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宮,達官顯貴陸續的到了,大殿內一片熱鬧喧譁,香焚寶鼎,花插玉瓶,仙音嫋嫋,琉璃金樽,泛瑤池玉液,玳瑁水晶堆滿仙桃異果,珠翠輕繞的宮女穿紅衣綠裳,滿殿的香鬢衫動,滿殿的芳華。
三個一羣五個一黨的湊在一起說事兒。
甘藍公主的兒子迎娶王上的公主,這兩個有着滔天仇恨的人化干戈爲玉帛,從此友好了嗎?是真心嫁娶,還是一番買賣。
大殿內,表面上氣氛熱烈,和樂融融,其實私下裡卻隱藏着暴風雨,這些重臣個個都是人精,雖然不清楚其中的細節,卻知道一定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一面。
鸞鳳宮某個豪華房間裡,夏候墨炎面無表情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四個宮女,每個人都是一臉的苦相,再次小心翼翼的開口。
“請附駙馬爺更衣。”
大婚,公主親自給駙馬爺準備了衣服,上等的雲霓綢緞裁剪的新娘服,華麗大氣,可惜駙馬爺根本不理會,此刻正慵懶的歪靠在旁邊的榻上,周身籠罩着凜寒的戾氣,令人不敢大聲說話。
不過下跪的四個宮女,雖然害怕,還是忍不住拿眼偷瞄那一動不動輕靠在榻上的男子。
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美男子,原來先前平凡的樣子,是因爲易了容,所以纔會顯得很平常,露出真容的他,當真是人中龍鳳。
狹飛的眉,尖尖的飛入鬢角,深邃迷人的眼瞳,好似盛滿了凌寒的湖水,散發着涼薄的氣息,令人不敢親易接近,可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一襲素白的長衫,輕裹着傲挺的身姿,那份白融入刻骨的嗜血中,卻透着極致的高雅,當真是尊貴優雅霸氣融爲一體。
碧海雲天,盛產俊男美女,隨便可見的便是珠圓玉潤的人兒,可是這個人依然是最出色的。
公主果然是慧眼識英雄,一眼便知道這男人如此出色,所以纔會堅定的要嫁給他吧。
四個宮女猜測着,見那個身影動也沒動,都快急哭了,可是卻不敢催促,這男人眉宇間散發出來冷酷無情的氣息,令人一看便知道他絕對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駙馬爺?”
宮女逶迤的開口,還想再說,因爲吉時快到了,若是駙馬爺還沒有換好衣服,只怕公主會責怪她們。
夏候墨炎不等那宮女開口,便阻止了她的話。
“好了,就這樣吧,我不會換衣服的。”
他雖然陰驁冷漠,但並不想爲難這些婢女,她們活在魚青棠的手下,已是極不容易了。
“可是駙馬?”
有宮女還想爭辯着說些什麼,卻接到夏候墨炎一抹盛冷的眼神,嘎然而止,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得緩緩的起身。
這時候門響,有人推門進來,卻是碧海雲天的四大長老。
四個婢女慌恐的開口:“柳長老,駙馬爺不肯換衣服?”
四大長老之一的柳長老一雙犀利的瞳仁閃過精光,飛快的掃過夏候墨炎的臉龐,迎視上他嗜血冷戾之芒,揮了揮手讓房間內的四名婢女退出去。
四人緩緩的上前,從容不迫的打量着榻上的夏候墨炎,四個人心中同時想着,沒想到甘藍公主的兒子生長得如此出色,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龍鳳,可惜啊,可惜。
有人在心底嘆息,然後四人面色肅嚴的冷盯着夏候墨炎,柳長老沉聲警告:“駙馬爺,今日大婚,你最好安份一點,若是壞事,只會害了甘藍公主,我想你不會希望甘藍公主出事吧。”
這母子二人的軟肋便是彼此,這一點四大長老深信不疑,這男人若不是爲了母親,恐怕他們未必抓得住他。
柳長老話音一落,夏候墨炎眯起了狹長的鳳眼,一絲冷戾籠着眼底,冷冷的開口:“若不是爲了母親,我現在會在這裡嗎?”
“駙馬爺還是換衣服吧。”
另外一個長老開口,其實他們心中有憂慮,生怕這大婚生出事端,若是真的讓夏候墨炎救出甘藍公主,那麼後果究竟會怎麼樣,真的未可知?
