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歡笑,消除了二人心頭的芥蒂,再談起這段日子的喜怒哀樂,俱都是一喜皆喜,一悲同悲。
這種暢快的感覺,徐若瑾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哪怕樑霄在門外看了她半晌,她都沒有發現。
春草一臉無奈,“四爺,四奶奶很久沒這麼笑過了。”她是怕樑霄生氣。
樑霄點了點頭,“讓廚房多做幾個好菜,別讓她們忘記吃飯。”留下這一句話,樑霄轉身離開了“若霄軒”。
春草怔了一下,緩過神來,四爺都已走遠。
她笑眯眯的望向屋中說的正歡的四奶奶,心裡不由替四奶奶高興,有四爺這麼疼她的男人,也着實不易了!
徐若瑾正在與蔣明霜說着與侯夫人的交鋒,以及樑芳茹被退親,又被侮辱的幾段經歷。
“雖說剛剛說好,不再提什麼嚴家,可我卻很擔心你。”
徐若瑾收斂了笑容,“嚴弘文終歸要成爲駙馬,而你乃是側妻,這在地位上,就低了一格,而那位嚴夫人據說出身於國公府,性格極其怪戾兇狠,你要提前做好準備。”
蔣明霜頓了下,點點頭,“我終歸就是交易的工具,身不由己,我只能做好我自己。”
“也是我連累了你。”徐若瑾這話不是寒暄,而是發自內心。
若自己與蔣明霜不是好友,嚴弘文或許也不會對她動什麼心思。
對於那等人來說,他的心中沒有情分,只有交易。
蔣明霜連忙搖頭,“怎能是你連累了我?這話若是再說,我可就生氣了,是我沒本事,拒不了這段親事。”
“待我回去,就不被允出家門了,再過些時日便要進宮參加選秀,那時會被指給嚴家做側妻,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蔣明霜咬了咬牙,“終歸是賜婚,想必嚴夫人也不會太責難我。”
徐若瑾怔了下,沒敢再給她潑什麼冷水。
因爲她的心已經很寒很冷,再雪上加霜,火上澆油,不是閨蜜的作爲。
“我只求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徐若瑾又爲她倒了杯茶,蔣明霜卻擋住她的手,“終歸今兒見面,來日不知何時能再見?不如喝一杯!”
“我可是很饞你當初親手調兌的酒呢,也是那時,樑霄就盯上了你。”
蔣明霜嘴角含笑,“人世間的緣分,真的說不準,你守孝,你吃茶,我喝酒,我真的饞了,你就容我放縱一次,好嗎?”
徐若瑾看着她,她的目光中有期待,有不捨,更有着對未來日子的迷沌和抗拒……
蔣明霜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或許早已猜出等待她的將是什麼樣的日子。
放縱一次?
那就放縱一次吧!
誰讓兩個人的這段友情中摻雜了許多不應發生的糾葛,或許,這就是命!
請方媽媽把已經鎖在櫃子中的酒具酒壺都拿了出來,還有一甕樑霄放在此處的酒。
可若是這般就給蔣明霜用,恐怕只舔一口,蔣明霜就得醉了過去。
徐若瑾又拿了些許勾兌的米酒和些許曬乾的花朵,重新爲她調製。
調兩杯她能入口卻又不醉的酒。
“竹葉香!”蔣明霜在一旁挑選着她最喜歡的口味。
徐若瑾撇撇嘴,“還沒醉呢就開始耍賴了。”
“也就只能與你撒個嬌罷了,快調,我最喜歡這一種。”蔣明霜把竹葉推到徐若瑾面前,便雙手杵着小臉巴巴的看着她。
徐若瑾無可奈何,燃起了蠟油燈,煮上了一小碗米酒,隨後把樑霄的酒當了酒引子,加了些許補氣血的藥料。
待酒煮沸了,她便立即關火,撒上幾片青竹葉。
竹葉被燙熟,反而比熬煮的香氣更加濃郁。
拿了小酒盅,爲蔣明霜倒了一杯,蔣明霜捧起來輕舔一口,嘖嘖兩下,隨後一飲而盡!
徐若瑾瞧她這副模樣有些急,“你可悠着點兒。”
“沒事,我不怕醉。”蔣明霜的小臉瞬間通紅,“我,我還要,要茉莉香。”
徐若瑾看了看她,有些猶豫。
蔣明霜湊合過來,拽着她的手臂搖擺不停,“就依我一次,我也只能求得動你了。”
徐若瑾心裡一酸,手也是一抖。
又爲她煮上一杯茉莉香的酒,蔣明霜仍舊一飲而盡!
接二連三的幾杯下肚,徐若瑾不容她再喝了,“再喝下去,你就真不用嫁了。”
“那豈不是更合我心意?”蔣明霜只差分毫便醉的睡過去,“若瑾,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的,對嗎?”
這個時候,她又問起這樣的話。
徐若瑾很是肯定的點頭,“對,永遠都是!”
蔣明霜嘴角含笑,“我不會因他出賣你的,永遠不會!”最後一個字落下,她便閉上眼睛,真的睡了過去。
徐若瑾哭笑不得,笑容中也有幾分無奈。
與方媽媽一同,把她拉扯到椅榻上躺好,春草便去廂房叫了蔣家的丫鬟婆子過來。
吩咐好隨行的小廝備馬車,蔣家的婆子們擡着蔣明霜進了馬車內,可臉上那副羞愧丟人的表情沒有收斂,在旁人家醉成這副模樣,若是讓夫人知道了,豈不會大發雷霆!
徐若瑾看着那幾個人,臉色一冷,警告更帶着些許威脅,“都是伺候你們小姐的,好聽的我就不說了,那就說幾句不好聽的,這次是我沒攔住她,灌醉了你們小姐,過錯在我,若是誰敢出去胡說八道,我自要找她問問!”
“而且,你們將來或許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婆子,那就更該注意,也要明白,誰纔是你們的主子,別跟隨在她身邊還另有異心,哪怕是對你們的老爺夫人,那也不行!”
“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名號,自當知曉我是什麼性子,說的出我做得到,沒錯,這話就是警告你們。”
徐若瑾說完,慢慢的把每個人都看入眼中,“陪着她來此一趟,也都辛苦了,因我守孝食素,沒能招待好各位,那就各自拿了紅包再去填補填補肚子吧。”
徐若瑾說完,看向春草,春草立即遞過去二十幾封紅包,其中每個紅包裡都是五兩銀子。
摸着紅包的重量,丫鬟婆子們的臉上除卻驚,便是喜,“樑四奶奶的話奴婢們都懂,這是自家的小姐,哪敢亂說。”
“您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氣,動起狠來,也是嚇人的。”
“自當要護着主子,否則豈不是狼心狗肺……”
“謝樑四奶奶賞!”
聽得差不多,徐若瑾便讓她們快些離去,她是惦記着蔣明霜稍後別再不舒服,早些回去安心的躺着,或許也能睡個踏實的好覺。
徐若瑾望着蔣明霜消失的方向很久,她的肩膀被一隻大手擁住,“回吧,她醉了離去,免了離別的傷感,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