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雷爲人活絡,等手機裡的錄音放完後,舉着手機大聲道:“我說老少爺們,雖然咱們到崖山沒幾天,可只要有良心的,都看得出王哥是個好人。我蔡春雷是沒話說,今後就跟着王哥幹了,有王哥在,就有我們的好日子。以後如果還有人和這個王八蛋一個心思,想出賣王哥,出賣我們大夥兒,我蔡春雷第一個不饒他。”
王德承也跳了出來:“沒錯,我王德承誰也不服,就服王哥。老子以前也幹過不少沒屁眼的爛事,可今後跟着王哥,我一定好好幹,誰偷懶耍奸,就是狗養的,誰要是狼心狗肺和王哥過不去,老子剁了他!”
王路在旁邊看着王德承和蔡春雷一個個跳出來痛打落水狗兼表忠心,不禁讚許地對他們兩人微微點頭,蔡春雷見了更賣力了,還跳過去連抽了壯漢兩個耳光。
不錯不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虎軀一震小弟納頭就拜的拉風人品嗎?難得啊,老子也有今天!
王路在心裡自嘲,其實他也明白,王德承和蔡春雷都不是什麼好鳥,所謂蛇鼠一窩,王八看烏龜纔對得上眼,那壯漢既然會找上王德承和蔡春雷謀劃奪取崖山,必然本性上三人都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之輩,要不然,那壯漢爲何不找別人,偏偏找上王德承和蔡春雷兩人?
王路絕對相信,王德承也好,蔡春雷也罷,以前沒少幹過缺德事。
但他並不想深究,爲了生存,倖存者什麼事兒幹不出來?如果是王比安餓着肚子,王路又正好看到有個小女孩手裡拿着包方便麪,他肯定會從小女孩子手裡奪過來。生化末世,誰也不比誰高尚。
王德承和蔡春雷之所以會反水。只是他們比壯漢聰明瞭那麼一點點,知道什麼是識時務者爲俊傑,跟着王路在崖山混,其風險和收益之比遠遠大於壯漢的謀反。不過話說回來,壯漢也不見得不明白這一點,只是他曾經精蟲上腦害過孤女,心裡有鬼,生怕王路今後會藉機秋後算賬,這才鋌而走險。
但王路看着王德承和蔡春雷,心裡的確很滿意。崖山今後的團體肯定會越來越大,但這可不是世界500強搞全球招聘,來的全是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人才,以後少不得會有阿貓阿狗等亂七八糟的人來投靠,無論來的是誰,只要他不危及別人,王路都得捏着鼻子收下來。往大里說,這叫海納百川,有容才大,往糙裡說――王路你有資格挑三揀四的嗎?倖存者人數本就很少。又分散在全國,王路的崖山就好像是一家手工作坊,如果招人像世界500強一樣打出非博士以上不招的牌子,那就別說是招人了,招風還差不多。
不管王德承、蔡春雷的爲人、品性、能力如何,但好歹他們是正經交了投名狀的,認了“王哥”的。這就夠了。不錯,不錯。繼食品、醫療、電力保障供應物資引誘,婚姻家庭美好前景給予未來展望後,立刻又活生生上演了一番在王路王哥人品的感召下,“浪子回頭幡然醒悟”的戲碼,順帶着還隱隱指出了有“基地”等外來者團伙窺覷的潛在危險,一連串有意無意的大戲演下來。立刻讓崖山、皎口水庫、市區新來者之間的關係變得緊密起來。
朕心甚慰啊。
周春雨可不知道王路一肚子花花腸子,他有點急躁,因爲壯漢在衆人的毆打抓撓下,血都流了出來,偏偏自己又得過吩咐,要讓壯漢活着,他無奈地伸出手推搡着衆人:“行啦,行啦。別打了,王哥說過,要活的。”
周春雨這話一出,在場的衆人齊齊一愣,以壯漢的所作所爲來說。他已經危害到了崖山全體人員,這可不僅僅是王路或者王路一家的事,殺了他,纔是對崖山的安危負責任的做法,可王路居然要留他一條活命?