身爲碧海雲天的四大長老,心知肚明,雖然王上有金尊之身,不過並不是全無破綻,而這一點王上和甘藍公主全都知道。
若是甘藍公主被救走,她一定會想辦法殺了王上,碧海雲天恐怕又要再經歷一次的浩劫,所以他們並不贊成讓夏候墨炎娶公主魚青棠。
不過公主一向爲所欲爲,而且他們知道王上並不想殺掉甘藍公主,所以纔會借坡下臺,同意了這門親事,難道碧海雲天真的要再經歷一次的浩劫。
四人深感憂心,對於眼前的人更多了一層戒心,不管如何,他們一定要小心眼前之人。
夏候墨炎聽了沈長老的話,不屑的冷嗤一聲,俊眉輕挑:“你認爲這樣子的我配不上你們公主嗎?”
那女人蛇蠍心腸,讓他看一眼都嫌,若不是爲了救娘而假意應允,他又怎麼會委屈自已呢?
想到遠在黑霧林的晚兒,若是知道今日之舉,不知道是否會生氣,如此一想,心內更惱,雋如豔霞的鳳翔之姿,頓時一片冷峻,遠山一般的冷渺,瑩瑩寒光射向四大長老。
四人雖然不懼,可心內還是一顫,這人輕易便渲染出令人不安的氣氛,當真是霸主之勢。
“駙馬爺,此仍大婚。”
四大長老仍然盡心的開口,說實在的,他們倒認爲,這男子着白衣,十分的尊貴,舉手投足瀲瀲動人,可是今日仍公主大婚,誰知道那喜怒無常的公主,看到這樣子的駙馬會不會當場責難他們,他們雖然是四大長老,不過卻吃了公主不少的癟,心內十分的惱恨。
門外又有人走進來,仍是公主的奶孃,領着二婢走進來,看着房間內身子未動的駙馬爺,一臉的平靜,微微一福身子恭敬的開口。
“駙馬,吉時已到,請駙馬爺隨了奴婢等人前往大殿行大婚之禮。”
夏候墨炎一聽這事,倒也不推拒,因爲他想看到自已的娘,今日他勢必要離開這什麼狗屁的王宮。
鸞鳳宮的大殿外面,大紅的錦雲毯一路鋪到外面。
兩側玉階上憑立着數名宮娥美婢,象板鸞蕭奏出仙音之樂。
一身白衣的夏候墨炎,輕袍鸞帶,在風中翩翩飄逸,驕健沉穩的腳步,緩緩的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雖然是最平常的衣着,卻展現出傾世的風華,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殿外的錦雲紅毯前,望着那衆宮娥美婢攙扶而來的紅衣女子,頭上蓋着大紅豔麗如紅霞的錦紗,看不清她的神容,只見她嫋嫋婷婷的走來,即便看不到面容,也可以從她的舉止中看出這女人的歡喜。
夏候墨炎目光冷然的掠過那紅衣女子,轉身看也不看那歡欣不已的人,徑直順着錦雲紅毯往大殿內走去,他只想看到自已的孃親。
身後的婢女攙扶着青棠公主跟着夏候墨炎的身後一路踩紅毯,過石階,層層而上,進入大殿。
大殿內外正進行得熱鬧,而遠處的暗角里,一人緊拽着另外一人,冷冷的警告着。
“彆着急,還沒到動手的時候,若是不出意外,待會兒駙馬爺一定會動手,然後我們配合他的行動。”
陸無涯只一眼便喜歡上這個叫夏候墨炎的男人,因爲他有一雙和公主一模一樣的眼睛,還有那身令人仰望的傲氣,很像去世的王上。
那被他緊緊拽着人,自然是晚清,一看到身着大紅嫁衣的女子,她只想躍出去一劍結果了這女人,竟然膽敢搶她上官晚清的男人,她絕對不會饒過她。
可惜陸無涯緊緊的拽着她,使得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墨炎和那個女人走進了大殿。
好在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很高,大殿內發生的情況一覽無遺,她嘴裡的一口玉齒都快被她咬碎了。
魚青棠,待會兒我一定打得你落花流水,哭爹叫娘,讓你知道搶別人東西的後果。
晚清在心中一番腹緋,總算安靜了下來,陸無涯見她平靜下來,鬆開了手,注意着大殿內的情況,現在他們的角度,可以看清即將行禮的駙馬爺和青棠公主,但是卻看不清甘藍公主,所以不知道今日公主倒底有沒有出現,只有等確定了這件事纔好動手。
大殿內,正中鋪着金絲紅鸞毯,鮮豔奪目,兩側分別擺了三排的案几,一眼望去滿殿人影。
最上首的位置上坐着碧海雲天至高無上的王魚朗,身側是他的王后納蘭佳。
