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皇子殿下,你沒有任何證據,爲什麼說是我!我——”
洛興顫抖着,向前走了兩步,說話也變得不連貫了起來;二皇子輕輕地拍着手:“這不是非常明顯的事情麼?我可是十分清楚,你的女兒,洛夕,就是這次負責婚宴的廚師之一,一週以前就已經在皇城中、一直爲這場婚宴做準備。而現在,我正要排除到廚師這裡,爲什麼你之前不發表意見,非要等到此時此刻才站出來?非常明顯,因爲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兇手就是你,以及你的女兒,以及其他一起的廚師們!”
二皇子突然快步走到了胖胖的洛興面前,死死地與洛興對視着,斬釘截鐵,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二皇子殿下,你沒有任何證據!無論是我,還是我女兒,他們,他們都沒有任何理由和動機,而且你根本找不到任何是我們動手下毒的證據……”
二皇子突然一排桌子:“我還沒說是下毒呢,你都自己說出口了,不是你們,又是誰?給我,拿下!!如若反抗,當場斬殺!”
“遵命!!”
臺下所有士兵轟然允諾,同時抽出鋼刀,正要向面色已經變得慘白的洛興衝去時,旁邊卻傳來一聲低沉怒喝。
“不許動。”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所有士兵,都同一時間停在了原地,如同雕塑一般。
即便距離最遠的陸霖,一瞬間也感覺到,場中央瀰漫的,濃郁殺氣!
就像那些士兵,如果再膽敢向前走一步的話,立刻就會血濺當場一樣!
“喔?我親愛的……哥哥,你,似乎有什麼意見?”
二皇子眉毛一挑,望向了一旁從皇帝屍體腳前,緩緩站起來的,高大的身影。
在衆目睽睽中,大皇子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到前方大殿正中央。原本之前還是“天下第一料理大賽”的,竈具擺放的位置,此時腳下的紅地毯已然被醫官和士兵們的鮮血浸透,踩在上面,甚至有噗呲噗呲的水聲。大皇子低着頭,一步步地踩着被鮮血再次染紅一次的紅地毯,走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首,輕輕地將頭顱上的眼睛掩上,然後蹲在那裡,盯着地上的屍身,沒有站起來。
“你殺那些醫官,是他們該死,沒有治療好父親,我不說話;殺我那些跟了我多年的手下,是因爲他們沒有保護好父親,失了職,我也沒有說話——然後你就真的要,得寸進尺是不是?真的打算,將大殿上所有人,一個接一個地殺乾淨,來滿足你坐上那張椅子願望,對不對!?”
“喔?”
二皇子李辰軒的面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旋即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我可不可以理解爲,我親愛的哥哥……你在掩飾你自己謀害父皇,然後試圖首先將罪狀扔到我的頭上、藉此掩蓋你自己指示洛興刺殺父皇陛下的惡行?”
大皇子霍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着身着一身純白色西裝的男子,眼中似乎噴薄着火焰!
全場所有人,同時面色一變!
終於,這兩兄弟,在此刻,還是挑明開來了!
在李治陛下屍首還沒有變冷的此刻!
“哐當——”
不知道誰驚慌之下,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晰的破碎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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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微向前幾分鐘。
龍落城皇城,大殿外幾十米處,一條平時皇城裡沒有多少人走、大多數時候都是僕人和禁衛軍在走的走廊。
“怎麼回事?剛纔大殿內還熱熱鬧鬧的,怎麼儀仗隊的音樂也停了,吟唱聲也停下來了……那個唱歌的女人聲音還挺好聽的,怎麼就不唱了呢……”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嚴羽陽,聽到了前方自從自己進皇城以來、就一直在和自己作對的那個禁衛軍士官,口中的自言自語,全身上下頓時一抖。
“怎麼回事兒啊?爲什麼一隊又一隊的士兵跑進大殿了……是出了什麼事?”
