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有色金屬學會。
學會的辦公樓內，二十幾個來自不同行業的專家圍坐一團，正對桌面壘成小山般的專利技術資料。
大概是因爲鉛酸蓄電池跟有色金屬冶煉有關，國科委把‘新型電池技術’看做是技術成果彙報，安排有色金屬學會進行初步鑑定。
開始只有三四個研究員來看資料，都以爲只是鑑定某一項關於鉛酸蓄電池的新專利，能給個‘接近世界先進水平，填補國內空白’的評語就不錯了。
結果資料目錄就讓研究員們翻了一下午，才知道周大爺送來的‘新型技術’包括一千多項專利，還寫了一份指導性的行業發展‘可行性報告’。
資料那麼多，可叫人頭疼了。
但沒辦法，看唄！
過了兩天，研究員們就要求加人手，因爲他們發現自己面前是一座寶庫。
材料科學，應用化學，應用物理，蓄電池產業都派人過來吧。這裡的資料夠幾十顆聰明腦瓜研究十幾年了。
周青峰隨後還把新型電池的多種樣品送了十幾個過來。相比傳統開口蓄電池，基本封閉的閥控式免維護電池在外觀上就吸引人。
膠體技術更是在耐高低溫，耐衝擊，過放過充以及蓄電量等等方面都有優良表現。樣品就擺在面前測試，不服不行。
消息傳開再想收緊就難了，有興趣來參與成果鑑定的單位越來越多。
陳牧跟鑑定的整個過程，看着評審人員由三四個擴張成二十幾個。這事甚至驚動了中科院的幾個院士，派人來一開口就要全套資料。
全套資料包含上千項專利，涵蓋蓄電池產業的方方面面，往桌上一鋪跟小山似的，足足裝了十幾個皮箱啊！
有色金屬學會這纔開始叫苦，一天之內接到幾十個單位來詢問的電話，光是爲了複印文件就燒掉兩臺進口複印機。
對這事反應最快的不是部委等體制內單位，反而是遠在外地的企業。河南安陽蓄電池廠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派人坐飛機第一時間跑來。
安陽有色金屬資源豐富，蓄電池產業起步早。他們的技術員來之後不先看資料，全都繞幾臺電池樣品轉。
通過反覆測試，其中技術含量最高的閥控式膠體電池被確定蓄電量比傳統電池高百分之二十，全壽命可達十五年，無需維護。
這樣的電池在動力，儲能，設備啓動等諸多領域都有廣泛市場。從國際市場上看，同類產品有極強競爭力，可以大量出口賺外匯
只要一談到外匯，當前的國人就很來勁。
鉛酸蓄電池技術發明已經上百年了，基本性能停滯許久。這蓄電量突然提升百分之二十，堪稱革命性的進步。
就是這個測試結果出來後，消息走漏，海軍立馬派人過來了。跟搶一樣把學會大樓給封住，爲了複印資料又報廢了有色金屬學會第三臺進口複印機。
學會上下簡直要哭死。
各家單位當他們這是旅館似的，隨意進進出出。他們什麼好處沒得到，反而賠進去三臺昂貴的複印機。
可這個燙手山芋愣是丟不掉。過幾天，一大堆拿單位介紹信的人跑來學會。好些都是‘中字頭’，或者是保密部門。
這幫人沒一個惹得起，來就不廢話，只爲帶全套資料走。
爲了保住自家最後一臺進口複印機，學會的會長几乎是哭求各方大佬饒了自己這小地方——你們這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我們學會今年的辦公費用得超標十倍不可。
買複印紙都買不起了啊！
你們要禍害就去禍害天陽的‘聖光’集團吧，這一千多專利技術都是他們拿來要求鑑定的，跟我們學會真沒關係。
彷彿到此刻，各家單位才知道事情原由，纔想起應該打聽一下‘聖光’集團背景。只有安陽蓄電池廠的技術員見機最快，早就坐飛機去天陽。
轉念一想，大家都覺着‘聖光’拿出這麼多專利技術來公開，那麼它肯定還藏着更厲害的秘方。
只是安陽蓄電池廠的人再快，也快不過部隊的一個電話。
渡邊雄此時當廠長當了半個月，正是心氣高漲的時期。他每天都帶着飽滿的工作熱情到電池廠，就爲了讓三四百號職工按他的想法進行改造。
渡邊廠長六點起牀，七點吃飯，七點半乘車，八點到廠。當他想看看今天還有沒有人敢遲到早退，卻發現廠門口站着倆武警。
渡邊閣下在廠門口站了好久，愣是不敢進去。
直到八點零五分，林正義副廠長頂着兩個黑眼圈從廠門裡出來，看到老鬼子在門口站着，主動湊過去問候。
“早啊，渡邊先生，你今天遲到嘞！已經過八點的上班時間。”林老爹今天挺直腰板，估計朝渡邊面前杵着。
渡邊雄愣了幾秒，暗想：“我早就已經到了，好不好？可對面站崗的軍人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來抓我的吧？我還沒有幹任何違法的事呀。”
林老爹難得神氣一回，看渡邊的眼神就知道對方被嚇住了。他得意的說道：“我們廠最近有些機密，市裡特意派武警接手安全保衛工作。”
渡邊臉上看不出，心裡卻在腹誹道：“撒謊，欺騙，太狡詐了。這破廠子是什麼樣，我會不清楚？
三百多號低素質職工，生產線老舊不堪，工藝簡單粗糙，產品毫無價值。這裡能有什麼機密？要不是十萬港幣的月薪，我會來這個廠當廠長？”
憑藉廠牌，渡邊雄跟着林正義一起進場。老鬼子繼續去車間搞職工教育，卻時不時好奇盯着廠裡的辦公樓方向。
辦公樓那邊居然也有武警站崗。
真是見了鬼，這破廠子家底單薄的很。從建廠到破產被賣，渡邊對廠裡的大事小事清清楚楚。
這地方根本沒有任何機密啊！
有機密也藏不住的。
渡邊雄好歹是廠長，在廠區內行動還是不受限的。他時不時的瞄啊喵，就瞄到幾名穿海軍制服的軍人從辦公樓那邊出來。
其中幾人還抱着一個大大的免維護蓄電池剖面樣品。這樣品被鄭重的裝上一輛車，小心保管。
隨着這幾名軍人的離開，站崗的武警也就走了。廠裡一切又恢復正常。
渡邊雄腦子裡卻猶如閃過一盞燈——蓄電池，海軍，難道是潛艇？
不可能吧，什麼潛艇敢用這種破廠子生產的蓄電池？下潛後是不打算再浮上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