在他們下首的位置上另設了一張案几,案几上端坐着的正是夏候墨炎的親孃司馬甘藍,只見她一身綠色的雲裳,襯得膚白顏美,四十多歲的年紀似毫不見老態,反而透着一種沉浸的美態,殿內很多人望着她。
這甘藍公主曾是碧海雲天的第一美人,今日一見,依然是美得驚心動魄。
不但是殿下的衆人打量着司馬甘藍,就是大殿上首的王上魚朗和王后納蘭佳,也不時的望着司馬甘藍,只不過兩個人的眸光是不一樣的涵意。
魚朗的瞳仁中隱暗的癡念,而王后納蘭佳的眼瞳中卻是嫉恨,憤怒,尤其是她在瞄到魚朗的眼神時,越發的恨得蝕骨,恨不得一把撕掉下首女子的面容,看她是否還能迷惑魚朗。
不過當着魚朗的面,她是絕對不敢表現出來的。
大殿正中,德高望重的蘇長老準備接下來的司儀之職,本來這些事應該是國師赫正做的事,不過赫正現在正受傷,所以這司儀之職,便由蘇長老來做。
蘇長老瞄了一眼大殿正中的駙馬爺和公主殿下,然後宏亮的聲音響起來。
“禮儀之式開始。”
殿外,仙樂之音嫋嫋升起,殿內,所有人安靜下來。
夏候墨炎擡首望着殿前的孃親,在心中暗暗的思忖着,待會兒動手有幾成的把握,以自已現在的距離,和魚朗的距離,只怕魚朗早防了他這一手,所以孃親的案几,就在魚朗的階下不遠,若是一出手,他還真沒有把握能把孃親從魚朗的手中劫過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也要試試,他要讓這碧海雲天的臣子知道,這男人是多麼的鄙卑無恥。
蘇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駙馬和公主準備好了嗎?”
夏候墨炎冷冷不屑的瞪了蘇長老一眼,這老頭明明知道他不願意,還問這話,不是廢話嗎?
不過魚青棠喜悅的聲音響起來:“準備好了。”
耳畔沒聽到夏候墨炎的聲音,魚青棠有些不快,不過想到人中龍鳳的男子,便又消了火,等到自已嫁給他後,極盡溫柔婉轉,不怕他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現在還是少發脾氣的好。
大殿內,蘇長老的聲音響了起來:“一拜天地。”
這聲音剛落地,夏候墨炎和魚青棠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忽地大殿外面,紛雜的腳步聲響起,隨之還有打鬥聲,叫喊聲一片,衆人心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全都盯着大殿門前。
只見殿門前,一先一後兩人領着身後數百人衝了進來。
爲首的正是赫正的兒子赫烈,他身側跟着的是納雲。
這兩個人身份都很重,赫烈仍是國師赫正的兒子,而納雲是皇后納蘭一族的侄子,這兩個人一出現,便同時叫了起來。
“今日的大婚我們不同意,請皇上和公主三思。”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完,便同時往大殿正中一跪。
赫烈沉聲開口:“我父親仍是碧海雲天的國師,這夏候墨炎打傷了我的父親,又是甘藍公主的兒子,所以小臣等不同意這人爲駙馬爺。”
納雲等到赫烈說完,接了口:“請王上和王后三思。”
大殿內這突發的狀況,使得公主魚青棠大怒,本來夏候墨炎就不樂意,沒想到現在這兩人竟然冒了出來,壞她的親事,當下周身竄起戾氣和殺氣,陡的一擡手掀掉了頭上的紅錦,那片紅錦飄然而落,而她驚豔動人的面容上,遍佈着殺機,怒指着赫烈和納雲。
“大膽,竟然膽敢壞我大婚之喜,找死。”
魚青棠一句話責完,身形一動,火紅的身影乍然躍起,一掌凝起紫玄直擊向跪在大殿門前的赫烈和納雲,殿內數道身影響起來:“公主。”
赫烈和納雲的玄力天賦沒有魚青棠高,若是一掌拍到他們身上,不死也傷,殿內多少張臉色變了。
大殿兩側的柳長老等人,趕緊的拭身,數道紫芒躍起,直攻向魚青棠發出的玄氣,兩道玄氣相撞,頓時炸出一道噼咧之聲來,殿內,幾道案几被毀,那些人唬得臉色大變,身形一退,全都讓了出來,魚青棠一看有人阻擋自已,臉色難看至極,掌下玄力並未停止,連攻了幾下。
此時殿內,衆人的注意力全在魚青棠的身上,夏候墨炎瞳仁一暗,戾氣攏上,身形一動,快如流星,直奔自已的孃親而去,同時嘴裡一聲冷喝:“青龍劍何在?”
