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老媽是最聽兒子錢正昂的話不過,它的手果然不動了,錢正昂結結巴巴地對茅麗道:“對不起,我……”他半截話還沒出口,卻看到了令他更意外的一幕,只見被喪屍老媽扯頭髮的茅麗並沒有變色生氣,而是一手握着喪屍老媽的手,一手輕輕將自己的頭髮抽了出來,末了,還拍了拍喪屍老媽的胳膊道:“乖啊,別鬧。”喪屍老媽發出意義不明的幾聲吼叫,縮回了手。
看着這一幕,錢正昂失態地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所謂啞巴吃湯糰,冷暖自在心,錢正昂的喪屍老媽,在崖山是公開的秘密,但錢正昂從不象王路,將戴着口罩的喪屍大黑狗到處帶着走。王路是崖山的首領,自然可以做這樣稍有些出格的事,而自己只是個小小的醫生,掛着個衛生部長的名義,手下卻沒幾個人,如果把喪屍老媽放出籠子,肯定會引來非議。
所以,雖然王路曾向錢正昂提過,在一定的警戒措施下,也可以讓他的喪屍老媽在衛生院裡放放風,但錢正昂雖然口頭答應着,卻從不這樣做。
而偶然在衛生院裡看到喪屍老媽的崖山衆,無非兩種態度:深藏的厭惡,和不以爲然的輕視。
喪屍可是比智屍還不如,智屍好歹保留有人的一些智慧,人們潛意識之間,將它們也當成一種生物。可喪屍,好吧,雖然王路再三強調喪屍也在逐步覺醒,可絕大多數人,依然將它們當會走動的屍體。
象錢正昂那樣,對自己的喪屍老媽如此依戀,甚至同處一房睡覺的,實在是令人無法理解。變態的戀屍癖--這是個彆嘴損的人暗地裡對錢正昂的評語。
這正也是錢正昂至今在崖山,也很少有說得上話的朋友的關係。
錢正昂對此早就處之坦然,然而,今天他卻親眼看到。還有一個人,能像自己一樣,對喪屍老媽毫無芥蒂。
她,就是茅麗。
錢正昂不是傻瓜。他雖然有點不近人情,做事教條,但對人心觀察之深,卻超乎常人,因爲普通人只不過是從表面看人,而醫生,看人卻是入骨三分。從肌理入手,如研究某種疾病一樣,所以,虛假的表情,很少能騙過醫務人員。
然而,剛纔自己的喪屍老媽“騷擾”茅麗,茅麗卻並沒有勃然變色,只是很隨和的應付一個像孩子一樣調皮的老年患者一樣處理了這件小插曲。無論是動作、神情還是語調,是如此自然,並不因爲對方是喪屍。而激動緊張失態。
不,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喪屍老媽,就連對王比信這些智屍們,茅麗也非常隨和自然,並沒有平常人慣有的對喪屍智屍的痛恨和厭惡。
似乎她和喪屍智屍相處,是件極自然極平常的事情。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茅麗是個真正的好姑娘!她有點嬌縱,有點虛榮,但她的本性卻非常善良,她的寬容和愛心。甚至對喪屍和智屍也不例外。
錢正昂的心呯呯跳着,他是個男人,很健康的男人,崖山也有不少女人,甚至有的女人還對他表達過好意,但是。錢正昂從來沒有接受,原因很簡單,因爲他知道,沒有哪個女人會容忍在新婚之夜的牀頭,關着一隻籠子裡的喪屍老媽。
但是,錢正昂是絕不會放棄自己的母親的,他寧肯孤獨終老,也要和母親生死相伴,直到有一天,自己死後,也變成一隻喪屍。
但是,今天,看着茅麗無意識的小動作,錢正昂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如果,茅麗能成爲自己的女人,那她一定不會排斥自己的喪屍老媽,這樣說來,自己還有希望組建一個家庭。
錢正昂的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開不了口,他總不能說“茅麗,因爲你對我喪屍老媽好,所以請嫁給我吧。”他還沒無腦到這個地步。
正在萬分爲難間,茅麗又給一隻智屍化完了妝,自己左看右看,還是有些不滿意,喃喃道:“這些死人頭,面部表情還是太呆板了,唉,真是的,我是讓你笑,不是讓你露出一嘴黃板牙。錢醫生,這幾隻智屍的妝可實在不好化,你看怎麼辦?”
