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孫隊長就趕到了,但他並沒有走緊閉着的正門,而是翻牆進入了天宮莊園。
王比信站起身也準備翻牆,王路一把拉住了他:“等等,你嗅到什麼味兒沒有?”
王比信擡起頭嗅了嗅:“活人,天宮莊園裡有活人。還不止一個。”
王路壓低聲音激動地道:“沒錯,看來子我們找到採風行動的老巢了,接下來可得小心行動。這裡面的戰士可是家園的精英士兵,就我們三個闖進去,非被打成篩子不可!我們等周春雨他們上來,同時咱們召喚更多的喪屍來,將天宮莊園圍個水泄不通,將採風行動的剩餘隊員一網打盡!”
王比信和王橋都點了點頭,很快,天宮莊園周邊漫無目的遊蕩的喪屍們接收到了智屍腦電波的召喚,一羣一羣涌了過來,將所有的出入口都堵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王路腦電波之強,令王橋和王比信也大開眼界,他們兩人在王路鮮血的促進下,覺醒程度也日益提高,腦電波覆蓋範圍也已經在百米之外,但象王路這樣能將數公里以外的喪屍都招之即來,還是做不到。有如許多的喪屍幫忙--不,搗蛋,天宮莊園裡的戰士們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就算孫隊長已經是智屍,可他也抗不住王路、王橋、王比安的聯手攻擊。
正在天宮莊園內狂奔的孫隊長突然愣了愣,腳步不由一滯,他有種很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像是有一陣微風在自己肌膚上拂過一樣,這--很滑稽,因爲智屍是沒有感覺的。他並不知道,那是王路的腦電波擴散時,自己天然的感應。孫隊長一個箭步閃到一叢桑樹後,扭過頭,仔細打量着來路--絲毫沒有動靜。自己應該沒有被跟蹤。
他再次快步前進,在踏上一座木板橋時,孫隊長突然站住了腳,他緩緩舉起了雙手:“11點鐘假山後的那位兄弟,小心槍走火。”
假山後閃出一名全幅武裝的戰士,他舉着槍,瞄準着孫隊長:“別動,你是誰……啊。孫隊長?你、你是孫隊長!”戰士驚喜地話都說不利索了:“孫隊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還活着……我們、大家都已爲你早死了,天哪。你還活着,我、我這就通知大夥兒。”
戰士手忙腳亂打開對講機呼叫起來:“03呼叫01,03呼叫01,孫隊長回來了,他還活着!”
不一會兒,在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中,一羣戰士從一片桑樹林裡涌了過來,有眼尖的戰士激動地大叫道:“孫隊長?真的是孫隊長!”尤其是第一小隊的剩餘的戰士們,更是激動得眼含淚花。要知道,當他們被基地槍手包圍時,正是孫隊長犧牲自己斷後,讓他們得以脫身。當時,聽着背後激烈的槍聲戛然而止,傳來手榴彈的一聲巨響時,所有的戰士都以爲孫隊長已經英勇犧牲了。可沒想到。在時隔整整一個月後,孫隊長卻安然返回了。這絕對是奇蹟!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喊道:“站住!全體警戒!”
戰士們一怔,但長年的戰爭經歷以及對上級的服從,還是讓他們頓住了腳步,並且槍上肩,警惕地瞄準四周,這時那個嚴厲的聲音再次道:“站住。孫隊長,舉起手來。”
孫隊長一動不動站在橋上,那個最早見到孫隊長的戰士還回不過神來,他詫異地道:“鄭奮中士,你做什麼?這是孫隊長啊。”
鄭奮中士不爲所動,反而舉起了自己的槍。槍口直直地瞄準孫隊長:“抱歉,孫隊長,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能安全地來到天宮莊園,在沒有得到合理的回答前,我不會移交指揮權。”
這時,所有的戰士們才清醒過來,是啊,孫隊長被基地俘虜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果他當時以一人阻擋數百槍手,居然還能逃脫的話,那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早該趕到天宮莊園和大家匯合了。如今他突然出現在天宮莊園,而且身上綁着繃帶,穿着病號服,這算怎麼回事?
