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飽受二十二年相思之苦
雅這個人,有時候很精明,有時候卻也有些大大咧咧的。她只覺得這位財政大臣對於自己十分熱情,兩人談起話來也是非常的熟絡。想到小菱獲救的機會也許會更大一些,雅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和這位財政大臣拉近關係,做足公關。
兩人談了一會兒天,有旁人來打攪,財政大臣就和別人說起話來。
而雅靠在露天的雕花白欄杆上,凝望着夜色中的花園,然後……
然後她突然間,就發覺自己居然在這間黑黝黝的房間裡睡覺了?
想到這裡,雅不覺心裡一驚。
忙想要坐起來,沒想到頭上依然有些暈眩,支撐了一下,便往旁邊靠過去,又倒在沙發上。
見她這樣,那個正在她面前的黑影聲音裡似乎帶了一絲關切:“你纔剛剛醒,可能藥效還沒有過,動作輕一點。”
雅靠在沙發墊子上,一雙眉尖卻顰了起來。
“你是誰?”她的聲音裡,帶了些許冷,些許防備。
剛剛她問了三個問題,這人卻沒有回答她,只說了一通廢話。
但是他不正面回答,雅也不會理會他的話,她只是重複自己的問題。
對面的黑影重重嘆了一口氣,聲音裡帶了點無奈和自嘲:“你大概……已經完全把我忘記了吧?”
雅聽到這哀怨的語氣,倒禁不住愣了一剎。
下一秒,她的鼻尖也皺了起來:“我認識的人沒有上萬也有成千,每一個都要記住的話,我豈不是閒得慌了。”
黑影聽到她的語氣這樣刁鑽,也知道她心中必然有怒火。
也是,換做誰,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迷|藥,然後拐到這黑洞洞的地方,心裡也絕對是一肚子火。更何況,雅的脾氣,和她的美貌是成正比的。
他又豈會不知道?
只是,哪怕知道這女人有時候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但是誰知道她歡笑的時候,願意在你面前溫柔的時候,有多麼大的魅力?
他無數次在夢裡渴望,希望她能在這樣的黑夜之中,呆在他的身邊,將她溫軟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也是,我和你生命中那些路人一樣,對於你而言,不過是過客而已,何必要記得我這麼一個不重要的人……”
雅聽他這口氣,彷彿倒是在指責她忘情了一般。忍不住怒火中燒,她壓低了聲音:“你到底是誰?如果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就把燈打開,把話挑明,把你的目的說出來。怨婦一樣嘮叨有什麼用?”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招惹過這麼一號人物,居然可以在元首的宴會上,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做手腳。
爲什麼瑜凱奇和悅菱他們都沒發現?
這人到底有什麼神通?
除了從他的聲音裡聽得出他是一個男人,她根本就猜不到他到底是誰。更可氣的是,她猜不出來,這人還一副傷心欲絕的口氣,她這是招惹誰惹了?
男人聽到雅這麼激將的話語,倒是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的語氣沉穩下來:“我也很想打開燈,把話挑明,告訴你我的目的。雅啊雅,但凡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思念你的,你會知道,我是多麼渴望在明亮的地方和你相見。但是,我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有我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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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聽他這般推脫,忍不住冷笑:“別說得你好像是我的追求者似的。我只問你,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又是怎麼把我從宴會上拐到這裡來的?我的親人現在都在哪裡?”
雅是絕頂聰明的人,通過這人的言語和態度,便知道有些問題是必然問不出來的,卻又知道有些問題也是可以問的。
果不其然,這男人聽到她目前的幾個問題,倒彷彿覺得不必要隱瞞。
他頓了頓,便組織了語言:“現在是半夜三點,你的女兒、女婿以及未婚夫,已經離開了。至於你是怎麼來的,你的紅酒有點問題,能讓你意識模糊,有催眠師便讓你自己來到了這裡。”
催眠師?
雅聽到這三個字,心中震驚大於憤怒。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緩緩說道:“你們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吧?我一個老太婆,又什麼值得你們這樣對待的?”