一道銀芒破殿而進,耀眼的光華,刺激了多少人的眼睛。
寶劍在手,身形即至,直奔司馬甘藍的身邊。
夏候墨炎一動,魚朗便有警覺,大手一伸,便待揮出金玄之光,誰知道偏在這時,王后納蘭佳似乎十分心急,一把抓住魚朗的手臂,驚慌失措的叫起來:“王,快讓公主住手。”
千鈞一髮的空檔,魚朗失去了時機,殺氣騰騰的眸光直射向納蘭佳,一隻手金光耀起,舉高到頭頂,眼看着便要拍向納蘭佳,納蘭佳滿臉的驚雲,一動不動的望着身邊的男人,死死的望着他。
魚朗陡的收手,再看殿下,夏候墨炎已拉了司馬甘藍護在身側。
大殿門前,魚青棠一看夏候墨炎搶了司馬甘藍,怒火更甚,手下的紫芒一道道的炸開,頓時間滿殿飛屑。
殿內打得正熱烈,忽然大殿外面,兩道幽光掠過,眨眼即至,一人手執寶劍,寒光凜凜,眨眼飄到夏候墨炎和司馬甘藍的身邊。
只聽得一聲天簌之音,悅耳的響起:“墨炎,我來助你。”
夏候墨炎聽到這說話之聲,心內一顫,難以置信的飛快望去,只見那闖進大殿,立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晚兒又是何人?
只見她一身素白的衣衫,裙襬婆娑而動,頭上的銀簪輕晃,和手中的寶劍同時折射出清芒,籠罩着她周身,好似天山聖潔的白蓮,高貴優雅,偏偏一身的蕭殺戾寒,好似地獄而來的嗜血曼陀羅,擒着致命的戾氣。
“晚兒,你竟然過來了,你怎麼過來了?”
夏候墨炎激動的開口,雙瞳如羣星璀璨,奪目光輝。
一掃先前的凜寒陰驁,此時的他面容好似盛開的凜鏡之花,歡欣開心,紅霞十里。
大殿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前一刻還是駙馬爺的男子喜歡的正是白衣水靈女子,這女子和公主有着不同的美麗,卻得天獨厚的得到了這男子的愛。
魚青棠一看夏候墨炎的眼神,心嘭的一聲炸了開來,頓時間頭暈目眩,怒火高漲,大叫一聲便朝着晚清衝了過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膽敢勾引駙馬。”
這話一出,別人沒笑,晚清便先自笑了起來,悅耳如鈴的聲音響在大殿之內。
“青棠公主真會講笑話兒,這男人什麼時候成駙馬爺了,我們的兒子都幾歲了,你說我勾引駙馬爺,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她一句說完,便朝着身側的夏候墨炎璀璨的一笑,沉聲開口:“墨炎,我們走。”
手中寶劍一揚,便是耀眼的光華,狠狠的掃向對面的女子,銳利的鋒芒,鋪天蓋地的籠罩着大殿上方,殿內很多人變臉,這白虎劍的威力肯定不小,再加上青龍寶劍的威力,今日恐怕要任由這些人離開了,
高首的魚朗並焦急,看殿下打了起來,陡的一聲鶴嘯,所有人停下來望向高首的魚朗。
魚朗隱暗的笑起來,望着下首的夏候墨炎和司馬甘藍。
“司馬甘藍,你還是命令你兒子停下來,你服了我的毒藥,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你一定會死的,所以還是住手吧。”
魚朗的話說完,夏候墨炎滿臉的驚駭,望向一側的司馬甘藍,失聲驚叫:“娘,這不會是真的吧。”
晚清一聽他的話,便知道他認了司馬甘藍,原來她真的是墨炎的親孃。
不過聽到魚朗的話,她的臉色同樣陰沉沉的,好似烏雲罩住了。
情勢逆轉而下,魚青棠一聽父王的話,得意的笑了起來:“夏候墨炎,馬上殺了你身邊的女人,和我成親,我相信父王一定不會爲難甘藍公主的,否則你就看着你娘去死吧,那樣的話你就是個不孝之子。”
“你?”
