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做人還是做蛇

24、做人還是做蛇

?24、做人還是做蛇?

石大全家的房子也算是鎮上數得着的有特色的建築,仿造明清時代的風格,一色兒高梁挑棟,青牆白瓦,看上去古意盎然,到了裡面,自然也是儘量仿古,卻又少不了現代種種便利的設施,比如衛浴以及牆上的壁燈之類的。?

張果悄悄溜進去之後,直奔二樓靠左邊的那幾個房間,石小川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作爲身價上億的石大全家,不應該這麼簡簡單單就讓人進去了,總該比鎮上那些普通人家更有難度吧?這棟房子安靜得有些詭異。?

黑暗中那些古色的雕花椅子,垂下來的暗花簾幕,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石小川躲在簾幕後,使勁睜着眼睛看着深處那些東西,過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慢慢地適應了這片黑暗。?

他看到張果舉着那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輕手輕腳的走向那張牀,石小川被他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傢伙真的不要命了,這種事都敢做,難道仇恨真的能矇蔽人的心智??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張果,在他舉起刀就打算砍下去的時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瘋了嗎?”他低聲說。?

張果的手心潮熱,手指卻冰涼,他回過頭,看到是石小川,本來緊繃的身體終於稍微放鬆了點,“你別管。”他用力想掙脫石小川的手,兩個人在黑暗中無聲的纏打,一個只想把手上的刀送進牀上熟睡那人的胸口,一個卻拼命想組織他,突然,石小川被張果推了一下,一個趔趄,撞到了旁邊的小圓桌上,圓桌上的茶杯被碰得“叮”的一聲響。?

在寧靜的夜晚,這個聲音聽起來特別的響亮,直接劃破了這片黑暗,整個房間燈光大作。?

張果和石小川面面相覷,兩個人的臉色都一片慘白,石小川一把奪過張果手裡的殺豬刀,偷偷扔在地上,用腳踢到牀底下。?

從門外走進來幾個男人,打頭的就是石大全,石小川偷偷看向那張牀,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從燈光突然間打開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這可能是個圈套,事實果然如他所料,石大全家根本不是守衛鬆散,而是防衛嚴密,外面那些假象只不過是爲了讓人放鬆警惕,而且石小川很懷疑,也許,石大全的家人根本不住在這裡。?

現在被人抓了個現行,石小川頭疼的看着眼前這一切,而旁邊的張果則直愣愣地梗着脖子,還是一臉仇恨地看着石大全。?

石大全走到小桌旁坐下,拿着精緻的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他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笑着說,“沒想到你小子膽子還真不小,要不是我早防了一手,今天還真有些危險了。”?

石小川暗暗在心底鄙視了他一通,明明這老狐狸早就有所準備,不知道在外面做了多少虧心事,剛纔跟着他進來的那四個男人,高高大大,滿臉精悍,一看就知道是些厲害角色,大概是他請來的保鏢,這要是說爲了今天做的準備,石小川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不過也姑且就讓他這麼說吧。?

石小川強拉着張果坐到了桌子另外一頭,也給自己和張果倒了一杯茶,輸人不輸陣,既然他打算談,那就談吧。?

石大全詫異地看着石小川,好像到了這個時候,他纔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是誰。?

也就是在看到石小川的時候,他的臉色一變,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地,臉色一整,他揮了揮手,登時,在對面牆上翻出來一個液晶屏,上面放映的是張果拿着那把明晃晃的殺豬刀潛進石大全家,站在石守禮的牀前正打算刺下去的,而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石小川則緊緊的跟着他,並且在最後的關頭阻止了張果莽撞的行動。?

“光憑這個,你們就是殺人未遂罪。”石大全一邊看着屏幕,一邊說,“不過。”指着張果,“你姐姐那事,到底是在我們這發生的,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有點責任,所以這次我這次不打算追究什麼,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爲例,你,還有你。”他指着張果,又指着石小川,“好自爲之,下回就沒這麼好運了。”?

然後,他揮揮手,讓張果和石小川離開。?

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石小川不敢置信的看着石大全,不管了,他轉頭就拉着不情不願的張果離開了石大全的這棟別墅,兩個人的身影立刻融入了黑暗中。?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在快要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石小川喊住了張果,“張果,別再這麼做了。”?

張果低着頭,不發一語。?

經過這麼勞累、緊張又刺激的一個晚上,石小川也沒力氣去苦口婆心的勸說張果,只是踩了踩地上的枯草,“你不爲自己想,也爲你媽、你爸想想,他們已經沒有你姐了,難道你還想讓他們連兒子都沒了嗎?”?

說完這句話,他拖着疲累的腳步就往宿舍走去,走了幾步,感覺到後面不對,回過頭,就看到張果還站在原地,低着頭。?