雅現在心中已經明鏡似的了。
在元首的宴會上會出現催眠師,並且針對她進行催眠。這催眠師,要說和元首沒有一點關係,那她真是信了鬼了。
搞不好,她現在還在元首的私人府邸內,而悅菱他們,再是着急,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根本不可能在這裡進行搜索。
只是,雅想不明白,她雖然是水木家的繼承人,但是貌似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搞得h國的元首這般大動干戈,竟然會在人聲鼎沸的宴會上就對她下手。
難不成,他知曉雅了之前的豪言壯語,知道她是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祖國,來換取小菱的安全,因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也綁架了,然後威脅悅菱和瑜顏墨就範嗎?
有她這個媽媽,還有小菱這個寶寶,瑜家和水木家的一老一小,都在h國手中,容不得瑜家和水木家不讓步。
雅心裡這邊正在進行着思維慎密的推算。
對面的男人卻又嘆息起來。
“你別想太多了,”他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無奈,“把你留下來,不是元首的意思。是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多和你呆一會兒而已。你放心,等到天明,我自然會送你回去的。”
雅聽他說得這麼深情,輕輕嗤笑了一聲,並不相信。
雅當然知道自己對於異性也是較有殺傷力的。但是雖然她從來都追求者衆多,但真正癡心到連命都不要的,五個手指頭都數不完。
世人皆自私,說得多好聽,多愛你,充其量還是更愛自己多一些。
雅自幼喪母,又水木罡那個冷血的老狐狸一手帶大,什麼好的不學,老爺子不食人間煙火的理智和冷酷倒是學了個入木三分。
她當年會同意瑜凱奇的追求,並且會在如今還考慮嫁給他,也是因爲看出來,凱奇是真心待她的。
雅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乖女兒,還從沒真心愛過任何人。
當然,對於女兒是母愛,那是天性,饒是她性情外熱內冷,也抗拒不了。並且正因爲沒有其它寄託,幾乎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用來愛悅菱。
在悅菱失蹤的十八年,她就失去了自己的靈魂,而在悅菱回來之後,她就感到自己的一生再無所求,只要看着自己的女兒幸福就圓滿了。
除了好好去愛去疼自己的乖女兒,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思去考慮男女之事。
現在,這個黑暗中影子般的男人,卻說出如此情深意重的話,好像對她的愛戀也如瑜凱奇那般,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和煎熬,她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男人見她似乎不以爲信。當下呼吸也重了起來,彷彿雅的輕蔑對他而言是當胸一刀。他的話語帶着沉重的呼吸,也帶了心痛:“雅……爲什麼,爲什麼你不信我,從來不信我是那麼愛你……”
“噢?”雅眉毛一挑,“我有什麼值得你愛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男人埋下了頭,十指都插到了自己的頭髮裡,顯然十分痛苦。
“我也不知道你哪裡值得我愛,如果我說得出,那就不是愛了。我只是覺得你哪裡都值得我愛。”
“噗——”聽到這麼深情的告白,雅非但沒感動,還笑出了聲。
她伸出纖纖玉手,拍了拍眼前男子的肩膀:“大叔,醒醒吧,我女兒都二十多了,肉麻的情話去說給十幾歲的小姑娘聽吧。像我這種老婆子,聽到牙都要給酸掉了。”
她一口一個老太婆,如果這時候有燈光,瞧得見她細嫩而沒有一絲皺紋的肌膚,就會覺得她這話真真是很喜劇。
男子豈會不知道她這種自嘲,其實是在嘲笑他而已。剛剛在宴會上,他見到她幾乎和二十多年前沒有區別,反倒更添了嫵媚妖嬈,心中也是震驚不已。哪怕是那些成天打着羊胎素和玻尿酸的明星,也未必有雅保養得這麼好。他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擁有什麼魔法,竟然能越來越美。
但只有雅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能和從前沒什麼變化,是因爲,她的意識,在那十八年間,根本沒有前進過。
相由心生,她那麼渾渾噩噩的過了那些年,精神處在極大的折磨之中,但是卻換來了身體和容貌的停滯。
這之後清醒了,她似乎掌握了這門法則,除了悅菱,沒人能牽動她的心神,大多時候無慾無求,無悲無喜,因而容貌真心變化不大。
只是,她這麼一伸手拍了男人,似乎觸動了什麼機關,接觸了他身上的什麼禁錮,因而還未等她收回手,他就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
“雅!”他叫她道,聲音因爲過分激動而有些變了。
他那一瞬間的力度,大得讓她的手都要碎掉了。
“你幹什麼!”雅這一瞬間,就驚叫起來,她拼命想要收回手,“好疼!”
