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家有兩個兒子,異母同父。大兒子夜闌秦簡直就是天才,京城裡的貴族無一不翹首企盼將家族裡的千金送給夜闌家做兒媳婦。大家族的婚姻就是這樣,爲了家族的利益,愛情根本不值一提。
夜闌生比長兄年幼五歲,總是不理解爲何長兄那麼聰慧,那麼討人喜歡,卻終日愁眉不展。
唯一一次見長兄笑顏真誠,還是長兄看着一個陌生的女孩子,那時是一次燈展,小小的夜闌生悲夜闌秦牽着,在人羣中向鬧市走去。
當年的夜闌生怎麼都想不通,那個女孩那麼普通,爲何長兄能在千萬人中一眼就認出了她。可就在那天,他與長兄正要走近那個女孩時,不知哪裡衝出了一羣人當街就將女孩打死。
他只記得長兄狠狠地捂住年幼的他的眼睛,可是長兄溫溼的淚水卻將透過指縫滴在他的臉上,那中鹹鹹的味道,現在的夜闌生都記得。
就在女子去了的那天夜裡,雙目無神的夜闌秦牽着夜闌生回了夜闌府。回了屋子,夜闌秦摸着夜闌生的發囑咐:“這輩子,若是你不掌握自己的命運,那就連自己愛的女子都保護不好。在對的時間遇上愛的人,既要有能力愛自己,也要有餘力去愛那個獨一無二的愛人。”
夜闌生當初只記得靜靜抱着長兄不說話,卻沒想他被哄着入睡之後的第二天,府上就傳來了消息,說他的長兄服藥自盡了。
這個消息如一道驚雷,將年幼的夜闌生傷得遍體鱗傷。他那是還不知道人爲何會離去,爲何他再也見不到長兄了。
可是他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愛護他的人已經死了,剩下來的那些親人都只有僞善的模樣,讓他看着就心煩。特別是他的父親,幾乎是發瘋一般地讓他識習各種知識,還教他不能對任何人任何事物產生一絲半點的情感。
在後來的某一天,他也成爲京城貴族女子的愛慕對象,在家族中他的地位也是舉重若輕,那時他才明白了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
家族裡的優秀男子,無一不對他虎視眈眈,恨不得立即將他從高高在上的地位上拉下來。而在外,他又要拼盡一切去保護自己的家族,讓家族的榮耀生生不息。
即使是這樣,父親還是要求他冷心冷情,不能對女子動心。
可,一切都晚了!
夜闌生幾乎與他的長兄夜闌秦一樣的聰慧,早已明白長兄是被父親生生逼死的。長兄愛的人因他而死,長兄看重的父親想要他愛的人死,他信以爲真的親情不過是維繫家族利益的糖衣而已。
他這輩子只承認長兄是親人,其他人都是陌生人。所以,他不怕任何人的指責,在皇上面前指出父親的累累罪行,而且他沒有爲父親的離去而落一滴淚。
可是一次出行,他偶然看見一個小女孩正努力地將一塊白花花的餅,放在一個髒兮兮的男孩子手裡。那個女孩,夜闌生一眼看去就知她是哪家的千金。可是那個男孩,卻坐在爛草堆中,一身的破舊衣服讓人以爲他是個乞丐。
可是女孩卻伸出乾淨的手,將男孩的手拉着放在自己的手心處,又將餅放在了他的另一隻手上。沒有半點嫌棄的模樣,女孩甜甜一笑,便跟着一個衣着華麗的貴婦上了馬車。
只那一眼,夜闌生的心中便有了一個她,那種感覺讓夜闌生認爲生活還是有希望的。
在隱秘地調查後,夜闌生知曉這個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女該是相府的千金。那是名動京城的姜玲瓏所生下的女該,註定一生不凡。
可是,在他越來越深入地調查後,他才知曉相府裡的這位大小姐,脾氣好又沒心眼,經常被欺負。生氣地同時,夜闌生曾不顧一切地想要將婉容佔爲己有,不再讓任何人有欺負她的機會。
但,他長兄當年的慘痛經歷卻提醒了夜闌生,讓他不顧一切地要將大權獨攬在手,這樣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在保護家族的同時,自己能自由地決定婚姻歸屬。
可是當他在婉容
及笄之年,想要去提親的時候,乍然發現。不知何時,女孩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在談笑中將明槍暗箭紛紛打落。而她一笑,就冷得徹骨,讓夜闌生不知如何與她相處,更沒有茫然地去提親。
可是這一猶豫,就讓他永遠失去了走進婉容心裡的機會。
十八歲以前,夜闌生是爲了兄長復活而活。那麼十八歲之後的他,就一直爲婉容的復仇而拼搏。
其實,除了楚千言,最懂婉容心思的就是夜闌生。因爲夜闌生在十歲的時候遇上婉容,這一輩子就只對她一人動過心。而十歲的之後的夜闌生幾乎知曉婉容每天在做什麼,知曉她這輩子都會因爲仇恨而難以安身立命。
可是,婉容的眼裡從來沒有夜闌生,她也從未多看他一眼。即使在婉容在太子府過夜的那晚,夜闌生一人獨坐太子府外的江邊上喝酒,醉得掉進河裡,冷得幾乎死去,他都沒有放棄愛婉容。
算計夜闌生的人太多了,真正將夜闌生看做一個普通人的人幾乎不存在了。若是再沒有了愛的人,那夜闌生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一個人活着。夜夜笙歌,紙醉金迷是能讓他忘記一時的煩惱,可是長時間的醉生夢死卻不能給他半分滿足感。
守在婉容身邊,最終還是眼睜睜看着她登上皇后的鳳位,與楚千言相持。夜闌生看着竟然笑了,那種難以言說的高興,他至今無法想通。
想到這裡,夜闌生靜靜地看着遠方的雪山,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坐在高山之巔,俯視他與婉容初次見面的小寺廟,笑得滿足而從容。
可惜,婉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前世被她視作狠毒之人的男子,卻是最愛她的男人之一。而不知夜闌生與自己初遇的婉容,也將在後宮獨享楚千言的寵愛,這輩子都不會再因爲背叛而傷心。
在許多年後,夜闌生已經不復年輕,可他還是雙眼迷離地看着當初的小寺廟,一邊喝着不知哪裡來的烈酒,孤身一人。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