夏候墨炎和晚清同時怒瞪向魚青棠,恨不得一劍劈向這不要臉的女子,可是甘藍公主中毒了,若是真的死了,他們又豈會安心。
殿內,一時死寂,大家一起望着眼前的局面,不知道會怎麼樣?
只見司馬甘藍,陡的浮出笑意,望向上首的魚朗:“你別做夢了,生何歡,死何惜,我司馬甘藍從來就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魚朗,你想錯我了?”
她一言落,陡的望向夏候墨炎:“墨炎,若是不想你娘血濺當殿,馬上離開這裡,娘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大殿之上的人仍是逆賊,我就是死也不會向賊子認輸,你若是我的兒子,就成全了孃的一番傲骨。”
司馬甘藍傲骨錚錚,冷冷的話響在大殿之上,上首的男人眼瞳陰冷,咬牙狠盯着她。
夏候墨炎和晚清相視一眼,然後同時開口:“好。”
兩道身影飛彈而起,青龍白虎劍冷華乍起,滿殿寒芒籠罩,徹骨的涼薄。
高殿之上,魚朗一聲雷霆之怒:“四大長老,立刻擒住這些逆賊。”
前一刻還是駙馬爺,這一刻已由堂上客成階下賊,自古帝皇最是無情。
四大長老聽到王上的命令,早已飛身佈下陣形,他們本就不贊同青棠公主嫁給這夏候墨炎,現在聽了王下達了命令,自然義不容辭,不但是四大長老,殿內的重臣,很多人都蓄意待發,準備一博沖天。
赫烈和納雲看着眼前的情況,相視一眼,脣角勾出得意的笑,早周身擒着殺氣,鯉魚躍起般的殺向夏候墨炎和晚清等人。
司馬甘藍看着大殿內如雲的高手,脣角一勾,森冷的笑意浮起,清寒的聲音響起。
“墨炎,晚清滴血喂劍。”
其實沒人知道,要想青龍劍和白虎劍威力更大,滴血喂劍,此劍必增加煞氣,所向披靡。
夏候墨炎和晚清同時應了一聲:“是。”
寶劍劃破手指,滴血喂劍,眨眼那光芒之中透出妖治的暗紅,籠罩着大殿,死亡之氣瀰漫。
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身心默契,青龍白虎二劍更是合契,一道道強霸的波光掃過,帶着凜冽的殺氣,鋪天蓋地的籠罩着金光大殿,殿內衆人雖然玄力高深,可是誰人敢與青龍白虎的煞氣相爭,一時間紛紛倒退,晚清一見形勢,立刻命令陸無涯。
“快,帶甘藍公主離開。”
“是。”
陸無涯從先前的初見公主的激動中回過神來,一伸手拉住司馬甘藍,便往殿外衝去。
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尾隨其後,兩把寶劍因爲染血而戾氣沖天,整個大殿都籠罩着殺氣,高首上的魚朗,臉孔陰沉沉的難看至極,從高座之上一展身,好似大鵬鳥似的躍了出來,掌下金光波瀾盪漾,一波一波的攻出來,和青龍白虎二劍幻化出來的波光相撞,兩道光芒在大殿之上一上一下的交量起來,大殿上因爲兩道光華的抵制,左右搖晃,水晶杯紫璃壺中的瓊漿玉液盡數傾灑出來,瓜果菜蔬打翻了一地,廊柱開始斷裂。
很多人驚慌起來,王后納蘭佳驚慌失措的叫起來。
“王,別打了,別打了,這裡要倒蹋了”
大殿上裂痕越來越重,越來越大,眼看着傾刻間便要樑斷廊裂,殿內的人都是碧海雲天的重臣,若是魚朗一意孤行,只怕要使很多人受傷,王上不離開,這些大臣誰敢離開,何況在青龍白虎和金尊之芒中,誰人逃得掉,一動便會被光芒銳氣所受,所以大家動也不敢動,臉色難看至及。
最後魚朗一咬牙收手,金光頓失,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立刻搶先一步飛身而起,直撲向殿外,大殿外面有無數的侍衛卻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如狼似虎,兩把寶劍所到之處,遍地成屍,四個人殺出一條重圍而去,直奔皇宮之外。
鸞鳳宮內,魚朗臉色難看,冷吼:“全都出去。”
大家紛紛往外衝,很快殿內空空如也,大殿眨眼間倒蹋,瓦裂樑斷,滿殿的華麗盡毀,化爲一堆碎屑。