錢正昂迎上茅麗嫵媚的目光,臉一紅,轉過頭嗯啊着道:“這個我對化妝也不太瞭解的,你、你還是去問問王隊長的意見吧。”
錢正昂暗恨自己,現在是崖山生化存亡的時刻,自己卻還在想着女人,真是做死。不管了,這次針對基地的行動,自己是整個崖山唯一的正牌子--牙醫,是絕對要參加的,基地多的是槍,一旦動起手來,肯定會有人受傷,這可不比喪屍咬傷只能截肢,有個醫生在戰場上,能救不少人活命。
等自己從戰場上回來後,再找機會向茅麗……
錢正昂忽一下站起來:“我去準備戰場救護的醫療用品。”說着大步而出。
茅麗有些詫異,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準備什麼醫療用品了,她扭頭看了看依然木頭一樣的智屍,恨鐵不成鋼的伸手一戳:“你們這些白癡,就這樣兒還想回基地冒充活人?王路非被你們害慘不可。不行,老孃可不能讓王路落入那個基地老大的手裡,好不容易得到他的體液進化了不少,老孃可還想着細水長流慢慢吃呢。”
她託着腮幫子想着,也不知道馮臻臻搞什麼鬼,王路攤上了這樣大事兒,她卻躲了起來不露臉。不過這樣正好,自己可以大方從容接近王路而又沒人礙手礙腳了,如果這次自己參與進攻基地的行動,暗中助王路一把,藉助接近王路,肯定能贏得他的好感。
茅麗正想着王路,不知怎麼的,一走神,想到了錢正昂。
錢正昂剛纔傻乎乎地盯着自己,茅麗早就以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察覺了,哼,又是一個被自己的美貌吸引的蠢男人。
不過,這錢正昂倒並不像別的男人那樣,色迷心竅亂動手腳。要不然,以他堂堂衛生部長的身份,真要對自己一個小護士下手,那是再方便不過。
唉呀。不會吧,這傢伙不是來真的吧?有趣,反正老孃在崖山有的是閒功夫,找個玩具玩玩也不錯。
茅麗正想得得趣,突然眼前晃過錢正昂爲了不讓自己受到斷腿男張駿等基地手下的凌辱,被槍口頂着頭,被槍托打得鮮血淋漓。卻依然暴起反擊的一幕幕來,不知爲什麼,她的心一緊,一種久已忘卻的滋味,緩緩浮上心頭……
茅麗突然一擡手,重重打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智屍一個耳光:“白癡,你懂什麼?!你只是只智屍!智屍懂不懂!?在他們眼裡,你永遠只是具屍體!腐爛的發臭的屍體!吃過他們的肉。喝過他們血的怪物!做你孃的春秋大夢去吧!你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
包括王比信在內,面對茅麗的失控,並沒有什麼任何反抭。一方面是因王路嚴令它們不得傷害崖山的衆人,另一方面,茅麗雖然屏蔽了自己身爲高等級智屍的腦電波,但是她的其他各項生理表現,完全與常人不同,甚至就連氣味,也不一樣。在智屍眼裡,茅麗與其說是“人”,更不如是“物”,絲毫引不起它們任何吞噬的慾望。從這點看。智屍倒比人聰明得多,更注重內在本質,而不是外表,不像這世間的不少男人,對着一堆人形的塑料橡膠,也能性趣盎然。
同一時刻。王路家的小樓裡,一應核心人員圍坐在王路身邊,正在看他手裡的地圖,一張斷腿男張駿畫的基地核心月湖島的地圖。
王路指着月湖島沉聲道:“計劃是這樣的,我和陳瓊將被張駿、王比信等人押送着,通過吊橋直接進入湖心島,然後,見到老大後,我會相機動手,將老大也轉變成智屍。”
衆人看了看身材纖細的陳瓊,雖然不知道王路爲什麼要帶上她,但想來,陳瓊對將老大轉變成智屍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再一想她的異能是淨化,便了然於心,不再多問。
但是,王路這計劃簡直是漏洞百出,兩人在見到老大前,就有着重重關卡。
周春雨搶先問道:“進湖心島就這樣容易嗎?我們崖山都對外來人進行身體檢查,以防他是智屍呢,基地難道就沒這方面防範?”
旁邊的斷腿男張駿忙道:“對外來人員的身體檢查是有的,只不過,那都是對新來者實施的,像我們這樣的基地老員工,進進出出都是不檢查的。”
他這說法,倒是讓周春雨認可,無他,崖山也同樣不檢查自己人,要不然,天天睡覺後排隊查一遍身體,那還幹個屁活啊,任誰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同事朋友到外面轉一圈,就集體變成了智屍,還是會說話的高等級智屍。
說到底,還是王路一家的異能太逆天,讓別人怎麼也想不到關於智屍的常識也會是防衛的大漏洞。
關新道:“就算是過了檢查這一關,進了湖心島後,王比信倒還算了,那三隻智屍--”
王路道:“所以我們要挑一個特殊的時候進入基地,比如說,夜晚,或者下雨天,穿着戴帽兜的衣服或雨衣,這樣能掩飾不少身形。”
關新撓了撓頭,不再吭聲,算是默認了王路的解釋。
沈慕古難得參加這樣的核心層次會議,他自覺這是王路默認了他長期在崖山的功勞--不、不,是苦勞--心情分外激動,他雖然知道自己戰力比不上他人,可是,只要王路在哪裡,謝玲就在哪裡,而在謝玲背後默默跟着的,那肯定是自己這條忠狗。他這時怯怯地道:“我的異能是不能感應智屍的,但是聽說基地多的是異能者,會不會有誰能感應到你們是智屍--就像陳瓊的異能一樣。”
王路點了點頭:“你擔心得是,我也已經問過張駿了--張駿,你對大夥說說。”
張駿忙應了聲,大着膽道:“基地是有不少異能者,不過和王大爺一家比起來,那簡直就是井底之蛙,可笑之極,他們的異能也就是對喪屍起點作用,對上智屍,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慕古還沒說什麼。王德承已經粗魯地道:“你小子最好給我們說實話,現在可不是讓你拍馬屁的時候。王哥這是要深入虎穴,真要有點閃失,除非你一輩子不出基地。要不然,老子早晚砍死你。”
張駿忙道:“不敢不敢,我真的沒說謊,不過,老大倒有個異能,叫時空靜止,這一招倒是對所有的喪屍智屍都有效。一旦施展出來,百米內,所以有喪屍智屍都會呆滯不動。也正是因爲他的異能喪屍智屍通吃,所以在面對屍潮的進攻時,保住了基地本部,這纔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擁護,雖然說他殘暴了點,可在這末世。能保住命纔是第一位的。”
周春雨衝着他一瞪眼:“這樣重要的信息你怎麼不早說,這樣一來,王比信他們不就全廢了嗎?就王哥和陳瓊兩人。如何打得過自己帶槍又身邊滿是護衛的老大?”
