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鍇的盤算是,等當面的喪屍被自己一嗓子吼得扭頭就滾時,自己趁機給它後腦勺一斧頭,再接着一一收拾其他的喪屍們--他媽的,居然敢突然跑出來嚇老子。
然而,盧鍇那“滾”字一聲吼響得能吵醒聾子,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讓喪屍中招,相反,那喪屍反而加快了速度,一頭撲上來,抓住盧鍇的左胳膊,一口就咬了下去。
滾蛋異能的突然失效,讓盧鍇猝不及防,他甚至連右手的斧頭都沒有舉起來,喪屍這一口,咬得端端正正,結結實實,“嘎吱”一聲響。
卻原來,是咬在了前臂的塑料盔甲上,塑料片軟軟的陷了下去,但並沒有被咬穿,就在這時,盧鍇已經反應過來,擡起右手只一斧,就剁在了喪屍的額頭上。
這時,林久和黃冬華也從瞬間的驚慌失措中恢復過來,拎着斧頭,和圍上來的20多隻喪屍殺成了一團,和盧鍇一樣,因爲突然受襲,他們的還擊亂了章法,多半還是靠身上的盔甲抵擋住了喪屍頭一波的抓撓撕咬。
盧鍇眼見着一行三人被喪屍糾纏住,連連大喝“滾”,企圖拉開和喪屍的距離,然而喪屍置若罔聞,攻擊得越發兇猛,電光火石之間,盧鍇突然想到了王比安的異能面對女喪屍的失效,他如何還不明白真相--盧鍇大吼一聲:“大夥兒小心!我們的異能全都失效了!沒用了!”
這時,正急着想抽手打開腰間滾蛋機的林久和黃冬華驚得手足無措,要知道,孩子們之所以有勇氣深入陌生的村子殺喪屍,除了平時久經訓練外,滾蛋機也是一大護身法寶。這玩意兒體積小巧。操作方便,雖然效果差強,但只要中招的喪屍愣上一愣,就讓孩子們有足夠的時間殺了它們,說起實用性,當真比槍支還管用。可沒想到,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就連滾蛋機的“本體”--盧鍇的異能都失效了。
林久兀自存了點僥倖心理,拼着被一隻喪屍在肩膀的盔甲上咬了一口。手忙腳亂地奮力打開了腰間的滾蛋機,立刻單調的“滾”字從小喇叭裡傳出來,然而林久很快就絕望了--喪屍們依然緊緊圍着三人撕咬,根本沒有一絲受異能影響該有的愣怔。
異能,無效。
黃冬華是三人中年齡最小個頭最矮的一個。他被三隻高大的喪屍糾纏住,腳一滑,突然摔倒在地。
立刻,有無數雙手向他伸去,有林久的,有盧鍇的,而更多的。則是喪屍的,在一番激烈的搏殺中,好幾只喪屍的胳膊被生生剁了下來,但黃冬華並沒有得救。他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盧鍇早就發現,這幾隻伏擊同學們的喪屍比一般喪屍更強壯動作更靈活--這說明,有隻極強大的智屍正在精準地指揮它們,喪屍們一邊攻擊着盧鍇和林久。一邊正在扒黃冬華身上的盔甲,雖然黃冬華全用盡全身力氣掙扎着。踢打的,但他的頭盔還是被摘了下來,喪屍們正努力想製作他反抗舞動的雙手,然後在他喉嚨上咬上一口,吞嚥那如注的溫熱的鮮血。
“王比安,你怎麼還不來!”盧鍇在心裡大吼,“後面的同學們都死光了嗎?!”
王比安和同學們並沒有死光,他們只是被阻擋住了--王比安在第一時間發現盧鍇等人遇襲後,立刻反手拔出斧頭衝了上去,然而,他的身影才一動,一道鬼魅一樣的身影從廊橋的窗口處突然竄了進來,只一腳,就踢飛了王比安手裡的斧頭!
智屍!