孫隊長忙道:“鄭奮,現在沒時間解釋這個了,我們必須立刻轉移,現在基地已經和崖山聯手,正在全城搜捕我們,他們裡面有很厲害的異能者,天宮莊園已經不安全了。”
關奮舉着槍的手臂紋絲不動,他是第二小隊的隊員,接受顧瑋的直接指揮,當時也是他拼死將顧瑋從崖山救了回來,爲此還犧牲了一名自告奮勇斷後的隊員,在將隊員埋葬後,鄭奮對崖山、基地這樣的異能者統治的倖存者團體恨之入骨。又因爲第一、第二小隊都損失慘重,困守於天宮山莊,巨大的生存壓力讓他對所有的一切都抱以極大的戒備和懷疑。
鄭奮斷然道:“孫隊長,如果你不說明這一個月的去向,那對不起,我只能把你綁起來,等調查清楚後,才能還你自由。”
孫隊長一愣:“你懷疑我是敵人的探子?你以爲我已經叛變了?”
鄭奮沒有說話,但一動不動的槍口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四周的戰士們就算是有嚴明的紀律約束,也禁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鄭奮中士一定搞錯了吧,孫隊長怎麼可能是叛--是探子?”“這可不好說,要不然,孫隊長又是怎麼從基地逃出來的?你沒看見他赤手空拳嗎?要知道,外面可是有無窮無盡的喪屍,沒有基地的幫助,他怎麼獨自一人穿越市區,找到天宮莊園來的?”
孫隊長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他道:“鄭奮,我現在沒時間向你解釋這些,但我以曾經和你拼肩作戰的戰友身份向你保證,我從沒有出賣過大夥兒。”
鄭奮緊繃的臉色稍有緩和,槍口也低了下來,的確,孫隊長原是這次採風行動的最高負責人,深受夏真司令員信任,自己曾經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拼肩作戰,這樣的鐵漢子,怎麼可能是叛徒?
孫隊長見事情有所緩和。一邊走過來一邊道:“顧瑋上尉呢?快帶我去看她,她受的傷可重嗎?”雖然顧瑋受傷是從敵人那裡聽說的,但孫隊長寧可信其有。
鄭奮不由自主地道:“顧上尉就在後面的住宿區,她自受傷後,已經整整一個月昏迷不信……”他突然一怔,猛地頓住了腳,忽地舉起了槍,大吼道:“不許動!站住!姓孫的。你還說自己沒叛變?!你被俘前根本不知道顧瑋上尉受了傷,除了那些崖山的敵人,絕不可能再有第三者告訴你這消息了!”
戰士們也反應過來,頓時一支支槍對準了孫隊長。是啊,孫隊長如果是自行逃出基地的包圍的,他又怎麼知道顧瑋在崖山受傷的消息?