魚朗的臉色陰沉好似烏雲罩頂,冷厲的聲音如雷般響起:“來人,立刻帝京城內搜索,不準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務必要抓到逆賊。”
“是。”
四大長老和帝京的主事官領命,各自閃身領人去搜查各處。
前一刻喜氣洋洋的事情,傾刻間攏上肅殺,魚朗一甩手看也不看身後的朝臣,轉身離去。
衆朝臣紛紛向王后納蘭佳和公主等人告安,然後領着家眷離開宮中。
鸞鳳宮門前,公主魚青棠臉色黑沉沉的,雙瞳陰驁,嗜血般的紅,狠狠的咬牙向天發誓。
“夏候墨炎今日你給我之恥,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她堂堂碧海雲天的公主,竟然當堂被拒婚,這等恥辱永生難忘。
王后納蘭佳看着女兒的傷心,心裡很難過,抓着魚青棠的手:“棠兒,你和他永遠是不可能的,因爲你們有不同戴天的仇恨啊。”
“母后,孩兒知道了,以後不會再想嫁給他了,不過他今日棄我之恥,我一定要報復過來。”
魚青棠沉沉的開口,滿目肅殺,納蘭佳忍不住閉目,她和她的父親太像了,想着淒冷的離開了鸞鳳宮。
夏候墨炎和晚清等人殺出一條血路,一路衝出了王宮,直奔大街上,很快融入人潮中,一路施展輕功離開了帝京。
現在王宮裡的事情,還沒有散佈出來,所以帝京城內,依然熱鬧。
一行四人一刻不敢停滯,直奔帝京的城門口而去。
一個時辰後,他們出了帝京,身處在白雲青山之中。
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鬆了一口氣,找了林中的一塊石頭坐下,兩個人一起望向對面的司馬甘藍和陸無涯,兩個人正互相的凝視着,司馬甘藍率先打破了沉寂:“無涯,你倒是老樣子。”
“公主也是。”
陸無涯聽了司馬甘藍的話,不自在起來,垂首望着地面,青絲垂瀉,掩去了他的窘態,不過很快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公主,你的毒?”
一想到魚朗說的話,陸無涯恨不得把那男人千刀萬剮,當年殺了王上,沒想到對公主依然那麼狠辣。
陸無涯的話一起,夏候墨炎的臉色浮起冷色,眼瞳嗜血,難看至極。
“娘,你的毒究竟怎麼回事?”
“沒事,他不會一下子要了我的命,你們別擔心了。”
那毒只是發作的時候,有如萬蟻鑽心,痛苦不堪,短時間內並不會要了她的命。
她知道魚朗,他只想折磨她,好讓自已出氣,所以不會一下子毒死她。
司馬甘藍見身側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不由得面容柔和一些,溫和的開口:“現在不是心疼這個的時候,我們立刻進瑤池臺去,否則很快便會被他們找到,等進了瑤池臺,我們再來商議一下接下來該如何做?”
“瑤池臺?”
夏候墨炎和晚清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
陸無涯望了他們兩個一眼,解釋道:“瑤池臺仍是一座靈山,山上有洞府,這天然洞府之中隱着的正是四把寶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當初公主帶走的便是青龍劍,而在那時候因爲誤打誤撞闖進了這洞府的人,帶走了白虎劍和玄武劍,現在那裡只有一把朱雀劍了,若非有朱雀劍鎮守着,恐怕碧海雲天都撐不了這二十年,現在眼看着不行了,所以王上才着急要找回這三把寶劍。”
“那我們去那裡怎麼樣?難道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
“瑤臺池仍是靈氣最足的地方,所以國師的魔仗找不到那個地方,我們是安全的,即便他們猜出來,那洞府也沒人闖進進去。”
陸無涯說完,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點頭,眼下甘藍公主中毒了,而他們經過一連番的打鬥也累了,所以先休養生息的要緊,另外可以躲在那裡商議一下接下來如何做?