這是王比安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念頭,他連退數步,剛要提醒同學們小心,這時,好幾個孩子已經拿着武器衝了上來,他們並沒有大吼大叫,只是緊緊抿着嘴,奮力作戰--羣毆,哪怕是隻智屍,再怎麼聰明,也是抵擋不住的。
然而無論是王比安和還是學生們,很快都驚呆了,只見丁不丁八不八站在廊橋裡的智屍突然一躍而起,先是一個連環腿將衝在最前面的一個胖大的學生踢得倒飛回去,連帶着撞倒了後面的兩個同學,又藉着一個後空翻,單手一帶,就掛在了廊橋的廊柱上,讓衝上來揮斧的一個學生砍了個空,那智屍雙腿夾在柱子上,一個後仰,雙拳連出,連連重擊在避之不及的又一個學生的頭盔上,雖然沒有打破頭盔,卻讓那學生昏沉沉地倒退了幾步,最後,那智屍做了個類似單槓回還的動作,穩穩落地。
大夥兒看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這、這隻智屍,難道生前是什麼武林高手,或者是雜技演員,要不是國家體操隊出身的?
這時,王比安也已經看清了,那智屍其實是隻喪屍,雖然它一身衣着極爲乾淨,但糜爛的牙牀、乾枯的臉龐、死屍一樣的膚色卻騙不了人,可是,爲什麼一隻喪屍比智屍還靈活?
那隻奇特的會功夫的喪屍看向了王比安,然後它一躍而起,向王比安撲來--呯,一聲巨響在廊橋裡迴盪,功夫喪屍的肩膀上冒出一朵屍液之花,開花子彈的衝擊力打得功夫喪屍一個後仰,它毫不遲疑,雙腿一彈跳出了窗戶,撲通一聲落到了湍急的江水裡。
王德承帶着武裝部的隊員們終於從後面趕了上來,剛纔他們爲了幫孩子們推平板車落在了後面,等盧鍇等人遇襲時,他剛要推開在廊橋橋頭擠成一團的孩子們衝上來,可這時,橋頭的古橋史蹟陳列室的門突然開了,10來只喪屍衝了出來--這還是虧得古蹟陳列室面積較小,要不然裡面埋伏的喪屍會更多。但即使如此,王德承等隊員們也花了點手腳才幹掉它們。
王德承終於衝上廊橋時,正好看到王比安被那隻奇特的喪屍所阻,這纔不顧一切地舉槍就射。
王比安甫脫險境,並沒有遲疑,高呼道:“快,救盧鍇他們!”
孩子們一擁而上。王德承原本想開槍,但看盧鍇幾人和喪屍們絞成一團,怕誤傷,恨恨收起了槍,也向前搶去。崖山的孩子們畢竟人多,在救援力量上來後,盧鍇等人終於脫了險,黃冬華更是被王比安倒拖着雙腿給搶了回來,當孩子們包圍着最後幾隻從聯防隊裡竄出來的喪屍拼命揮舞着斧頭將它們剁成碎片時。一陣尖利的哨音響了起來。
笛笛笛響的口哨在廊橋裡迴盪,這是最危險的信號,代表喪屍全面來襲。
口哨,是王比安吹響的,他含着口哨拼命吹着。脖子漲得又粗又紅,眼睛都要凸出眼眶來,手指向廊橋外抽了筋一樣比劃着,孩子們,以及武裝隊的隊員們齊齊向外望去,只見百樑村的一幢幢民宅突然打開,無窮無盡的喪屍從裡面擁了出來。向街道、向百樑橋,黑壓壓如死神的毯子一樣,鋪天蓋地衝了過來。
同一時間,在橋的另一頭。墊後的女孩子們也尖叫起來,在蕙江村,也同樣有無數的喪屍從房屋內搶了出來,向百樑橋猛撲而來。
百樑橋。就是王璐指定的伏擊之地,這條有着900多年曆史的古橋。在黑壓壓的喪屍之海中,如一葉扁舟,不知還能沉浮幾時。
中伏了!王德承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有那麼一剎那,他想帶武裝部的隊員們乘着喪屍們還沒有完全合攏,以最快速度從蕙江村或百樑村殺出去,但他看了一眼扶着黃冬華的王比安,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如果只
