斌?
可是這兩撥人,難道都是大斌找的?
是,或者都不是呢?
那又是誰找來的人?
旁邊一個人也跟着說,真的沒騙你,他真的只是出去拿飯,
跟這件事情半點關係都沒有。
這是在認慫嗎?打不過我了,撒謊認慫說跟那件事情沒關係也很正常,但是我看着竹竿男,看着他那張無比憤怒,憤怒到扭曲的臉,我卻沒有由來地相信他沒有撒謊。
是我衝動了,是我打錯人了。
那一瞬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我擡起自己的腳,縮了回來。
我說,對不起。
然後我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然後我就離開了三十六班的教室。
門口已經圍了好多的人,但是見到我出來的瞬間所有人都趕緊讓開了一條道路。
或許是因爲我剛纔太生猛,或者是因爲我額上的血液流淌着,全身都是血。
也或者因爲我手裡還握着那一根滴血的棍子。
一直拎着那條滴血的棍子,我離開教室,離開教學樓,翻過圍牆,離開學校。
回去的路上,我腦子裡很亂很亂。滿腦子都是兩件事情。
第一個是我竟然打錯人了,打了一個很無辜的竹竿男,還打了他班上那麼多的男生,打得滿地是血,至於這件事情後續有什麼影響,我卻已經懶得多考慮。
另外一件事情則是,那些打我的人究竟是誰找來的?
我甚至想不到究竟還有誰跟我有這樣大的仇恨以至於找人在放學門口堵我,那一瞬間我甚至在想,今晚,或者明天,會不會還有人來堵我呢?
想到這裡,我更加握緊了手中的棍子,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感覺今天的事情肯定會很多,今天晚上註定不是一個平凡的夜晚,我很有可能還要去打架,然後很有可能還會打錯人,卻又不得不打。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何會忽然有這樣的感覺,或許是野獸天生對於危險的感知,也可能是傳說當中的第六感。
拎着棍子,滿懷心事地,我一路回到了小世界酒吧。
小世界酒吧果然沒有開門。
這件事情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卻恰好符合我了我之前的那個感覺,今天晚上肯定有事情要反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周圍看了看,卻什麼東西都
沒有看到。
掏出手機,找到之前道哥給我的那個號碼撥通過去,我不知道那是黑哥的手機號還是光頭的手機號,但是電話裡響了半天,依舊沒有人接聽。
那個時候,我的心漸漸在往下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爲何今天的小世界酒吧沒有開門?爲什麼黑哥那邊的電話也打不通?難道黑哥,光頭,還有徐黎夏他們也出事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慌亂,下意識間在手機上輸入了我爹的號碼。
只差一個撥通鍵,我卻停在了那裡,我在心裡問自己爲什麼要給禍害打電話?
因爲我心裡沒底,根本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只能問別人,而道哥不在,我就只能問禍害。
然後我就把號碼的十一位數字一個一個點退格刪掉,把手機揣回了兜裡。
因爲禍害肯定會罵我一頓然後給我出個主意,最後我肯定會照辦。
而一個禍害出的主意,能好到什麼樣?或許比打錯人更嚴重,那樣我就真的成了禍害了。
心中忽然對禍害這兩個字有些牴觸,心情有些煩躁,我想抽菸了。
小世界酒吧旁邊就有個商店,東西偏貴,不過香菸之類的東西就算是去了車站也不會漲價。我兜裡還剩下七元錢,我買了一包紅塔山。
果然還是道哥說得對,不管窮到什麼樣,紅塔山都還是能抽得起的,就算是窮成我這樣都一樣能買一包紅塔山來抽。
打火機還是道哥給我的那個。
背靠着小世界酒吧的大門,我蹲坐在那裡,全身上下最後的七元錢我沒有買飯吃,而是買了一包煙去抽。
沒有飯吃,就只好用香菸當糧食,當飯吃。正是我抽到大概半盒煙的時候,不知道那時候是幾點,我的電話響了。
是剛纔我撥出去的號碼。
接通了,是光頭。
光頭說,小禍害,徐黎夏被人打了,現在住醫院了,你準備怎麼辦?
依舊是一個出乎我意料卻恰好驗證了我預感的事情。
我一邊從我的書包裡抽出那根帶血的棍子,一邊說,你說,我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