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禮物

武珉風的腳步聲匆匆而來,走到門口:“師姐,你怎麼還在這臭美,你再不過去,師父又要發脾氣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昨天又不是沒發過,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提着裙角出門,瞟了武珉風一眼,只見他還站在那裡乾着急。我也不理他,伸伸懶腰,向着黃藥師的書房不緊不慢地走去。

這是我近來想出的新招,消極殆戰,拖延時間,氣死黃藥師。每天都磨磨蹭蹭地去上課,算好時間,在黃藥師耐心臨界點的前一刻進去,一開始他總會破口大罵,後來漸漸識破我的招數,待我跨進書房後,仍是一副雲淡風清的閒適模樣。我的應對之策也很簡單,你能忍我也能拖,於是我以更加蝸牛的速度去往書房。

黃藥師有個壞毛病也可以說是壞脾氣,我不高興,你們誰也別想高興。老子不·爽·你們全得遭殃,簡而言之可以歸納爲兩個字--‘遷怒’。被我惹怒後黃藥師除了懲罰我多臨字帖以外,還提高了曲靈風他們練功的要求和強度,與曲靈風他們過招時手上明顯比以前快了那麼一點點,然後曲靈風等三人開始哀嚎並制定了相應的對策--要從源頭上杜絕黃藥師發脾氣,那就是三人輪流每天督促我起牀,並將我‘安全’送到書房,才功成身退地去練功。

“師姐,今天是師父的生辰,你就別惹他生氣了”武珉風勸說道。

“生辰?怎麼前幾年沒見他過生辰?” 來桃花島這麼長時間,到是第一次聽說黃藥師過生日。

“師父是閏月生的,不是每年都過生辰的”

哦,黃藥師這倒黴孩子原來是閏月生的,就跟那2月29號生的孩子一樣,要隔四年才能收一次生日禮物,而農曆的算法似乎和歷還不太一樣,如果不幸生在閏月,似乎要隔好幾年才能過一次生日,生在閏月實在太虧了,就收紅包來看,那簡直是血本無歸啊!

我問武珉風:“你們準備禮物了嗎?”邊說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對於幾年才過一次生日的倒黴蛋,還是別在今天膈應他好了。

“我給師父做了件衣裳”武珉風低頭小聲說。

這小子會不會太賢惠了一點,跟他一對比我的形象立刻往摳腳漢子的方向跑偏了。

“師姐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這才聽你說的,都還沒想好呢?”黃藥師喜歡什麼呢我能送什麼?前一個問題比較具體,後一個問題比較關鍵,我似乎沒什麼錢,桃花島這破地方也買不到什麼好玩意。

我很想說,“師弟,要不你順手再做件衣服,師姐我來籤個名就當是禮物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除了對黃藥師的不尊敬外,更侮辱了武珉風送禮物的創意,雖然他這禮物送得實在沒什麼創意。

“書房到了,我先走了,師姐你好好想想,晚上我們擺了酒水在積翠亭給師父慶生,你到時帶着禮物過來就是了”武珉風說完便走了。

我推開書房的門,只見黃藥師一如既往地靠在榻上看書,見我進來,翻了頁書說道:“《集古錄跋尾》”

“啊?”什麼拔尾?拔毛嗎?

“嗯?”黃藥師擡頭,怔了一下,說:“算了,寫《仲尼夢奠帖》吧”說完翻了翻身,將臉對着窗外,繼續看書。

《仲尼夢奠帖》我知道,那是歐陽詢的字,我練過幾次的。不過那什麼《嘰咕嚕拔尾》是什麼,也是字帖嗎?今天是他生日,他忽然這樣說,是不是暗示他其實很想要那什麼《嘰咕嚕拔尾》當禮物?但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得問清楚啊。

“那什麼《嘰咕嚕拔尾》是什麼東西,也是字帖嗎?”