站在拐角處的士官,兀自伸頭伸腦張望着,嚴羽陽轉向了身旁不遠處的,身材高大的殷辰,發現殷辰也在望着自己,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同時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
嚴羽陽腳下突然使勁踏下,雖然用力很大,但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身體已經伏下,整個人如同獵豹一般,右手拔出了一把匕首,已經向着前方拐角處、沒有任何防備的士官撲去!
“簌——”
即便嚴羽陽腳下沒有任何聲音,但身軀急速移動帶來的破空聲,還是引起了士官的注意,單手扶着牆、向着前方張望着的士官,還是在最後一刻轉過頭來:“你——”
然而,他也只來得及發出這一個聲音。
如同狼牙般尖銳的匕首,已經深深從肋部下方,向斜上刺入了他的心臟。同一時刻,一張大手,使勁地掩住了他想要繼續喊出來的,後半部分的語句。
“你……唔唔……唔……”
士官拼命地睜大眼睛,雙臂掙扎了一下,想要將從自己背後、一手勒住脖子捂住嘴,一手擎着匕首的男子推開,然而手臂瞬間便失去了力氣,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地模糊,變黑。
原來……他們果然是……
來不及思索出完整的答案,士官的眼睛,已然失去了生機。
而始作俑者嚴羽陽,回頭望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其他人,只見站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其餘二十多個人,兩兩三三地,也將自己面前剛好走過的一隊巡邏小隊,近乎於無聲地放倒在地,殷辰的方法最直接了當也最具有視覺衝擊——在他懷裡的禁衛軍士兵,脖頸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度,口中紅的白的同時溢了出來,眼睛上翻着,面色猙獰。
“迅速處理。然後我們還有任務。”
“明白。”
簡單的幾個字溝通交流後,留下兩個人站在走廊兩側的拐角把風,其餘人迅速地兩個一組拖起屍體,拉開了身邊的房門,將屍體都扔了進去;另外有人從腰間掏出了布包,將一種白色的粉末灑在了地上的血跡上,然後用腳一蹭,地上的血跡就已經消失不見。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半分鐘之內,沒有任何人察覺。
“……這裡,給你留四個人,務必看守好這條小道。我們去放大牢裡的兄弟。”
見一切都應收拾完畢,嚴羽陽摸出了剛纔從士官腰間拽下來的一個腰牌,三兩把將上面的血跡擦乾淨,望了殷辰一眼。殷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嚴羽陽也不再多說,只是從強壯如牛的男子身邊走過時,拍了拍殷辰的肩膀,接着,十五個人便沉默地跟在後面,一起離開了。
殷辰擡起頭,望着嚴羽陽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此時,大殿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刺耳的嚎哭聲音。
而轉過拐角的嚴羽陽,聽到嚎哭聲以後,也只是腳步稍微頓了頓,然後便繼續向前,向着之前李治東關押,從街道上抓來的,在之前城外遊行時、抓到的一衆鬧事白衣人處走去。
轉過兩個拐角,嚴羽陽突然看到,迎面走來了數百人,僕役和士兵們均混雜在其中;嚴羽陽第一反應是左手握緊腰牌、右手摸向了腰間的鋼刀,但是下一秒,又放鬆了下來。
“已經開始了?”
爲首的人走到嚴羽陽身邊,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了嚴羽陽。
赫然便是之前和愛德華等人一起、在倉儲區換了衣服的,還被愛德華點了名的,那個怕鬼的王英華。
“……嗯。一切都非常順利,按照原計劃行事——你們沿着這條路向前,向左再向右轉過兩個拐角,就能看見殷辰,然後你們先在那裡待命。”
“明白。”王英華點了點頭。
嚴羽陽停下了腳步,回憶了一下皇城的地形圖,又補充了一句:“那條路,應該是皇城後方通向大殿前面的必經道路。愛德華之前也叮囑過,除了我們的人,任何人想要從那裡通過的話,你們就稍微想點辦法攔下來,等我回來。”
“知道。”
“祝你們好運。”
“也祝你們好運。”
於是再次恢復了沉默。十五人的隊伍,與數百人的隊伍擦肩而過,沒有人說話。
只是彼此之間,目光互相交錯着。
“……就在前面了。那間房屋,裡面就是地牢。”
又拐過了兩個彎,嚴羽陽身後的士兵指了指前方,一處由十數人把守着的房屋;嚴羽陽點點頭,而原本或蹲或坐在房屋前面的守衛,看到了嚴羽陽這隊人走了過來,也紛紛警惕地拿起了武器,站起身來。
“你們,是哪支隊伍的?過來幹什麼?不許再往前走!表明身份!!”