這做好人也不是這樣子做法子的啊,那不成了爛好人了?在末世,爛好人可活不長。而跟着爛好人混的,可不都成了壽頭兒子啦。
就連陳薇也忍不住了,她捅了捅王路的背,悄聲道:“這樣的畜生胚,還留下來做什麼?早殺早乾淨。”也怨不得陳薇心生殺意,以那壯漢的惡毒主意,他可是要先殺了自己的老公兒子,再強女幹自己的。
面對着衆人的疑惑和陳薇的怒火,王路伸手拍了拍陳薇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提聲道:“老封,封海齊封所長,你來說說對這個王八蛋的處置。”
封海齊走到如泥一般癱倒在地的壯漢身邊,咳嗽了一聲:“我們現在崖山的人多了,今後的人口肯定還會越來越多,我和王哥商量了一下,認爲現在的一些基礎生活設施比較簡陋,不適合大家使用,像現在的自來水,還是從井水裡打出來的,今天晚上洗澡的人一下子多了,還出現了臨時斷水的現象。”
衆人傻了眼,封海齊怎麼突然提起混不相干的什麼洗澡了?
封海齊還在絮叨:“現在電是通了,有了皎口水庫的發電站,整個鄞江鎮通電也是早晚的事兒,通了電,再通了水,基本上就能過獨門獨戶的家庭生活了。只是現在一些關於生化病毒的傳染渠道我們還不是瞭解得很透徹。”
有些機靈的人已經隱隱猜到了封海齊要說什麼,臉上不禁變色,封海齊依然在解說着:“現在大家公認的是,喪屍直接咬人會造成感染,但空氣、水源會不會造成感染還不好說,我們以前殺喪屍時,濺在衣服上、武器上的屍液,都是要再三清洗過的,雖然到目前爲止還沒發現過感染病毒的現象,但究竟會不會傳染,還是不好說。”
“所以,現在我們急切需要進行實驗的材料。比如說,現在水裡有水喪屍在活動,有時被我們殺死的喪屍也會扔到鄞江裡,目前我們都是通過井水解決用水問題,可如果今後人口越來越多。肯定要啓用鎮自來水廠,那麼,被喪屍污染的水經過自來水廠處理後,能不能飲用,就是一個急需要實驗解決的問題。”
現在,就連孩子們也都知道壯漢將面臨什麼樣的下場了,這貨今後就將成爲崖山生化病毒的人體實驗材料。
這個主意,是封海齊和王路商量之後的一致認同的處理結果,王路至今說不上對生化病毒有什麼深入系統的研究,在半截喪屍身上注入智屍血液這種所謂的試驗。其實和瞎玩鬧差不多,更說不上有什麼頭緒,而對生化病毒以及異能的認識,更全是王路亂琢磨的。
這一方面是因爲王路以及崖山衆人中根本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另一方面是因爲沒有試驗材料,從目前來看,生化病毒會感染的物種,只有人類和狗,要做實驗,也只有這兩種生物最適合。可人類――那是不用說了,提都不用提,而狗,至今王路還沒看到過正常的活狗,就算是左近一帶的狗並沒有都感染生化病毒,活着的正常狗肯定也都逃到崇山峻嶺裡去了,恢復了它們的祖先身爲狼的本性。一來二去,王路就是想做實驗也做不來。
壯漢是肯定要死的。那麼死之前,就請這位老兄再爲崖山做一次貢獻吧,當一次生化病毒實驗的人體材料。
陳薇雖然恨不得在壯漢身上捅幾刀,可一聽王路要拿他做人體實驗,還是呆了呆,喃喃道:“這不是和七三一差不多了嗎?拿活人當實驗品……”
王路差點昏倒。陳薇不愧是多年受到“國教”的,立刻想到細菌實驗了,嗯嗯,說起來,兩者還真差不多――他咳嗽了一聲,板着臉道:“怎麼可以這樣說,七三一那是滅絕人性的細菌戰行爲,而我們則是讓這個必死的傢伙爲了人類戰勝生化病毒做出最後的貢獻。這就像死刑犯捐出遺體一樣,雖然他們個個犯了必死之罪,但他們的器官卻還能救更多人,也算是他們在危害了社會後,對社會做出補償。”
陳薇瞟了那個壯漢一眼。多少有些不忍,王路說得雖然輕鬆,可陳薇卻知道壯漢今後將受到怎樣的折磨――這折磨並不是來自肉體,而是心靈。
真的感染了生化病毒,倒沒什麼了不起,也就是變成喪屍,運氣好一點的,還能變成智屍,但可怕就可怕在萬一實驗順利通過,壯漢在經過細緻嚴密的一系列試驗後,並沒有感染生化病毒,正以爲自己死裡逃生時,王路宣佈進行下一場試驗,壯漢又得經歷一次從生到死由死到生的經歷,這對心靈和精神的折磨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倒在地上的壯漢也明白過來自己的下場,流着滿頭的血嘶聲慘叫:“你們給我一個痛快吧!求求你們!王德承、蔡春雷,兄弟我以前可沒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兒,好歹還一起殺過喪屍,求求你們現在就殺了我吧!”