黃藥師聽了,依舊側身榻上,只轉過頭來,看了會兒書架,說道:“是吧,接着寫《仲尼夢奠帖》,別問那麼多”

“哎,實話說,你是不是很想要這個什麼《嘰咕嚕拔尾》?”我擱筆,看着他認真問道。

黃藥師忽地就低頭笑了,然後擡頭說道:“《集古錄跋尾》是歐陽修撰寫的金石彙編,也是帖好字,爲師已經有了,專心臨你的《仲尼夢奠帖》”

他笑得我不明所以,有了你還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這書是你媳婦兒寫給你的情書呢。

他有了《嘰咕嚕拔尾》,那我該送他什麼呢,連武珉風那小子都準備好了,我總能不空手吧!

思量半晌,我決定還是直接問算了:“哎,你有沒有什麼東西很想要,而且在我能力範圍內能給你的?”

聽聞此言,黃藥師略帶譏笑道:“哦,你能弄到什麼?”

我想了半天,只好說道:“烤魚”這真是我所能想到的實質性的物品。其實我也可以送《九陰真經》的,古墓裡王重陽刻的那部,就不知道林朝英現在掛沒掛,所以不敢肯定。

黃藥師聽了我的答案楞了會兒,忽而放聲大笑,從塌上坐起:“烤魚?你當我是貓麼?”過了會兒又說:“把那幅畫拿來吧”

“哪幅畫?”你不說名字我怎麼拿。

黃藥師嘆了口氣:“你上島前在揚州畫的那幅”

他這樣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當時在酒家,我找了個書生給他畫肖像,他還戴着面具呢。畫好後他似乎很想要,不過我沒給,當時沒想過會來桃花島,想留着自己做紀念的。後來那畫兒被我收哪了,我得想想。

黃藥師見我半天不說話,只顧着擡頭髮呆,便問道“想起來放哪兒了嗎?”。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真忘記放哪了。

“要不,我給你畫一幅”我脫口而出的同時就想抽死自己,就我那水平,不被寒磣死纔怪。

“好,畫吧!”黃藥師拿起書,接着躺回塌上看書,顯然是對我的技術不抱任何希望的樣子。

我鬱悶地拿起筆,抽了張裁好的宣紙,暈了墨,緩緩着筆。半個時辰後,我看着自己的作品無語凝噎。要說我也跟着黃藥師學了四年了,這畫兒要是擱在現代,至少也是美術老師那水平了。但這是桃花島,這畫就是拿去包叫花雞,黃藥師都會覺得砸了他面子。畫好後我久久不曾出聲,只想着還是另送些其他的禮物好了,可又能送些什麼呢?

我正想着,黃藥師從塌上站起來,走了過來:“畫好了?”

我僵硬地點頭,在他將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畫兒時,更加僵硬更加無腦地說道:“畫得不咋地,要不,你給我來一幅。”

說完我就想切了自己的舌頭,哪有送別人自己畫像的做生日禮物的,這就算了,居然還叫壽星自己畫。連我都開始鄙視自己了。

黃藥師這回卻沒笑我,只是將自己的畫像拿開,抽了張宣紙,細細描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一個人影躍然紙上,驚奇中帶着讚賞,讚賞中又些尷尬,最奇的是,紙上的我尷尬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這是怎麼回事?

看這表情豐富的,都快趕上蒙娜麗莎了。

黃藥師畫好,將兩幅畫放到窗邊。轉身對我說道:“回去吧。”

“那畫兒?”

“還沒幹呢”黃藥師說道。我本想說,我等等,一起拿回去算了,畢竟這是禮物要晚上送的,現在不拿,雖說還是送了,但話沒說清楚啊,晚上我還得空手去啊!

我剛要開口,黃藥師卻再次說道:“回去吧”。得!估計他要將我攆走,一個人躲着看小黃書吧。要不就送他本《金·瓶·梅》好了,我陰暗地想着,離開了黃藥師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