張駿心說,這斬首行動又不是我制定的,你老衝着我發什麼脾氣啊,有種去質問始作俑者王路啊。可他臉上不敢帶出絲毫脾氣,他已經知道了王路的女兒陳瓊,就是已經變成智屍的其中一名槍手原來想糟蹋的孩子,結果被暴起的周春雨他們殺了,崖山上下如今憋了一肚子火,對着已經是“自己人”的智屍沒法下手,對自己卻還能出出氣。
張駿陪着小心道:“這老大也不會無緣無故就發動異能……”他頓了頓道:“基地裡一直有個傳言。說老大發動異能後非常傷身體,動用一次異能就要休息很長時間,有時甚至連公務也不能打理,所以只要王比信他們掩飾得好,又有我在旁邊相助,王哥一定能找到機會殺了老大。”
周春雨拍着桌子怒罵道:“他媽的。你說來說去就是‘聽說’、‘傳言’、‘大概’、‘可能’,這可是王哥性命交關的事,這樣稀裡糊塗的,可不是去送命嗎?”
斷腿男張駿垂着頭不敢回嘴,心裡卻是一陣暗恨--他難道不知道這突襲計劃處處隱藏風險,只要稍有行差踏錯,老大就會在第一時間反擊,而自己,也必死無疑問。只是自己當時爲了保命,在王路面前說下了大話,這時,已經不可能再反口了。
王路在旁邊沉聲道:“周春雨,不要罵人了,這次突襲的方案是我確定的,事到臨頭,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想坐等基地大規模報復我們,派來大批槍手和異能者血洗崖山,我們只能搶先動手。”
他斷然道:“我現在不需要任何質疑,你們要做的,只是完善這個襲擊方案,儘量找出其中的漏洞,並提出解決方法。”
衆人也都知道王路說得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夥兒重新埋下頭,參考着地圖,激烈地爭論起來。
周春雨道:“過了吊橋,進了湖心島後,不要和不相關的人多做糾纏,立刻去找老大。”
“這倒沒問題,老大對手下人做事要求極嚴,完成任務後必須第一時間回報,就算是任務失敗了,大家也不敢拖延不報。”張駿解釋道。
關新在旁邊不無憂心地道:“這倒也稱得上紀律嚴明瞭。強將手下無弱兵,這湖心島當真稱得上龍潭虎穴了。”
周春雨皺着眉道:“這些屁話少說,姓張的,我問你,去老大辦公室有幾道關卡?孃的,你別告訴我去見老大這種天天疑神疑鬼的傢伙不需要搜身吧?”
斷腿男張駿忙指着地圖道:“前後有4道關卡,進入這個小院裡,門口就有人搜身,一應武器包括短刀在內,都不能帶進去。然後穿過這條走廊時,旁邊就有4位荷槍實彈的槍手,日夜警戒。然後就到了老大的辦公室前,進門時會有一道安檢門,再次檢查一遍。最後,老大的辦公室外有秘書和一個槍手,不經裡面老大的命令,任何人如果膽敢動一下門,當場擊斃。對了,這一路行來全程都有監控設備,老大在房間裡能把外面一隻蒼蠅飛過都看得清清楚楚。”
衆人面面相覷,倒是王路笑起來:“好大的一隻縮頭烏龜,我原來還當老大是個梟雄,可一個人如果怕手下造反怕成這樣子,那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早晚玩蛋。”
大夥兒不敢反駁王路,只是暗中苦笑,大家自然知道這是王路打氣之語,老大就算是要完蛋,也是猴年馬月的事兒,倒是王路,就這四道關卡,一有苗頭不對,完蛋的就是他自己了。
就在人心惶惶時,王比信突然道:“爸爸,你不用擔心的,這些檢查設施,都是針對活人的,對我可沒用。我根本不需要任何武器--”他張大了嘴巴:“這牙齒就是我的武器,只要讓我靠近老大身邊,咬上一口,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