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玲很快又從臥室帶了幾件衣服回來。
臥室裡,王比安不知怎麼的,居然從牀上掙扎到了地上,正在象條大青蟲一樣,一扭一扭向門邊挪動,謝玲對此視而不見。――快,一定要搶在陳薇變異前把她綁起來。
謝玲用衣服,把陳薇的手腳,都反綁了起來。
王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謝玲綁陳薇,時而牙齒咬得咯咯響,怒瞪着謝玲,時而眼神說不出的悽慘,直視着陳薇。
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阻止謝玲,他知道,這是惟一正確的辦法。
謝玲站了起來,綁好了。
陳薇躺在地上,閉着眼睛:“謝玲,等我變成了喪屍――你用砍柴刀,砍下我的頭,把我的身體,都扔到懸崖下,千萬別讓王比安看見。”
謝玲的眼淚,順着下巴滴下來,她拼命點着頭。
一直呆愣着的王路,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出了屋。
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裡,拿着砍柴刀。
“出去。”他對謝玲說。語氣中,混不帶一絲情感。
謝玲看看王路手裡的刀,又看看閉着眼睛躺在地上的陳薇,明白過來。
王路要陪着陳薇到最後一刻。
然後,親手送她走。
這是他,最後愛她的方式。
謝玲出了廚房門,輕輕合上門板。
謝玲站在龍王廟間的空地上,她的左手,是臥室,裡面,傳來王比安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和在地上向門邊蠕動的聲音。
右手,是廚房,裡面悄無聲息。但謝玲能想像得到,王路,在怎樣地注視着陳薇,陳薇又在怎樣地注視着王路。
千言萬語,恩恩愛愛,盡在兩人的淚眼之中。
謝玲閉上了眼。
天道何其不公。
讓這對夫妻生生走上了絕路。
謝玲閉住呼吸,她,等着。
等着那刀落的聲音。
刀落,頭斷。
從此,黃泉,人間。
生死,兩茫茫!
廚房內。
王路坐在地上,懷裡,摟着陳薇。
陳薇半躺着,頭依着王路的胸膛。
一如兩人初戀時,坐在三江口的蘆葦叢邊。
蠟燭不知在何時已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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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竈膛裡的餘燼還在發出微弱的光。
王路直直的目光,死死盯着陳薇的眼睛。
怎麼看,也看不夠。
這一刻,王路明白過來,何謂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
留給我們的時間,太少太少。
千言萬語無處出口,能做的,就是看着你的眼睛。
曾幾何時,王路以爲,看着陳薇的眼睛是一天起牀醒來後,第一件該做的事。
曾幾何時,王路以爲,這雙眼睛,他還可以看幾十年。
直到白髮叢生,歲月給這雙眼睛增添上魚尾紋。
但現在,這雙眼睛,即將離他而去。
不僅僅如此,也許就在下一刻,這雙靈動的眼睛就會變成慘白色,眼底,全是血絲,透露出來的,不再是溫情的光芒,而是噬血的兇光。
竈膛裡的餘燼,滅了。
黑暗中,陳薇的體溫似乎越來越冷。
王路把她往懷裡摟緊了點。
陳薇貼着王路的胸,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悠悠地道:“老公,我變成喪屍後,樣子是不是會很難看?”
王路的淚一滴滴流下來,嘶啞着嗓子道:“不……不會。”
陳薇在黑暗中綻開一個笑容:“你老是喜歡說謊,第一次約會時,你特特意意等在我經常坐的中巴車站頭,等了老半天,纔等到我,卻偏偏說,是剛剛纔到的。你不知道自己的額頭上早被太陽曬了滿頭汗呢。”
王路摟着陳薇的雙臂圈得更緊了,眼淚順着下巴,滴到陳薇的臉上。
淚滴,從溫熱,轉眼變成一片涼意。
陳薇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老公,我怕,我怕。”
王路連忙把臉貼上陳薇的臉頰:“我就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陳薇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老公,我、我……你現在就殺了我吧。我、我不想活生生地變成喪屍!”
王路的迴應只是把陳薇摟得更緊,他知道,陳薇現在心中,有着怎樣的恐懼。
在這末世初期,那些在懵懂無知中變成喪屍的人,是幸福的,因爲他們無知,所以沒有恐懼。
然而,陳薇可是看見過喪屍是怎樣的。
而現在,她,一個還有着溫暖的呼吸,血液還在全身的血管奔流,心臟還在強有力的跳動的,活生生的活人。
卻要慢慢變成喪屍。
這是怎樣的折磨。
這又是怎樣的恐怖。
地獄重現,也不過如此。
死,有時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眼睜睜等着死的來臨。
陳薇在王路懷裡劇烈扭動着:“老公,老公,王路,求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害怕,我害怕……”
王路眼一閉――其實即使他不閉眼,在一片黑暗中,也看不到陳薇的眼。
高高舉起胳膊,猛地揮下……
謝玲站在龍王廟的空地上,不知等了多久。
突然,她聽到了咚的一聲。
一個激靈,謝玲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全身,冒出了一身冷汗。
以及,深深的恐懼。
陳薇,就這樣走了嗎?
也好,她,終究是死在王路手裡,死在自己愛人手裡。
可自己呢,以後,又會死在誰的手裡?
當自己踏上陳薇踏上的路時,誰會爲我哭泣,誰會擁抱着我,誰,會給我,最後,一刀。
不知不覺中,謝玲雙淚長流。
咚,又是一聲。
謝玲差點尖叫出來。
王路,還在做什麼?!難道,他砍了一刀還不夠,難道,陳薇變異成的喪屍捱了一刀,還不能致以死命,居然,要被自己的丈夫,亂刀分屍嗎?!
但謝玲很快醒悟過來,那“咚”聲,並不是從廚房裡傳來的。
是從臥室傳來的。
咚,又一聲。
的確是從臥室裡傳來的。
謝玲掙扎着站起身,雙腿發軟地,走到臥室前,推門,門推開一條縫,就被門後的什麼東西擋住了。
謝玲用雙手使勁一推,終於把門推開。
探身一看,門後躺着的,不是王比安又是哪個。
原來,王比安從牀上折騰下來,又挪到門邊後,在用腦袋撞門。
咚咚聲,正是他發出的。
看着王比安象小狼崽一樣惡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睛,謝玲無聲地嘆了口氣,從現在起,他,就是沒孃的孩子了。
謝玲伏身,正要把王比安扶起來,吱呀一聲,背後,廚房的門,被推開了。
謝玲和王比安齊齊向廚房方向轉過頭。
王路,拎着砍柴刀,站在門口。
神情發滯。
魂不守舍。
謝玲扶着雙膝,站了起來,衝着王路快走了幾步,又放緩了腳步。
她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剛剛親手送走妻子的可憐的丈夫,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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