現在他們出現了,不管他們逃到哪裡去,魚朗都會找到他們,他們不會有安寧的日子的。
“好,走吧。”
四個人商議定了,立刻施展玄力,一路直奔瑤池臺。
瑤池臺離帝京並不遠,所以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便到了,遠遠近近的望去,山峰雋秀巍然,卻陡峭無比,一眼望去,沖天入雲,千銳利,要上去絕非一般人可以上去的。
不過他們幾個倒是不成問題。
司馬甘藍領先一步往青峰之上躍去,陸無涯生怕她有什麼損傷,趕緊跟着她的身後往上越去,公主臉色不好看,在煉獄池中受損,再加上身上有毒藥,自然不同常人,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心裡同樣不好受,緊隨着二人的身後,一路飛躍,直奔峰顛之上。
青峰頂瑤池臺,陽光明媚,伸手可觸白雲,低首山巒曲折,峰頂之上,有石桌石椅,日月亭子,身側是石峰洞府,石門緊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端睨,似乎也沒辦法進去。
只見司馬甘藍走近前,面對着那座在陽光下光滑如玉的石門,輕聲開口。
“青龍騰飛,白虎跳越,朱雀展翅,玄武護門。”
轟一聲響,先前完好光滑的石壁拉開,現出裡面一道門來,一路往裡。
四個人走了進去,那石門再次閉合好,看不見外面的一絲光景。
只見這洞府內,各處掛着夜明珠,所以亮如白晝,四個人一路走進去,只見洞穴之內,竟然美如天堂,不但有花草,還有盛開着蓮花的碧池,一路走一路欣賞,看得人賞心悅目。
司馬甘藍身爲碧海雲天的公主,很早前就跟着父王來過這瑤臺池,見過這樣的美景,父王也把瑤臺池的口決告訴了她,但是魚朗卻不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他進不了瑤臺池,也拿不到朱雀寶劍。
晚清等人跟着甘藍公主的身後一路往裡走去,只見長長的甬道邊,垂吊着層層的水晶珠簾,在夜明珠的照射下,閃爍着七彩的光芒,不時的耀起,真是太美了。
一行人七轉八彎的繞過了外面的層層通道,總算看到甘藍公主停下了腳步,眼前是一座圓形的石門,只見甘藍公主輕聲默唸了幾句,那石門緩緩開啓,一道耀眼光芒不時的閃爍着。
四人走了進去,只見眼前是一座華麗的宮殿,大殿最上首的白玉石壁上,此時斜掛着一柄寶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這寶劍雖然有耀眼的光芒,卻沒有多少靈氣,似乎有些涼薄。
“這是朱雀劍,碧海雲天的最後一把寶劍了。”
司馬甘藍嘆息一聲,望着牆上的寶劍,然後清冷的聲音響起來:“無涯,把劍取下來。”
“是,公主。”
陸無涯不知道公主想做什麼,應聲而起取下牆上的朱雀劍,捧在手上走到公主面前。
司馬甘藍命令:“這寶劍你先用着。”
“啊!”陸無涯驚叫,隨之搖頭,然後遞到司馬甘藍的面前:“公主,還是你用吧。”
司馬甘藍沒說什麼,伸手一抽寶劍,揮劍飛去,寶劍擦過陸無涯的手臂,劍尖沾染了陸無涯手臂上的血跡,慢慢的染起了肅殺的光華,似乎活了過來,隨之聲音響了起來:“主人,有什麼吩咐。”
陸無涯無奈,這寶劍飲誰的血,便會服從誰的命令,沉聲開口:“好了,你自去吧。”
寶劍回鞘,前一刻明亮光華瀲瀲的大殿,陡的暗沉了一些,只剩下四壁夜明珠的光芒籠罩着。
夏候墨炎看着眼前的一切,奇怪的開口:“娘,既然這瑤池臺如此的牢固,爲何當初還會有玄武大陸的人闖進來。”
“當時的我,虛弱至極,哪裡還顧忌別人,那兩個人其實從山下便跟着我了,因爲體力極差,沒辦法從正面上來,所以我和無涯是從後山的一條小道上上來的,那兩個人便跟着我們的身後一路上山,在我打開石門的時候,他們也尾隨了進來,而我們竟然沒有發現,那時候,碧海雲天亂成了一團。”