許久,就聽到了輕微的拼命忍住卻還是微微發出來的哽咽聲。?

張果在哭。?

石小川站在他不遠處。?

天空上掛着一些稀疏的星星,夜晚快要過去,天空開始泛着微白,天快亮了。?

因爲這幾天一直緊迫盯人,昨天晚上又吹了一個晚上的冷風,石小川一向自詡強健的身體終於不堪重負,光榮的躺倒了,第二天早上,頭重腳輕,連牀都爬不起來,要不是石辰看他情況不對,爬到他旁邊看看他的情況,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纔會被人發現他生病了。?

石辰揹着他到了校醫務室,開了點藥,本來還打算掛個水,這樣好得快一些,卻被石小川死命的拒絕了,石小川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針頭恐懼症,寧肯大把大把的吃苦兮兮的藥,也絕對不想挨一針。?

這場病來得很突然,石小川雖然看起來瘦瘦弱弱,卻極少生病,大概也就是因爲如此,所以一旦生病,那好起來的速度就很慢,比如這次,看起來只是個重感冒,他卻連挪動一□體的力氣都消失了,只能病懨懨的躺在醫務室的牀上。?

醫生的意思,如果到了晚上,情況還沒有好轉,那麼就一定要吊水,如果再不好,那就要轉到鎮上的醫院去,這裡也就能治一治普通的發燒感冒咳嗽,再嚴重一點的,那就無能爲力了。?

休息室裡空無一人,原本陪在他身邊的石辰被醫務室的老師趕去上課了,而老師自己,查看了一下他的情況之後,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石小川覺得自己暈暈乎乎,腦子裡亂糟糟的,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好像隔了層厚厚的紗布。?

對面的那堵白牆一會兒無限遠,一會兒無限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很不舒服。?

當然,他知道自己現在正在生病,原本就會不太舒服,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現在感覺到的不舒服和生病那種不舒服有些不太一樣。?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一樣,全身發癢,對,就是這種感覺,生病讓他的五感變得遲鈍,所以他纔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身體的異狀。?

那種直透人心的奇怪的酥癢讓他快要受不了了,他拼命想挪動自己的手去抓撓一下,手卻根本不聽他的使喚,好像與大腦切斷了聯繫一樣。?

石小川急死了,癢死了。?

他可以感覺到全身上下冒出的一顆顆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物,打溼了身上蓋着的棉被,整個人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石小川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太難受了,他寧肯別人給他一刀,也好過受這種癢,難怪以前有種酷刑就是這樣。?

在度秒如年中,石小川透過被汗水矇住的眼睫,看到一個細細長長的東西爬到了他牀上,那是小白。?

這陣子小白一直都跟在他身邊,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到處亂跑,隨着冬季的來臨,蛇類快要進入冬眠期,小白也有些懶懶的,有時候,連動都懶得動,睡覺的時候躺在石小川的枕頭邊,白天的時候就爬到石小川的口袋裡。?

石小川很懷疑,它大概再過一陣子就會進入冬眠了,不知道小白會選擇到什麼地方冬眠,石小川是希望它能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冬眠的,那樣,自己也可以順便照顧它。?

蛇類冬眠並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在冬眠的過程中,死亡率很高,有很多的蛇就這麼睡着睡着,睡死過去了,所以蛇類大部分採取集體冬眠的方法,這樣生存率會相對高一點。?

就好像人類一樣,在寒冷的地方,人類也會緊緊依靠在一起利用人體自然的溫度取暖。?

小白爬到他胸口附近,揚起頭,吐着蛇信,睜着小小的黑眼睛看着他,它又爬爬爬,爬到了石小川的脖子上,冰涼的身體,滑過石小川火燙的脖子,讓石小川覺得稍微舒服了點。?

石小川輕輕動了動,小白從他敞開的衣領處爬了進去,涼涼的細長的身體在他衣服裡鑽來鑽去,也許是石小川的錯覺,他覺得凡是被小白爬過的地方,都沒有那麼癢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石小川終於覺得自己的手腳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擡起頭,掀開身上沉重的被子,拉開襯衫,就看到小白盤成一團躺在他的肚臍眼那兒正悠悠閒閒的休息,看到他,也就僅僅動了動自己的頭,然後又繼續懶洋洋的躺着。?

石小川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看在他剛剛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這些了,不過躺在肚臍眼這兒,總感覺怪怪的,石小川覺得還是把它抓起來放在貼身口袋裡比較合適。?

就在他伸出軟綿綿的手打算把小白捏住塞進口袋的時候,他的腳突然猛烈的一彈,剛剛消失不見的奇癢又出現了,他顧不上手裡的小白,把它放在自己的枕頭上,捲起褲腳。?

然後,他看到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他的小腿上長出了一層細密的、很眼熟的鱗片。?

看起來很像蛇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