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家

那個人,在微弱月光下湊近一看,纔看清那個人是李瑾宇,他閉着眼搖搖晃晃站着,渾身都是刺鼻的酒味,他的衣服潮溼,定是在外面淋過雨,又跑去喝的酒。

我攙着他看了看門外,沒有人跟着他,醉成這樣,我怎麼送他回家,他也沒有開車來,難不成讓他睡在這裡?算了,讓他睡在雅姍的屋子裡,可是第二天他醒來,看見屋子又要觸景傷情怎麼辦,反而讓他更加傷心,不如讓他睡到地板上,反正是夏天,也不會着涼。把他放到地板上靠着牆坐好。

我跑上樓給他拿鋪的祿子,還有單子,單子我房間裡有,祿子都放到雅姍的左邊衣櫃裡了,我正打開櫃子,去拿放在最高的祿子。

突然腰上一緊,有人在身後抱住了我,滾燙的呼吸中帶着濃烈的酒氣噗到我脖子裡,心裡一驚,轉過身,我本能猛地推開他,他醉眼看了我幾秒,眼睛裡錯愕和情慾未退,我依舊沒有反應過來,他又拉着我的胳膊將我緊緊的擁到懷裡,“雅姍,雅姍,你別走。”他在我耳邊低喃着。

我用力掙脫他,扶着他,對他說:“瑾宇,你醒醒,看清楚,我不是雅姍。”說完,正要快步走出屋子。

他從身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甩倒牀上,他單膝跪在牀上,俯下身狠狠的按住我的肩膀,我使勁掙扎,但我的力氣始終不及他的力氣大,他的脣湊到我臉上,他輕聲說:“雅姍,你別走,不要離開我,我這輩子會對你好的,你就忘了Bogart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裡面倒映出雅姍的身影和一抹驚痛。

他的脣突然覆上我的脣上,輕輕的,不帶一絲力道,混夾着濃烈的酒氣。我彷彿是像喝醉般,全身癱軟躺在那,任由他的脣往下游,電光火石間我一個激靈,他這是在做什麼,把我當成雅姍了,雖然我喜歡他,但是他怎麼可以把我當成雅姍對我做這種事。

我使勁掙扎起身,對他吼道:“瑾宇,你清醒一點,看清楚我不是雅姍。”

他彷彿沒聽見,滿眼憤怒與情慾,他死死的按着我肩膀,吻兇猛落到我臉上和肩膀上,我哭着用拳頭打向他,他悶哼一聲,用一隻手將我的雙手控制到頭頂,另一隻去撕扯我的衣服。

我害怕極了,從沒遇見過這麼可怕的事,這不是我認識的李瑾宇,我哭喊着讓他放開我,我把嗓子都哭啞了,他也沒有理我,渾身從裡到外痛到極處,我漸漸的昏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牀上只有我一個人,我的衣物散亂了一地,我看到自己身上顯眼的傷痕,以及手腕上的烏青,委屈,傷心,全部都涌了上來,我想回家,我不要再呆在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我的房間靠水而立,空氣中潮溼而燥熱,讓人無名的犯懶,屋頂掛的電扇“嗚嗚。”轉着。

“你來。”房門外爸爸向媽媽小聲嘀咕着:“這不對呀,自打她回來一月多,就不愛說話,整天躺在牀上,也不出去找同學玩,你說她在外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也奇怪,她以前從來沒有這現象。”媽媽說:“正好飯好了,我叫她去吃飯。”

媽媽輕手輕腳推開房門進來,輕輕叫道:“佳佳,佳佳。”

我睜開眼,卻看見媽媽擔憂的眼神,看見我正開眼,馬上轉爲喜,喜滋滋的扶我起來,讓我靠在她胸前,愛憐的撫摸着我的額頭,將我額前的碎髮撩到一邊,媽媽柔聲的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媽媽身上有淡淡的溫和肥皂味,讓我一陣安心,我盯着媽媽帶有歲月痕跡的臉,我是不該再讓她爲我操心了,心裡有千言萬語的委屈,只能藏在心裡,最終搖搖頭,只說:“我餓了。”

媽媽燦爛一笑:“餓了,那就快下牀吃飯,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雞翅。”

其實我沒有什麼胃口,但不讓父母擔心只能勉強吃幾口。

“來。”爸爸從自己的碗裡夾了一根排骨到我碗裡,他說:“你看看出去一年都瘦了,臉色也不好,過年讓你回來,你說什麼勤工儉學。”

“行了,行了。”媽媽瞪爸爸一眼,“女兒不回來,你想,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又叨叨沒完。”

媽媽不住的往我碗裡夾菜,說:“寶貝,多吃點,這道菜還是你靜翠阿姨以前教我的呢。”又嘆了一口氣,說:“也不知道她在法國好不好,也沒有辦法去個信。”

爸爸說:“她們走也有十年了吧,雅姍和佳佳差不多大。”轉眼來問我:“佳佳,雅姍你還記得嗎?”