司馬甘藍說完,便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
“你們自去找個房間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們再商量接下來該如何做,現在只有殺了魚朗,你們纔可以安心生活,否則他不會善罷干休的。”
司馬甘藍瞭解魚朗的個性,自已的兒子不但用了青龍劍,還棄了他的女兒,他只怕早已惱羞成怒了,現在一定想殺了她的兒子泄恨,所以爲了兒子的安全,只有殺了魚朗。
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應了一聲,便拉着手走出去,發現這洞府內,有很多的房間,房內有牀榻,桌椅,應有盡有,連一絲兒塵土都沒有,當真是奇蹟。
直到此時,兩個人才有機會獨處。
夏候墨炎疾癡癡的望着晚清,瞳仁中閃爍着深邃的光芒,先前聽到她的說話聲,他覺得整個人充滿了力量。
“晚兒。”
夏候墨炎張開了雙臂,磁性暗沉的聲音充滿了深情眷念,雙眸癡癡深深沉沉的鎖着對面水靈動人的女子。
晚清脣角勾出笑意,經歷過分離,經歷過擔心受怕,她才知道,原來她很愛他,十分的愛他,想到這,笑意更深,飛身撲進那張開的懷抱,緊緊的摟着不放開,小臉靠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聲,如此的熾熱,如此的有力。
他就在她的身邊,真好,閉上眼睛用力的呼吸屬於他的氣息。
夏候墨炎發出滿足的輕吟,緩緩的開口:“晚兒,有你在身邊真好。”
“嗯。”
晚清點頭,然後想起他與魚青棠成親時,自已受的焦慮煎熬,日夜難眠,不由得發起了嬌嗔,冷哼一聲,輕捶着夏候墨炎的胸:“知道你和那魚青棠要成親的事,我真的好難過,雖然相信你,知道是假的,可是還是難過,抑制不住這種情緒。”
夏候墨炎聽了晚清的話,不但不生氣,反而胸中有甜甜的幸福,原來晚兒吃醋了,真好,這說明她是真的在意自已,想到這俯身便親了親晚清的額頭,然後是臉頰,整個身心都燒燙起來,雖然連日的勞累,整個人很疲倦,可是思念着深愛着的人兒就在懷中,怎麼也抑制不住那份燥熱,陡的抱起懷中的人兒,往房間內的牀走去。
晚清雖然與他已有好多次的親熱,可是此刻的親密接觸,仍然放不開來,而且在這洞府裡,感覺怪怪的,如此一想便掙扎起來。
“墨炎,我們累了,還是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公主還要見我們呢?”
夏候墨炎把晚清放在房間內的牀上,聽着她的稱呼,不由微眯了眼,親了親她的脣角,柔聲糾正:“她是我娘,你也該叫娘。”
“我知道了。”
晚清扭動身子,想逃開夏候墨炎的禁箍,可惜夏候墨炎緊緊的纏着她不放,先前臉頰,然後是鼻子脣,慢慢的深吻到一起,多少日子沒見,那份刻骨的相思,融在血液裡,此時爆發,如火山一般燒灼熱辣。
房間內氤氳的升起了溫度,兩個身體癡纏在一起,溫柔纏綿,輕輕的輕一吟聲,好似一首華美的樂曲,慢慢的盤旋在房內。
一番親密的恩愛,兩個人都累了,摟靠在一起睡着了,那天然的美好的畫面,令人移不開視線。
兩個人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收拾一番起身,走出去的時候,甘藍公主和陸無涯二人已準備了幾樣吃的東西,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一看到他們,便不好意思起來,尤其是晚清,連脖子都泛起了粉紅,扭捏不自在,那甘藍公主倒是隨和,笑着招呼他們兩個。
“來,是不是餓了,吃點東西。”
她這一說,晚清和墨炎確實感覺到餓了,四個人坐在石桌邊一邊用膳,一邊商討接下來有什麼辦法,可以殺掉魚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