顧自己逃命而把這些孩子失陷在這裡,不要說回崖山後陳薇饒不了自己,其他孩子的家長也能活活生吃了自己,就在這一愣神間,最後的機會也已經失去了,衝得最快的喪屍已經衝上了通向百樑橋的主街道。
王德承大吼道:“不要慌,聽我的命令,側翻平板車,用車板和裝物資的袋子將橋頭封鎖起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廊橋兩端一封,橋身懸在空中,智屍喪屍只能想方設法突破橋頭才能傷到孩子們,又因爲這橋本身是廊橋,就象房子一樣,孩子們躲在裡面,也不懼日曬雨淋風吹,能長久堅持下去。
崖山長久的訓練終於起了作用,這些孩子們以前在外面流浪時,多習慣單打獨鬥,看到有他人隱入危境時,絕不會上前相助,只會暗暗竊喜,因爲有機會撿對方受害後遺落的物質,但在崖山的集體生活、學習和訓練,隱隱將互幫互助強制性地灌輸入他們的心中,雖然還沒有完全生根,但已經有了集體作戰的意識。
男生們發一聲喝,分成兩隊,跟着王比安、盧鍇、林久等人不退反進,衝過橋頭,向街道上的喪屍衝了上去,用一把把斧頭、砍刀,建立起一條臨時防線,而女生們咬着牙,揹負着遠遠超過體力負重的一袋袋物資運進了廊橋裡,然後纔多人一組擡着側翻的平板車,堵住狹小的橋頭門洞,其中幾個年紀較大的女生,更是卸下了兩輛平板車的車輪,喊着號子,硬生生將車板擡過整座廊橋,將百樑村的那一處橋頭也給堵了起來。
王德承帶着武裝部的人連連開槍,將衝在最前面,對孩子們感脅最大的喪屍全都爆頭,終於,百樑橋的防禦工事初步完成,在王比安尖銳的口哨聲中,孩子們在武裝部隊員的掩護下,徐徐後撤,退回了百樑橋。
只一眨眼,蕙江村、百樑村的喪屍羣已經死死堵在了百樑橋兩端,當真是圍得滴水不漏,插翅難飛。
王璐和黃銀鳳站在樓上,將崖山孩子們落入陷阱的前前後後一眼不落看了個真真切切,王璐輕輕鼓起了掌:“雖然是泥巴種王路的兒子,但我不得不說,這小子幹得可圈可點,只不過,他自以爲是的掙扎,依然陷入了死地。呵呵,不知道今晚,會死多少人。”
百樑橋內,王比安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了死人,將死之人。
他正在接受幾個女孩子的彙報,關於物資的彙報,好消息是,物資非常充分,無論是糧食還是衣服,足夠孩子們堅持很長時間。水是個問題,隨身攜帶的飲水不多了。不過,因爲是在橋上,可以很輕易取得橋下的江水,孩子們隨身帶着的澄淨消毒劑,就是爲了在這樣的時候使用的。壞消息是,女孩子們最後還是不捨得用米麪的袋子做掩體,平板車的車身有點單薄,男孩子們正在兩個橋頭奮力抵抗着喪屍們的一次次衝擊。
王比安知道。這維持不了多久,同學們的體力有限,而喪屍卻無窮無盡,他想了想,跺了跺腳:“把土地廟、陳列室、宣傳櫥窗的木板全拆下來。將兩個橋口都封死!木板如果還是不夠,那就拆橋面上的板,這些板夠厚夠結實。”他心裡明白,這將是一場持久戰。
孩子們說幹就幹,反正蒐集來的物資中就有一些木工傢伙,於是900多年的百樑橋的幾間附屬建築在一陣丁丁東東聲中,被拆得七零八落。幸好最後的主橋面的木板被拆得不多。百樑橋內部的結構是中間是過道,兩邊是原來擺放攤位的地方,有長條木板做的攤案,上面還有類似老式火車的貨架。孩子們將物資全都堆放到了貨架上,騰出了不少空間,如果需要,甚至可將下面的124根大杉木架也給拆下來加固工事。經2個多小時的忙碌後。百樑橋兩處橋頭門洞基本被堵了起來,但王比安卻明令通往百樑村的橋口留一條可供一人進出的通道。不能全封死。
因爲,“竺利他們還沒救出來!”