然而男人並沒有放手的意思,他抓着她的手,力度輕了一些,但是依然緊握,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雅,”他的聲音顫抖着,身子也有些顫抖,似乎能這樣碰到她,讓他不可置信,“不管天明之後,你我是否敵對,你我是否相隔天涯,今晚上請陪着我渡過。我爲了讓你留下,冒了這麼大的風險。”
他低下頭,竟然去吻她的指尖:“我一定是瘋了,纔敢做這種事。”
雅感覺他的嘴脣滾燙,嚇得她連連又想縮回手,她有些害怕地叫嚷道:“你想死,我不想陪葬!你快放開我!”
然而男人一旦抓住了她的手,只恨不得能更進一步,哪裡可能放手,他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在熾熱的手心之中揉捏着。
雅不笨,雖然幾乎沒有和男人親熱的經驗,但是立刻就感覺到了對方想要做什麼。
她立刻揚了另一隻手,落雷般地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耳光的聲音那麼響亮,在這原本靜謐的房間之中,顯得如此詭異。
男人竟然被她扇得別過頭去,雅見他的身子驟然停住,還以爲自己制住了他,正思考着下一步要怎麼辦,這男人幽幽回過頭來,他的眼中,竟然閃爍着不明所以的光澤,在這黑暗之中,猶如一顆暗色的水晶,看的雅心中一陣緊張。
“你以爲我會生氣你打我嗎?”他開口,聲音輕了許多,順帶將她想要收回的手又緊緊鉗制住,“我不會。雅,無論是打我,或者咬我,或者怎麼對我,我都不會生氣,也不會退縮。所有你給我的,我都會照單全收。”
“你有病嗎!”雅再粗的神經,也覺得受不了了,她這一聲質問,帶着驚叫的音質。
可是男人立刻印證了她的話,他捧着她的手,貼着自己胸前的襯衫:“我是有病,我早已經病入膏肓,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以爲你知道的,我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經無藥可治了。”
雅聽他說着這一遭又一遭無厘頭的話,簡直覺得要崩潰了。
天知道,她天生最怕別人愛她,更怕別人愛她愛得瘋狂。因爲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愛任何人,沒辦法去回饋別人的熱情,她連愛情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每有一個人愛上她,她便覺得自己欠了一份債,並且永遠還不起。
她發誓,自己從沒有故意招蜂引蝶過,有人說她過於活潑,喜好在異性面前表現,那可是天大的冤枉。雅從來都只是我行我素,喜歡錶達真我,真性情而已。
可誰能告訴她,爲什麼只做自己,也會有這麼都困擾。
難道她要爲了不讓別人愛她,就要收斂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嗎?
看看悅菱吧,她那個乖女兒已經夠低調的了,但還是掩不住一身光彩,愛慕者也不見得比她少好吧?