王德承和蔡春雷對視了一眼,又瞟了瞟笑眯眯人畜無害樣兒的王路,不約而同退後了幾步,離開慘叫着的壯漢。這王路,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這樣毒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不過你還別說,這的確是處置背叛者的好辦法,今後如果誰還不開眼,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想一想壯漢的下場,也會多少讓他的頭腦清醒點。所謂亂世用重典,不過如此。
王路衝着周春雨招了招手:“小周,你那個和王德承、蔡春雷一起,把人押送到衛生院,先找個地方關起來,然後和錢正昂說一下,讓他制定一個實驗計劃,就以水體污染先開始吧。”
周春雨應了一聲,示意王德承和蔡春雷抓起癱在地上的壯漢,拖着向農用車走去。
王路這才轉過身,向神色各異的衆人揮揮手:“好啦,折騰了半天,大夥兒都回去睡吧,明兒還有的是活兒要幹呢。”
在場的衆人不約而同地應了聲,有的人還衝着王路恭順地點了點頭,這才亂哄哄地向房間走去。
王路抱着胳膊,看着猶如羊羣一樣從自己身前經過的人羣,心裡滿意得不得了,殺雞儆猴啊――不,應該是殺猴儆雞,這壯漢真是一隻好猴子。居然配合自己演了這樣一場恩威並施的好戲,啥叫人才,這就叫人才,就是到了末世,這樣捨得一身剮也要襯托豬腳風采的龍套,也是難得的人才啊。
王路擺足了譜,直到送最後一個人進了房間,這才龍行虎步地向自己房間走去,一進門,他的腰就塌了下來。孃的,這繃着個領導架子可真不好受,差點就露出像楊表哥一樣的笑容來。
陳薇、王比安、梨頭都在牀上,衛生間裡有水聲,想來是謝玲正在洗澡,王路上了牀,把王比安趕到裡面一點,打了個哈欠,脫衣準備睡覺。
陳薇皺着眉道:“我說,你真的要拿那個人做人體實驗?”