王比安指着離橋頭也就30多米的百樑村的一幢小樓道:“盧鍇他們遇襲時,我看到竺利他們也受到了喪屍的圍攻,他們都退到了這幢小樓裡防守了。”果然,在小樓的二樓窗戶,一條竹竿綁着一件衣服,正挑出窗口搖擺着,顯然是竺利的小隊在呼救。
“蠢貨!”盧鍇毫不留情地罵着:“竺利在遇襲時,就該帶着所有同學扔下物資全速向我們這兒靠攏,怎麼可以退縮到小樓裡?那小樓看似堅固,但肯定沒有獨立的水源,哼,無水就是死地,馬謖失街亭就是因爲沒水,這點子粗潛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沒腦子的白癡!”
王比安擺了擺手:“好了,盧哥你在這兒罵得再多竺利也聽不到,省點口水吧。”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道:“我們一定要救竺利他們,因爲他們是我們的兄弟姐妹,而且我們有了更多的人手,就可以輪班防守橋頭,能減輕很多對敵的壓力。”
王比安轉向盧鍇和林久:“盧哥,我知道你對竺利有看法,林久哥,竺利在你背後搗過鬼,只不過,那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戲,現在是性命交關的時候,我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竺利他們救出來。別忘了,那小樓裡還有鄭佳彥她們在呢。”
王比安雖然是孩子,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盧鍇和林久對鄭佳彥感情非同不般,他哪裡會不知道。
盧鍇第一個叫起來:“王比安你這是什麼話,我盧鍇是什麼人,難道是連輕重也不分的豬頭?我把話放在這兒,就算是佳彥不在那兒,我也會把竺利那小子救出來。媽的,讓這小子以後看見老子就要老老實實謝謝救命之恩。”
林久漲紅着臉難得粗聲道:“王比安,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這就下令,衝過去把竺利他們一隊人都救出來,他媽的,不就幾十米路嘛,殺光擋路的喪屍就是,看看是它們骨頭硬,還是咱們的斧頭硬。”
王比安決然道:“好,我們留下一半人守百樑橋,其他人跟我去救竺利,大夥兒看,通往竺利他們所在的小樓,道路比較窄,堵在路上的喪屍其實並不多,關鍵是要守住兩旁的幾個巷口,讓喪屍不能增援進來。我以前來過這一帶,記得右手的小巷是通往一個小停車場的,喪屍的大部隊肯定在那兒集結,所以必須派出最強的力量把守住右手的幾個巷口。不然的話,就算我們衝到竺利所在的小樓下,後路反而被源源不絕的喪屍給抄了。”
盧鍇一擊掌:“那還等什麼?右邊第一個路口由我帶人來守!”
一直在旁邊默默聽着的王德承冷喝一聲:“胡鬧,真當我們大人是看白戲的啊,聽着,我們會幫你們防守住那幾個巷口--嗯,讓我看看,是三個巷口。王比安、盧鍇,你們全力前衝不用擔心後路,去接應沈慕古、竺利他們。”
同一時間,在百樑村的民宅裡,竺利和鄭佳彥正在激烈的爭論,竺利氣急敗壞地吼着:“我們不能死守在這裡,這裡是死地!一定要趁着喪屍還沒有完全包圍我們的空擋,衝出去!”
鄭佳彥豎着秀氣的眉毛道:“你也知道這是死地?當時發現喪屍圍上來時我就提醒你,立刻扔下所有的物資,以最快速度衝上去和王比安他們匯合,沒想到你不聽我的,非要就近躲進這民宅內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