眼看着嚴羽陽這支隊伍走向了房屋,守衛中爲首的小隊長單手握刀,指向了正前方,表情嚴肅。
“我們是,是丙字隊第三小隊的,奉命前來提犯人去前方進行審訊。這是我的腰牌。”
嚴羽陽先是伸出了右手,示意麪前的小隊長不要激動,然後左手拿出了腰牌,正面向着小隊長。
“我沒有接到要你們帶囚犯的命令!是誰向你們下的命令?你們要帶多少人?帶他們去哪裡進行審訊?”
小隊長的視線只在腰牌上一晃而過,繼續嚴肅地望着嚴羽陽,絲毫沒有任何想要放行的打算。嚴羽陽沉默了一秒,應答道:“是李治東和陸霖的命令,他們現在在前面負責大皇子的婚宴,一時半會走不開身,但是皇帝陛下問起了之前,之前街道上發生的事情,小王爺李治東殿下就讓我來提取最主要的十名犯人,帶去大殿旁邊的偏房進行突擊審訊——”
“不行!李治東殿下之前還專門向我交代過,除了大皇子殿下和他本人親自過來以外,其餘任何人過來,都不放人!除非你們有李治東殿下的腰牌,證實你們的身份——如若真的是小王爺李治東殿下向你下的命令,你應該會有他的信物纔對吧?”
“……這,之前走的時候稍微有些匆忙,沒有來得及向他要信物……”
“我現在懷疑你們在說謊!你們別有用心,想要釋放這裡的犯人!請速速離開,否則我就要發出信號了!!”
嚴羽陽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面前的小隊長右手便立刻再次舉起了鋼刀,刀尖指着嚴羽陽,左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竹哨。
“我,我們真的……”
嚴羽陽一邊假裝驚慌,雙手胡亂搖着,向後退了兩步,正要趁對方不注意、發起進攻信號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女子歌聲,卻從房屋內傳了出來。
“我已身陷癲狂
永遠無法停止
網羅世間萬物,盡數吞噬殆盡……”
聽到歌聲的嚴羽陽,突然面色大變,左手第一時間丟下了腰牌,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在他身後的,其餘十四人,動作稍微慢了一點兒,但也幾乎完全沒有拉下地,全部捂住了雙耳;僅留下前方的小隊長以及其他已經握起鋼刀的看守,由於這邊十五人意料不到的動作,一瞬間有些迷茫:“你,你們怎麼……”
下一秒。
小隊長連同看守的其他守衛,動作全部僵硬在了半空中。
在他們身後,房屋門竟是慢慢地從裡面推開了。
首先走出來的,是面色呆滯,身着士兵鎧甲的,十數名看守,接着,之前攔住大皇子馬匹哭訴的,白衣人中的領頭女子,一步步款款地走了出來。
在她身後,是另外數百名,身着白衣,同樣雙手捂着耳朵的人。
“你們,你——”
小隊長的動作越來越呆滯,左手摸到的,用來發出危險信息的竹哨,已經放在了嘴邊。
然而,這一聲,終究沒有吹出來,手臂便已經軟軟地垂了下去。
“好了,可以放下來了。”
嚴羽陽見面前的女子,嘴已經合上,衝着自己微笑示意,方纔撤下了雙手。其餘數百人,也纔跟着放下手臂,望向場地中央爲首的女子,眼神中不由得有一絲畏懼的神色。
“已經,輪到我上場了麼?”
白衣女子衝着嚴羽陽,嫣然一笑。
一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