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聽到非離回答:“那是我與父母最後生活的地方。”
非離的聲音依舊如珠玉相擊般清冽。完美的臉上也沒有過多的神情,卻讓師清落的心如同被什麼扯了一下,泛着絲絲的疼。
那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是非離與他父母最後生活的地方啊,所以,非離在那裡纔不戴面具,自然隨意。
可是,非離心中這最後一方淨土卻被人給毀了。想到那個罪魁禍——雲上國的女王,她暗暗咬牙。女王爲什麼要殘忍地毀掉聖藥谷?
“每年的春季,我都會回聖藥谷住上數月。清落,遇見你的那年,我已呆了一月,計劃回去的時候,你住進了sī塾中。原本是在觀察你是否對聖藥谷有威脅,但是,卻不想,在不知不覺中,就把你刻進了心底。”說到此,非離垂下長如ua蕊的睫毛,看着懷中那張猶帶着對他心疼的小臉,墨玉眼眸暖光浮動。
修長的手指撫上這張刻入自己心底的小臉,柔柔的。輕輕的,眼中是抑不住的愛意。
師清落從未問過非離是何時愛上她,這會兒聽非離說起,又想起兩人當初相處時的愉快時光,嘴邊的梨渦不由得盛開。但又想到被毀的聖藥谷,梨渦消失:“都怪那女王心狠手辣毀了聖藥谷,若不是書文殺了她,我都想去狠狠地教訓她。”
非離的手一頓,墨玉的眼眸出現複雜情緒。
“非離,是不是有些驚訝?”以爲非離驚訝這個真相,她繼續說,“非離,你說那次我們在狩獵場裡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也是她派的?你跟女王是不是過節?”
擡頭,看到非離眼中複雜的神sè,她不禁微微睜大眼睛:“真的有過節啊?”
半響,纔看見非離點頭,那平時優雅高貴的動作纔此時看來卻有幾分僵硬。
“什麼過節?”她好奇地追問,應該不會是感情方面的,很明顯,女王對那個應該是她父親的絕sè美男一往情深。
“凝丹晨1ù。”
簡單的四個字,聽起來卻彷彿很艱難的說出。
“哦……”師清落恍然地應了下,“我之前也好像聽說過,當初她要拿兩座城池與你交換,你沒有答應,所以她對你懷恨在心麼……”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女王願意拿城池來交換療傷的藥凝丹晨1ù,目的很明確——救人,而那個人就是……
“清落。對不起!”耳邊傳來非離的聲音,拉回了師清落的心神,她擡眼,面前如神君般的男子,那雙深邃睿智的眼眸中此時充滿的深深的歉意與愧疚。
她知道他爲什麼而道歉,剛纔出神的一剎那,她也想到了,倘若非離願意交換凝丹晨1ù,那麼,說不定,她就可以見到她的親身父親……然而這個念頭卻是一閃而逝。假設的事情終究是假設,她並不怪非離,他有他的立場原則,何況,他也並不知道那是她的父親。
只是啊,心底卻有絲絲遺憾,雖然她的親身父母沒有撫育她,終究是他們給了她生命,她只見到他的遺體,而他,連她的面也許都沒見過吧……
她輕輕搖搖頭:“非離。其實沒什麼,我能見上他一面就已經夠了,起碼,從雲上女王那裡我知道,他對師師是始終如一的,沒有辜負她。”停了下,她再次說,“非離,我想把他的遺體從雲上國運回來,找到師師的遺體,把他們合葬。”
“好。”擁緊了她,心裡越的爲她而疼,他的清落太善良懂事了,他寧願她爲這事對他脾氣,或者是怨恨他、責怪他,而不是將遺憾隱藏在心底。
入睡前,師清落心中作了一個決定:等ua親會結束了,就去問師父關於她父母的故事。
展ua容的環節要進行三天,第二日,師清落以身體虛弱爲由,沒有出席,非離自然也未去。這一日的ua親會,顯得格外的低落,部分貴公子明顯的心不在焉,卻不能像師清落非離二人可以找藉口離去,無奈地坐着,熬過一天。
最後一日是全體必須參加的,因爲在這環節中,皇帝會親臨。觀看這環節後,會sī下里定下自己中意的女子,以充盈後宮。
這日,天啓帝與江皇后、嫺妃同時出席,天啓帝、江皇后位於主位,嫺妃坐在天啓帝的右下。
行參拜之禮後,衆人按之前的位置各自坐下。天啓帝因身體還未恢復,簡單地講了幾句,然後便命太監宣佈開始。
先登場並非是大殿中參加ua親會的貴族公子小姐們,而是一批妙齡少女,這羣少女同樣是出身士族,只是並非是嫡生。
她們是供在場的貴族公子們選作妾室的,每個人的腰間都繫着刻有自己名字的玉牌,一番展示之後,在場的公子們若看上哪個,記下她們的名字,寫在在最後呈給皇帝的ua箋上,徵得皇帝的同意後,可納爲如夫人。
她們只有被選擇,而沒有選擇的權利。
整整一上午,都是她們展示自己才能的時間,貴公子們看得眼ua繚亂,亢奮異常。而小姐們卻是眼帶不屑,銀牙暗咬。
其間,師清落故意開玩笑地對非離道:“非離,覺得她們怎麼樣?要不要選個回去作妾什麼的?”