王路還沒回話。謝玲擦着頭髮上的水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姐,你不是同情那個混蛋吧?要我說,這傢伙活該這個下場,姐你心善也得看對象啊,有的人就是要以惡制惡。”
陳薇輕笑道:“你放心,我可還沒同情心氾濫到這個地步,我是想對王路說,既然要做人體實驗。可得好好規劃一下,這樣的實驗品可是難得,不要浪費了。象做飲用水試驗,除了試驗腐爛的喪屍屍體、喪屍身上的黑液會不會感染生化病毒,包括喪屍嘴裡的口水也得試試。還有,劑量的多少。時間的長短也得注意。”
謝玲衝着陳薇一比大拇指:“姐,你是這個。”
陳薇笑道:“既然辦事,咱們就得正經辦,可千萬不要浪費了這難得的材料。”她猶疑了一下:“叫材料不好聽,王路,我們乾脆把那個傢伙叫原木吧。以後如果還抓到這樣的傢伙,就順着編號叫,原木一號。原木二號……”
王路哀嘆一聲,娘子,咱們這真心不是七三一的幹活,雖然說末世裡容不下真正的爛好人,可你也用不着這樣認真地談論怎樣做人體實驗吧。這種髒活自然有錢正昂去幹,你倒好,連“原木”也用上了。
王路扯過毯子,往頭上一罩:“累了,睡覺。”
王路次日起得很晚,沒辦法,這翻勾心鬥角,對他來說比殺喪屍還累,從牀上起來時,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連梨頭也不在。
王路收拾乾淨後,走到餐廳,才見到疤臉女張麗梅,她抱着梨頭正在和孩子玩,看到王路過來,連忙道:“王哥,我這就把早飯給你端來。”
王路對張麗梅印象較好,雖然臉上的刀疤看着駭人,心地卻是不錯,從那天爲受欺負的一個孩子就敢和王德承叫板,就可以看出此女也值得發張好人牌。現在看到陳薇能放心把梨頭託付給她,更說明張麗梅本質純樸善良。
他連忙道:“你抱着梨頭,就不要忙了,我自己去拿,對了,家裡的人呢。”話纔出口,王路自嘲的搖搖頭:“唉,說習慣了,不是‘家’裡的人――大傢伙去哪兒了?山莊裡怎麼這樣冷清。”
張麗梅笑了笑,只是受刀疤的影響,她的笑容扭曲得更象鬼臉,但任她抱着的梨頭卻還小,不懂美醜,依然用小手拍着她的臉啊啊地叫,張麗梅道:“陳大爺帶着一些人去田裡了,裘高工和周師傅他們帶着另外一些人去鄞江了,說是要佈置電網,陳老師和崔大媽帶着孩子們就在外面的草坪上,說要教孩子們養雞。”
王路邊從餐廳邊一個還熱着的鍋子裡舀了碗青菜年糕湯呼啦啦地吃着,邊聽着張麗梅口齒利落地說着,他不禁暗地裡點了點頭,這樣短時間,這張麗梅倒認住了不少人,說起來頭頭是道,更難得的是,張麗梅人長得醜,可聲音卻極好聽,嗯,甚至比陳薇和謝玲的聲音都清脆動人。
這時,梨頭不知爲什麼突然哼哼起來,拉長着聲似乎想哭,張麗梅連忙抱着她寶寶乖寶寶笑笑哄起來,可梨頭一個勁扭着身子,也不知道哪裡不痛快,張麗梅實在沒招,哄着道:“梨頭乖啊,阿姨唱歌給你聽。唱個《魯冰花》好不好?”說着,輕聲哼唱起來。
王路原本已經放下了碗想去抱梨頭了,沒想到梨頭聽了歌聲,居然安靜下來,甚至咿咿啞啞跟着節奏叫起來,王路暗中點了點頭,這張麗梅的嗓子真是不錯,唱得挺好聽的,都趕得上專業水準了,可憐梨頭一直跟着陳薇,偏偏陳薇嗓子雖然不錯,唱歌卻一反常態難聽得很,所以並不怎麼唱歌給梨頭聽,至於周春雨,也就是亂七八糟扯着嗓子嚎“小兔子乖乖”,這樣好聽的歌聲,難怪梨頭喜歡聽。
王路突然一怔,他聽着張麗梅的歌聲,覺得這聲音非常熟悉,忍不住細細打量起張麗梅來。
張麗梅臉上的刀疤很深,而且受傷後顯然沒有經過縫扎等處理,所以雖然結了疤,但從疤口卻能看到裡面翻出來的肉色,和喪屍臉上的傷口有得一拼,實在是醜陋噁心,一般人瞟上一眼,就會禁不住扭過頭去。王路此前對張麗梅也是一瞟而過,根本不可能細瞅。
可現在他仔細盯着張麗梅看,越看卻越心驚,王路突然把手裡的筷子往桌子一放:“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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