孫隊長舉起了手,搖了搖頭,他知道,如果不用最後的手段獲得戰士們信任的話,一味在天宮莊園拖延下去,天知道會有什麼不測的後果,那個從崖山來的異能者王路。真是太可怕了。自己在基地老大王橋等人手下受了一個月酷刑沒吐一個字,卻不知道那王路用了什麼手段,將自己變異成智屍,還在自己腦海中植入了虛假的記憶,讓自己乖乖將採風行動以及家園的機密都吐了出來--自己的確是家園最大的叛徒。
孫隊長雖然冒死從中信大廈上一跳從而脫身,但他不敢確信,王路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擺脫了。因爲,他對異能者和智屍的手段和本領毫無所知,也許王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方法,能追蹤自己呢。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孫隊長高舉雙手:“鄭奮中士,你過來,解開我的衣服。”
鄭奮一愣,不知道孫隊長在這緊要關頭怎麼會下這樣奇怪的命令,但他想了想後。還是走上前來--孫隊長的病號服因爲在下水道爬行,早就髒的看不出樣子了,連帶裡面身上的繃帶,也骯髒不堪。
鄭奮解開了病號服,他的眉頭就是一皺--裡面的繃帶被撕扯過,有的傷口暴露出來了。見鬼,這是誰處理的傷口?肌肉都已經腐爛變黑了!該死,這哪裡是治療,根本就是在謀殺!任何一個正常人如果身上有這樣的傷口,光是發炎高燒就能要了他的命--噝,鄭奮倒抽一口涼氣,持槍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孫隊長的話聲依然平靜無波:“掀開我的繃帶,你就能找到答案。”
鄭奮咬緊牙關,使勁握了握拳,這才向孫隊長衣服內的糾纏在一起的繃帶伸去,亂成一團的繃帶被撩了起來,鄭奮只看了一眼,就如觸電一樣跳了回來,他的槍口幾乎捅到了孫隊長腦門上,嘶聲大叫着:“智屍!智屍!你變成了智屍!”
嘩啦啦一陣響,所有的戰士,包括第一小隊曾經被孫隊長捨身相救的戰士們,都情不自禁後退了半步,槍口直直地瞄準了孫隊長!
因爲他們都看到了繃帶下,孫隊長心口的位置,有個黑乎乎的大洞!
他已經不是自己的戰友了,他是智屍!
家園的戰士們對喪屍、智屍,有着最徹骨的恨意,在建立家園的苦難進軍中,不知多少戰友在身邊一個個倒下,被喪屍咬死或咬傷,所有的傷者不是自殺,就是被身邊的戰友暴頭,喪屍、智屍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敵。
可現在,他們尊敬的孫隊長,也變成了智屍!
那他,就是敵人!
面對環繞身邊的槍口,孫隊長不爲所動,沉聲道:“沒錯,我是智屍,可我從來沒有害過人,吃過人,在我心中,我依然是你們的戰友。我到這裡來,就是想救你們的,所有人必須撤退,撤退到11號作戰方案甬港石化工業園區,請求那兒守衛部隊的支援。”
鄭奮面對着一臉平靜高舉雙手毫無反抗的孫隊長,手指在扳機上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於,他啞着嗓子道:“爲什麼要去找11號作戰方案甬港石化工業園區的守衛部隊,你怎麼知道他們還存在?我們的電臺壞了,沒法和他們聯繫,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支援我們?”
孫隊長快速地道:“因爲將我變成智屍的崖山異能者,曾經利用守衛部隊的名義來欺騙我,這就說明,甬港石化工業園還有堅持戰鬥的部隊。而且非常被崖山的異能者忌諱,他們以守衛部隊的名言欺騙我,就說明下意識裡,他們認爲守衛部隊是崖山和基地的大敵,是我們的朋友。”