非離轉頭,緩緩地對身後的瀾沐道:“瀾沐,還不聽小姐吩咐去辦?”
瀾沐驚悚般地睜大了眼。
“不許去!”師清落一聲嬌喝,然後湊近了非離小聲而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納妾,我……”她比了一個剪刀的姿勢。
“不敢。”非離輕輕嘆了口氣,“家有悍妻,爲夫懼內啊。”小生怕怕的語氣。然墨玉的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師清落橫了他一眼,卻也撐不住地笑了。
他們身後,瀾鬆比了比師清落剛剛的剪刀姿勢,疑uo地用目光詢問瀾沐,瀾沐懶懶地瞥向他的下身,以眼神回之。
瀾鬆頓時僵然。
師清落他們這邊的舉動都落到上面三個人的眼中,依在龍椅上的天啓帝原本疲倦的眉宇舒展開來,眼角的細紋加深。
他身側的江皇后與嫺妃兩人見此,神sè莫測。
下午,是未展示才能的貴公子小姐們展示自己的時間。這兩日,大部分的貴子貴女們已經將自己的ua箋送出去,剩下的,除了已經聲明只爲一人而展容的非離和師清落外,就只剩下徐涵錚與黎墨,以及雲上國那位淺黃sè頭深褐sè大眼的希伯來公爵。
這幾人都是這次ua親會中容貌極爲出衆的貴族公子,地位高貴,才智出衆,備受少女們的青睞。
衆人心裡開始猜度,這幾人到底會爲誰而展ua容呢?他們手中的ua箋會送給誰呢?
大殿裡一片寂靜,衆人拭目等待着第一個出場的人。
一張巨大的鼓被四個太監擡到了殿中間,那張鼓足有可容十人坐下的圓桌那麼大,大紅的鼓身上用鍍金雕刻着各種走獸的圖案,sè彩絢麗,氣勢宏大。
巨鼓被放穩後,四個太監撤去。在衆人好奇而疑uo的目光中,一道金紅的身影從衆人中躍起,如燕般輕盈地落到鼓上,鼓竟沒有出任何的聲音。
這一手,讓衆人不由得拍手叫好,仔細瞧那人,呵——是兵部皆吏部統領徐涵錚徐大公子。徐大公子今天身着金紅勁裝,腰間繫着黑sè綢帶,腳上蹬着的是黑sè厚底長靴。一根金紅sè鑲着金黃sè寶石的綢帶勒住前額,越顯得那雙邪肆的桃ua眼媚bo婉轉,勝過那秋水碧bo,讓人一看,便感覺自己彷彿被什麼觸到一般。渾身癢癢,耳紅面赤。
徐涵錚躍到鼓上後,從身後抽出兩個如同手臂粗的大鼓槌,互擊兩下,一個俯身,鼓槌落到了巨鼓上,震撼人心的鼓聲在大殿中響起,衆人只覺心好似被這鼓槌敲中了一般,也跟着怦怦地響起來。
擊鼓聲一bo接着一bo響了起來,同時伴着徐涵錚有節奏的踩點,恍如一jī越的戰歌,衆人眼前彷彿出現千軍萬馬一般,又恍如千萬條飛流而下的瀑布齊聲轟鳴,震耳yù聾。
擊鼓忽而停止,聲音一轉,鼓槌相擊,清脆甜美,彷彿情人在臨戰前依依不捨的sī語,又彷彿少女對遠方征戰的心上人的思念。同時,鼓上的瀟灑的徐大公子,一邊擊鼓槌,一邊舞動,動作不復剛纔擊鼓時那般剛猛,身姿恍如柳樹般柔軟,轉身,彎腰,俯身,踢tuǐ,擊槌,動作完全沒有排練的痕跡,彷彿是隨心而做出,隨節奏自然舞出。
清脆甜美的槌聲一轉,兩鼓槌同時向巨鼓的邊緣,然後,再次鼓槌相擊,這兩種聲音不停地轉換,衆人彷彿看到了征戰在即,情深的那對小兒女再也無法相守,男子毅然爲國而戰,跨上高大的戰馬,手拿長矛盾牌,英姿雄,御國殺敵。
鼓聲咚咚,鏗鏘有力,千軍萬馬開始廝戰。鼓聲越的密集,伴着踩聲,千萬人倒下,千萬人再次站起來,繼續前進,前赴後繼,英雄頑強。
鼓聲達到最高點,衆人的耳中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眼前什麼也看,唯有那鼓上隆隆和鼓上那金紅的身影在舞動。
“咚——”鼓聲從最高點落下,降到最低點,戛然而止。那單膝跪倒在鼓上的男子,擡起頭,烏黑的絲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
全殿鴉雀無聲,瞠目結舌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