提起雅姍我就想起我們三個最後一次照相的情景,心裡猛地一痛,沒留意把米飯吸到肺管裡,“咳咳咳......。”我大咳了出來,臉憋得通紅,眼淚都咳了出來,嚇得父母又給我捶背,喂湯。

一口湯喝進去,好很多了,只聽見爸爸說:“對了,思敏要回來,過年你沒有回來,這次她回來只爲了見你,她這次要把她男朋友帶回來,讓我和你媽慘目慘目。”

王思敏,比我大三歲的堂姐,從小我就跟在她屁股後面,“姐姐,姐姐。”的叫,可她從不理我,總嫌我是小屁孩,自從上了高中,她在天津上了大學,我們就沒有見過面。

她一進門就拉着我,直嚷嚷:“女大十八變,你王思佳真是越變越好看。”

我微微一笑:“你也是啊,還是那麼時髦。”她有一頭烏黑又亮的長髮,在髮梢處燙成小波浪卷,上身穿了一件米黃色短毛衣,下面穿了一條牛仔褲,是這個年代最流行的打扮。

她又說:“過年的時候,我去了一趟上海,本來打算去你們學校找你呢,可是時間太緊迫了,老闆又催得緊,所以沒去成。”

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去學校,要是知道我被學校開除的話,一定非得給我爸媽說,他們一定傷心死。

“這次我把我男朋好友帶過來了,他在外面跟叔叔嬸嬸說話呢。”一邊對我說,一邊拉着我往客廳走。

剛進客廳,一頷首,瞬間我愣在那了,只見吳偉碩正陪着爸爸媽媽說話,他把目光轉到我身上,臉色立即‘刷’的一下,就變白了,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一臉的不自在。

我儘量剋制住自己,保持平靜的走了過去,坐到他對面,思敏在跟我介紹他,我沒聽進去,只是用惡毒的目光瞪着吳偉碩,手不由的握緊拳頭,我突然打斷思敏,眼睛卻盯着吳偉碩,我問:“姐,你和小吳哥哥是怎麼認識的?”

她正說着話,沒有料到我這麼問,她一愣,說:“是這樣的年前的時候,我隨老闆去上海,老闆請客就去他們家店裡去吃麪,當時他端面時不小心把麪湯撒到我的文件上了,他就幫我晾乾,在晾乾過程中,他發現我的文件有許多不規範,然後他就向我指正出來,我們倆彼此就認識了,然後我和他時常書信來往,慢慢的我們彼此對對方吸引住了。”

年前妍心正因爲孕吐吃不好,睡不好,可面前這個男人正和別的女人風花雪月,而這個女人還是我的姐姐,這像話嗎,怒氣直衝我腦門,胃裡一陣翻滾,我快要嘔吐出來了。

四周碧水環繞,細弱的清風迎面拂了進來,空氣格外的柔和。

我特意挑離家稍遠的一家茶館裡,目的是爲了避免讓家裡人撞見,他由服務員引進來,服務員泡好茶就退了出去。

他倒鎮定自若坐到我面前拿起茶杯品起茶來。

我可是強忍着拿起茶壺砸他頭上的衝動,咬着牙對他說:“馬上和我姐姐分手。”

"爲什麼?"

“你說爲什麼,你把妍心害的那麼慘,難道還想害我姐姐嗎?”

“我沒有害她,是她自己要留下那孩子,是她自己突然闖到馬路.....。。”

他說什麼,難道妍心出事前,他看見了,還是.....。電光火時間,突然想起妍心臨終說的那些話:“我不怪他,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再怎麼怨我,他的心也不會那麼狠,也不會傷害......。”

我摒住呼吸,手不由的抖起來,問他:“妍心,她出事你知道嗎?”

他一聽嘴哆嗦了一下,眼神四處瞄着:“她...她...她出什麼事了?”

“她死了。”我死死的盯住他的臉,不放過他每一絲表情。

“啪。”他本來準備送在嘴邊茶杯,掉在身上,撒他衣襟上都是。

我看着他的舉動,繼續問他:“妍心出事時你在哪裡?”

他額上竟突然出了沁出密密細汗。

我咬着牙問他:“妍心出事時,你在哪裡?”

他一擡眸,眼睛正對上我的眼睛,絲毫沒有閃躲,他琥珀色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我,彷彿下定決心似的:“妍心的死和我沒關係,那天我正陪我媽去市場,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思敏還等着我呢。”又說:“我不會和思敏分手,我愛她,我會給她幸福。”說完,站起來若無其事的走出茶館。

心裡有種聲音告訴我,妍心的死絕對不是意外,我飛快的追上他,拉着他胳膊:“告訴我,妍心出事時你在哪?到底在哪?如果你不說,我就告訴我姐姐你和妍心的關係,妍心還給你生個孩子。”

他停下了腳步,一字一字的警告我:“如果你把我和妍心告訴思敏,我就把你被學校開除,還有你坐過牢的事告訴你父母,他們二老知道他們的寶貝女兒坐過牢,還被學校開除了,你說他們會失望成什麼樣。”說完,他掰開我的手,快速向馬路對面跑去,一拐彎不見人影。

不,不行,妍心的死我一定要向吳偉碩問明白,我匆匆地追到馬路上,太陽毒辣辣的曬在頭頂,讓我一陣陣眩暈,我強忍着走了幾步,可是力不從心退一軟,仰面躺在地上,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漸漸的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