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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說的就是更加地下的坑洞了。

現在發現了兩個更加深的坑洞,一個是我和李波發現的那個房間,房間的一側有個縫隙,縫隙下面是天然的溶洞。

另一個是中書街那個老宅子挖掘出來的長坑,下面也是天然的溶洞。

現在李波開始分析了,他的地理很好,懂得多。

我們的城市屬於喀斯特地貌,溶洞資源豐富,周邊郊區有很多開發的溶洞旅遊景點。

只是沒想到我們城市的地下,也有這麼多溶洞。

這個就跟城市的地址變遷有關了。

從歷史文獻記載,我們這個城市一直在長江邊,但是從前是在江南,後來才慢慢成爲江北。

成爲,而不是搬遷。

原因是長江改道了。

黃河長江都經常改道,大江就是這樣,一旦脫離峽谷的束縛,就會任意流淌,在發大洪水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會改變河道。

本來長江流經我們這個城市,河道是順着東山的南麓,流向下游,可是後來,河道變了,向南遷徙了幾公里。我們現在看到的長江,就是在江南的山體北麓流淌。

於是從前的河道,就變成了陸地,時間流逝,就是我們城市現在區域,當年長江改道的痕跡還在,就是在市區留下了無數湖泊堰塘,從城市的地名都還能體現出來。比如劉家大堰、大南湖、小南湖、東湖、石板溪。。。。。。

雖然這些地方,實際上都已經和湖泊沒有任何關係。

李波拿了一張紙,在上面畫着,畫了一條直線,他說道:“這就是我們城市的地表。下面有一層泥土砂石,這個是當年的河牀,相對鬆動,我們城市的下水道和後期建設的人防工事,就建設在這一層地下。”

李波在下面又畫了一條直線,“再下一層,就是我們城市最原始的地貌了,全部都是堅硬的石灰岩蹭,但是有很多天然的溶洞。那些蛇,一定就在這一層呆着。”

“那我們看見的那個人工建造的房間怎麼解釋。”我問道。

“那一定是解放前就建好了。”李波回答,“而且知道的人非常少。”

“如果要你們進去更加深的地下,”領導有些猶豫,“你們敢嗎?”

我和李波都沉默,更加深的地下,一定還有空間,但不是我和李波熟悉的坑洞了。

“如果是這樣,我們打算請專業的洞穴探測隊。”領導猶豫了一會又說道,“可是國內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很少,我們也不可能從國外請人來幹這個活。”

“我的腳沒事,明天就能下地。”李波說道,“再說時間也不允許了。”

“什麼意思?”

“我們也看報紙的。”李波說道,“再說市裡面的人都傳遍了。”

我在考慮是不是認同李波,和他一起逞能。

李波開始咳嗽起來,我看到他的臉上有一塊皮膚是青紫的。

李波的病。。。。。。。。

也許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做一點讓大家記得他的事情吧。

2002年四月五日,距離韓日世界盃開幕五十五天。

今天是清明節。

這個清明節上山祭祖上墳的市民少了很多,因爲鬧蛇災傳言已經在城市裡到處蔓延。城市商店裡的雨鞋已經脫銷,而且價格飆升,讓商家有賺了一大筆。

市政府出面,在外地大量採購了雨鞋,並且工商方面發通知,警告趁機擡價的商戶,控制雨鞋的價格。

同事脫銷的商品還有中藥鋪的裡的雄黃,劣質酒現在賣的最好,市民都在用自己的辦法防備。

雖然都擔心被蛇咬,但是絕大多數的市民,生活還要繼續。

小馮很快就得到了市政一把手這邊的消息。

六四年,的確有蛇的記錄,但是沒有達到蛇災的地步。

六四年的報紙都是政治社論和農業產量的報道居多,臨近文革,政治氣氛已經山雨欲來。蛇咬人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報紙上。

不過很巧的是林業局這邊有記錄,是一個下放的專家,那個專家,不是研究蛇類的專家,他的專業是林木蟲害防治,建國後的農業大學第一批畢業生。

更好的消息是,那個老專家還沒有死。

小馮馬上要求市政的一把手安排自己去拜訪那位老專家。

老專家住在一醫院附近的林業局宿舍樓裡。房子很古舊了,是老式的蘇式建築,磚混結構的三層樓。老專家姓陳,住在二樓最靠裡的那個房間。

小馮和市政方面的人走到門口,看見裡面已經站了幾個林業局的職員。一個老頭子正坐在客廳裡的竹躺椅上,他肯定就是陳教授了。

小馮和陳教授的眼光對視,小馮點頭示意。站在陳教授身邊的林業局領導說道:“這是武漢來的蛇類專家,她有些問題,要請教您老。”

“那你們都出去吧。”陳教授輕聲說道,“屋裡人多,太吵了。”

林業局的領導尷尬的看了看市政一把手,然後和其他的人向門外走去。

“你們也出去。”陳教授,指着小馮同行的人說道。

市政一把手笑了笑,和林業局的領導一起走出去,林業局的領導歉意的說道:“陳老就這個脾氣。”

留下小馮一個人站在客廳,陳教授對着小馮說道:“我都說了多少年了,說到我退休,他們都不信。八三年他們不信。。。。。。。現在他們信了。。。。。。。。我就等着你們來。”

小馮說道:“您早就知道。”

“晚了。”陳教授懊惱的說道,“晚了。現在來找我有個屁用。”

小馮走到陳教授身邊,陳教授把小馮大量一會,說道:“聽他們說,你知道我寫的報告後,就是馬上來找我的,你怎麼知道六四年會有蛇災?”