雅越想越氣,正想要再給這男人一耳光試試。
房間門突然敲響了。
有另一個略顯陰沉的男人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好了,適當敘舊就可以了,我這裡還有點正事。”
悅菱眼前的男人聽到這話,立刻就站了起來。
一瞬間,他就把自己滿腔的熱情壓了下去,收斂起了狂熱的氣息。
就在雅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又說道:“等他和你談完,我再回來陪你。”
雅略微驚悚地擡頭看着他,這男人高大,身形氣質,倒是有點熟悉感,可是在哪裡見過,雅確實又想不起來。
房間門打開了,雅看過去,希望能通過外面的燈,看清來人和這出去的男人是誰。
然而走廊上也沒有燈,直到這個男人出去,新進來的人關上門,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
新進來的男人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突然一伸手,啪的一下。
雅的眼前立刻一陣強光罩過來。她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忍不住輕輕“啊”的叫了一聲。
這新來的男人,居然二話不說,就打開了房間裡的燈。雅在黑暗中呆久了,這光線突然一來,倒是讓她十二萬分的不適應。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指縫之間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這是一間類似於起居室那樣的小客廳,應當只是這棟豪宅中的一個小住宅區域。僅僅從裝修風格來看,就讓雅知道她還在元首的私人府邸裡。
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她拿開了手,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男人,從進門、開燈到現在,他都似乎沒有走過來的意思。
彷彿他是一個紳士,要先給女士充足的時間準備精心的妝容一般。
雅從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神色就由不得她的震了一下。
眼前的這個男人,正是h國的元首。
而他這麼正大光明的出現在她眼前,倒是讓她滿滿戒備的心有些落了空,彷彿她積蓄了重量級的一拳,結果對方卻是空氣,打也打不出去一般。本來剛剛和之前那個飽受“相思之苦”的愛慕者接觸了,還不知道能把那麼*的人叫走的是什麼厲害角色。
沒想到這角色厲害倒是厲害,可是又未免太磊落了一點。
越是這樣,雅反而越有點不知道要如何應戰了。
因爲無論如何,對着一國之首大呼小叫,或者耍嘴皮子,貌似都對她目前的處境十分不利,而且也不利於小菱的事。
雅很理智,這份理智表現在對自己情緒的收放自如之上。
當然,遇到悅菱的事,那又另當別論。
元首見雅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這才緩步走上來。
他的步伐,堅毅、沉穩,每一步,似乎都在瓦解雅筑起的盾牌。
“水木小姐,首先容我對你道歉,”他的稱謂,不是夫人而是小姐。這是最爲正確的,因爲雅至今也沒有嫁人,“原本我並沒有想過要留你下來,不過有人因爲過於思念你,想要和你一敘舊情。所以貿然坐下這樣的事,還請你多多原諒。”
他幾句話,顯得自己有禮有節,就兵不卸甲地讓雅無從回答了,搞得雅如果再出聲質疑,反倒很沒有涵養了。
雅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強者。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硬碰硬的人,圓滑也是水木家人的一大特色,那三歲的小菱就是遺傳了這一基因,並且能發揮到最大的效用。
於是,雅居然臉上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元首大人及時解圍,不過我招呼也沒和家人打,就突然消失,想必他們一定很着急,還請元首大人好事做到底,送我回去。雅必定感激不盡。”
她這句話說完,元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儘管臉上帶着笑,然而那一身氣勢卻幾乎將她籠罩。
他笑得溫和,卻又危險重重。
從他的眼中,似乎透出了一種從修羅之場纔會有的利光。
“是麼?雅小姐,想用什麼來感謝我呢?”
雅聽他這般反問,隱隱覺得有些沒對勁,但卻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元首就已經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來,往靠背上優雅的一靠,修長的腿疊起,顯得頗無意卻又放鬆。
他頭有些微微昂起,銳利的目光似乎要講雅看透。
“雅小姐其實並不用感激我。我此番過來,並沒有解救你的意圖。不過是因爲,我想要和雅小姐達成一樁交易,所以纔會深夜來訪。”
他這話說得,好像他並不是這樣裡的主人,也沒有囚禁雅一般。
但是雅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神色就沉靜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交易,請講吧。”
只一瞬間,她也做好了談判的準備。
談判,交易……呵呵,雅在心裡輕聲笑着。這不就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嗎?如今時機來臨,何必懼怕?
她是水木家,水木罡的女兒,水木家的繼承人。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已經深陷虎口,悽悽惶惶,哪裡像她雅女王?
元首看到她氣定神閒,穩重淡漠,眼中不免添上了一絲敬意。
“現在這裡沒有什麼外人,這裡也是我的私人府邸,我也就不必再把那套虛僞的外交用語拿出來唬人了。”元首笑了笑,顯得頗不不以爲意。
雅的眼光卻銳利了起來:“這麼說,小菱真的是在你手上了?”--8179+566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