孫奮死死咬着牙,其實在這一個月時間內,他何嘗沒想過向外界求援,可問題是所有的動力傘都損失殆盡了。電臺又出了故障,根本無法和遠海的母船聯繫。因爲基地的人員在外面搜索頻繁,隊員們只能窩在天宮莊園內,連外出補充物資都做不到。事實上曾經有幾個基地槍手到天宮莊園內搜索了一圈,爲了不暴露蹤跡,隊員們如縮頭烏龜一樣躲藏了起來,這樣的奇恥大辱,如果不是考慮到要保護不能輕易挪動的顧瑋,大夥兒早和基地的人拼了,哪怕是用兩條腿也要跑到海邊,死也死個痛快。
鄭奮不是沒考慮過求助於11號作戰方案中甬港市的要點守衛部隊,可他不敢保證對方一定還存在。要知道,他們沿海岸線南下,不止一次發現過這些要點被喪屍佔據着,裡面的守衛部隊蕩然無存。
雖然執行這個方案的都是精英部隊,但面對生化末世初期時遍及整個大陸的動盪,士兵也是人啊,也一樣頂不住的。
守衛部隊不是超人。他們需要補充子彈,修整槍械,會受傷,會生病,需要衛生設備和醫務人員,需要吃飯,需要睡覺,但喪屍。卻是無窮無盡的,更糟糕的是,通常需要保衛的要點地區,都是地形複雜的工業園區,這就更增加了防守的難度。
正是因爲前進無門後退無路,鄭奮身爲採風行動剩餘部隊中軍銜最高的戰士。只能帶着大家窩在天宮莊園,雖然他心裡清楚這是一塊死地,但總不能讓大家沒頭蒼蠅一樣衝出去吧。他雖然安排了幾個身手最好的戰士外出偵察,可很快就被數量衆多的喪屍給逼了回來,憋屈的戰士們爲了不引起基地搜索人員的注意,不僅不敢開槍,就是殺了個把喪屍還得把屍體藏起來,以免暴露蹤跡。這些特種戰士最拿手的就是潛伏與暗殺,可碰上以萬計數的集羣喪屍,一樣沒轍。
鄭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孫隊長,他如今已經是一隻智屍了,雖然如果不看他身上那可怕的腐爛的傷口,只看他的臉的話,他依然是那個自己尊重的上司,肩並肩戰鬥的戰友……按照家園的鐵律,鄭奮應該第一時間一槍打爆孫隊長的頭,然而他的手指就是扣不下去……
終於,鄭奮怒聲嚷道:“都他媽的愣着幹什麼,找個手銬來,把這隻智--把這傢伙給老子拷起來!”
戰士們中間傳來輕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的聲音,鄭奮假裝沒聽見,他知道這支隊伍裡好幾個戰士和孫隊長有着過命的交情,雖然大家都知道孫隊長已經是隻智屍,可看着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面貌、言語完全與生前無異--如果孫隊長是隻會亂吼的喪屍,大家一槍爆頭絕沒有心理負擔,可偏偏他成爲智屍後,與生前全無二致……
鄭奮甩了甩頭,決定暫時將這事拋到腦後,還有生死攸關的事等着他來決斷,鄭奮對已經被一名戰士銬上手銬的孫隊長道:“你打算怎麼去甬港石化工業園區?顧瑋受傷很重,必須用擔架擔着走,外面喪屍又這樣多……”
孫隊長斷然道:“喪屍不是問題,我能指揮它們不襲擊我們。”
鄭奮大大鬆了口氣,沒有喪屍的干擾,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這時孫隊長道:“先帶我去看看顧瑋上尉吧。”鄭奮點了點頭,帶着孫隊長向後方走去。
與此同時,在天宮莊園門外,王路心急地踮着腳向遠處看去:“周春雨是怎麼回事?用電臺再催催他,怎麼這時候還不到。”
王路卻不知道,讓周春雨率領的支援部隊遲遲趕不過來的,正是他亂指揮喪屍的原因。因爲受到王路覆蓋甚廣的腦電波的召喚,周邊數平方公里的喪屍都向天宮莊園涌來,一時間將幾條馬路擠了個水泄不通,周春雨的裝甲車硬是被堵得死死的。
車內異能者擦着滿頭大汗驅散喪屍,可他們的異能如何與王路的腦電波相比,剛剛驅走一批喪屍好不容易車前騰出點道路,這還沒掛上二檔呢,又一批喪屍涌了過來……任周春雨衝着異能者的腦袋比劃着槍大吼,這三輛裝甲車硬是爬得比烏龜還慢。
王路跳着腳的壓着嗓子罵周春雨等人磨蹭,王橋和王比信卻不爲所動,王橋淡然地道:“要不我們先進入莊園騷擾一下那些戰士們?他們帶着傷員行動不便,只要將他們牽止住,等支援部隊上來慢慢收拾他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