“我在也是猜測,有可能蛇災的發生是有周期性的。”

“我還沒有想過週期性的問題。”陳教授說道,“我只是關注蛇羣的位置,我給他們提了很多次了,就是沒人相信。。。。。。。你能不能把我書房裡的東西拿過來。”

小馮點頭。

“我腿腳不方便。”陳教授說道,“我寫了幾十分關於防患蛇災的報告,他們都不重視,出了事,才意識到嚴重性。”

小馮這才發現,陳教授的大腿上蓋着一層薄薄的毯子,看樣子癱坐很久了。

小馮走到陳教授的書房,也是他的臥室。看見書桌上整齊的擺放着一疊紙稿,最上面一張,標題就是“地區蛇類週期性聚集的可能性報告”。

這些紙稿已經很舊了,小馮翻了翻,最新的紙頁落下的日期是九八年六月八日。

小馮把這疊紙稿都拿起來,走到客廳。

陳教授把紙稿捧在手上,“我九五年退休,這報告退休後,我還連續寫了三年,可是沒人相信我。”

小馮點頭微笑了一下,“我理解。”

陳教授看着小馮,把老花眼鏡給帶上。開始翻動這些紙稿。

“我給他們說,我看見了二十米左右長的雙頭蛇。他們也不信。”小馮苦笑着說道,“包括我的老師。”

“是啊,”陳教授從紙稿上抽出一張,遞給小馮,“到現在都沒有這麼大的蛇類的圖片證據,那些國外的圖片,最長的也就是二十多英尺,可是誰會相信,這麼大的蛇就這麼巧出現在我們附近。”

小馮把這張信箋紙,拿在手上,這個紙頁邊緣泛黃捲曲,如果不是陳教授妥善保存,早就破碎不堪。

小馮一眼就看了報告裡的一段文字:“。。。。。。之所以推測本地區的會有體型超過十米的大型蛇類,是因爲本地區的環境特殊性,各方面都符合超過大型蛇類個體的生存條件。。。。。。世界上多起巨型蛇類的報道,多數集中在熱帶和亞熱帶雨林,食物的豐富和適合的生長空間讓蛇類的個體無限制生長。。。。。。。根據更早的非正式記載,更大的蛇類在海洋上也發現過。。。。。。。但是我認爲,這些蛇類的個體絕不是蛇類最大的種類。由於蛇的生理特性,它們在相對封閉,食物也相應豐富的環境,也可能養育出超大型蛇類個體。熱帶氣候的生物繁衍速度比溫帶寒帶更快,所以地面也能成長出超大型蛇類。。。。。。。封閉空間環境下,蛇類活動並不頻繁,如果食物充沛,蛇類的壽命無限延長,蛇類個體有充分的時間發展到大型,超大型體型。。。。。。本地區的地址環境主要有喀斯特地貌組成,地下有豐富的石灰質溶洞,經過我多年的考察,發現溶洞的生物環境能過完全自洽,並且處於食物鏈低端的動物,能夠和地面上的環境聯繫。。。。。。。”

小馮匆匆把這份報告看了一遍,大致就是陳教授通過各方面的證據,力圖讓林業局的領導相信,這個地區的地下很有可能有巨大蛇類個體存在。報告的時間落款是八五年九月份。

小馮對陳教授說道:“你也看到了那條蛇,巨大的雙頭蛇?”

“沒有。”陳教授說道,“我得到消息太遲,當我去的時候,當地人都不肯提起八三年的事情。他們好像受到了告誡,不能輕易吐露。”

“但是你還是打聽到了,那條蛇的存在。”

陳教授慢慢點頭,“還是有人忍不住給我說起過那條大蛇,應該就是你說的那條。我在那個山頭,也發現過七八米長的蛻皮,發現了四張。。。。。。。”

“陳教授,”小馮說道,“我很想知道六四年和八三年的蛇災是否有絕對的聯繫?我們沒什麼時間了。”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陳教授擺擺手,“最佳的時機已經錯過。”

“沒有挽救的餘地了嗎?”

“除了正面面對蛇災,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陳教授說道,“政府已經把你們請來,也算是一個彌補措施。”

“您的意思是,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解決蛇災?”

“蛇災、蛇災。”陳教授說道,“蛇災還沒有開始,當它們真的一起爆發的時候,纔是真正考驗你們的時候。”

“什麼時候?”小馮追問道。

“我也不能肯定是什麼時候,”陳教授說道,“但是很快,它們就要出來了。疏散市民不是最合理的應對方式,這個方案不可行。”

“那您的意見。。。。。。”

“一定要找到蛇災的源頭。找出那條最大的蛇。。。。。。”

“您是從八三年那次得出的經驗嗎?”

“不是。”陳教授說道,“是六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