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美萍輕笑了幾聲:“韓蓉啊,你爸爸年紀是大了些,不過早年間一直在田裡辛苦勞作,其實還是傷了底子的,我給你們制定的這套鍛鍊方法,剛開始時會累一點,但等身子骨張開後,好處多着呢。你讓大夥兒好好練,營養要跟上,用不着精打細算的,身體鍛鍊這種事,一半靠練,一半靠吃,大魚大肉管夠。反正我們吃喝的一應開銷,自然有外面的人買單,小畢,你說是不是?”
小畢醫生一愣,姑娘怎麼說着說着,繞到自己頭上來了?外面?自己又知道什麼外面?園子裡的所有人足不出園,動物園其實就是個超大型的監獄,自己又知道什麼外面的事。她的心重重一跳,想起了最近越來越頻繁向自己索要姑娘衣服的頭盔男,難道,姑娘發現了自己私底下的小動作--不、不、不,不可能,姑娘顯懷後,行動都有自己和韓蓉陪着,不可能監視到自己。
孫美萍笑道:“小畢,想什麼心事呢?我聽韓蓉說,你使用那些健身器材非常熟練呢,連幾個小夥子也比不過你,還說你以前練過瑜珈?”
小畢穩了穩心神:“是的,我小時候還學過一段時間芭蕾,工作後又喜歡上了瑜珈,專門做了健身房的卡。”
孫美萍道:“那可好,以後你多教教韓大軍師傅他們。”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韓蓉忙道:“姑娘涮個口後就睡了吧。”
孫美萍點了點頭。
如今天氣日冷,孫美萍一行人的住宿是從辦公室改建過來的,不如專用的住宅保暖,孕婦喜暖畏寒,爲了保暖,小畢醫生早早開起了暖空調和油汀。怕姑娘脫水,又在房間裡放了一盆清水,保持溼度。
看着姑娘躺牀上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鼻息沉沉,小畢醫生和韓蓉才退了出去,韓蓉衝小畢醫生點了點頭出了門。
小畢醫生也很快上了牀,只是,她遲遲沒有睡去。
姑娘剛纔在臨睡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自己的舉動有什麼讓她懷疑了?應該沒有啊。那個頭盔男每次出現在洗衣房時,只是取走衣服,連話都不跟自己說半句,自己又何來什麼破綻可露從而引起姑娘懷疑的?
小畢翻了個身,自己在這處園子住了這樣久。但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這兒鬧的到底是什麼玄機。
園子外層層圍繞着數以萬計的喪屍,園子裡住的卻都是活人,聽說有智屍養着人類吸血的,可至今沒有一隻智屍喪屍踏入過園中半步,各種吃喝用品堆積如山,就算是把園子中的人當豬養,也不至於下這樣大的血本吧。
雖然有着種種疑問。但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那就是無論園中園外,一切都是圍繞姑娘在轉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小畢醫生猜測過,也許姑娘是某個強大異能者的情人,把她關在這裡金屋藏嬌--這太可笑了,如今女人被看上了直接就被強力者抱上了牀。哪裡需要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或者,姑娘是被一隻智屍看上了。她肚子裡懷的是智屍的孩子--這更荒誕,小畢身爲醫生,當然清楚所有的喪屍智屍都失去了生育能力。
小畢越想越煩燥,因爲園子的存在是如此詭異,她看不清未來的路到底是在哪裡,如今雖然吃喝不愁,生活安逸,可偏偏在她心裡,這園子裡的日子比在外面天天躲着喪屍追殺還要可怕,也只有韓蓉這樣的鄉下傻丫頭,才天天沒心沒肺過得樂滋滋的。
小畢醫生又翻了個身,動靜大了點,身下的牀板發出咯吱的聲音。
裡間,突然傳來姑娘的聲音。
糟糕,自己吵着姑娘了。
小畢匆匆披衣起牀,光着腳進了裡間,果然,姑娘閉着眼睛,喃喃地道:“腿抽筋了。”孕婦睡夢中抽筋是常有的事,小畢連忙輕手輕腳給姑娘揉起小腿來。
孫美萍清醒了一點,睜開了眼:“小畢,辛苦你了,我這身子真是越來越差了,以前跑3公里都不帶喘的。”
小畢柔聲道:“姑娘不用擔心,懷孩子是這樣的,甬港市的老話說,這懷孕就是做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要做出來,這當孃的,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小畢又揉了會兒,總算讓孫美萍緩和了過來,小畢起身剛要回自己的牀,孫美萍嘟嚷着道:“你也別睡外間了,咱們就一牀睡吧,省得我等會兒再有事,你還跑來跑去的。”
小畢醫生遲疑了一下,孫美萍拍了拍自己枕邊:“愣着幹什麼?彆着涼了,這牀大着呢,睡進來吧。”
小畢醫生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孫美萍身邊,關了燈。
黑暗中,小畢醫生身子僵硬地躺在姑娘身邊,一動也不敢動,牀輕輕地咯吱響了一聲,卻是姑娘捱到了自己的身邊,姑娘嘴裡的熱氣哈在小畢的耳邊:“這樣拘束做什麼?”
小畢的耳朵發癢,想躲閃卻又不敢,顫抖着聲道:“姑娘,不早了,睡吧。”
姑娘輕輕嘟嚷着:“一個人睡着好冷清啊,小畢,你的皮膚好滑啊。”說着,一雙纖細的手摸上了小畢的身子。
小畢的整個身子都象一片落葉一樣在抖動,姑娘今晚的舉動,真是太古怪了,她心中警鈴大做,卻又不敢反抗,只在嘴裡輕聲哀求着:“姑娘,別,不要,求求你,快停手……”
姑娘卻不依不饒,雖然她身子沉重,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但一雙手卻摸遍了小畢的全身,甚至連羞人之處都不放過,動作極老練,卻又適到好處,姑娘的脣貼着小畢的耳朵:“真是敏感的身子啊,這樣子就溼了。”
小畢幾乎要哭出來,可是身子卻不可控制地迎合着姑娘的手指,甚至情不自禁地喘息起來,終於。她的雙腿間一熱,身子一陣痙攣,從嗓子眼底嗚咽了一聲。
姑娘的手放在小畢的腰間,輕笑道:“小畢,果然女人的身子是瞞不了人的,你很長時間沒有碰男人了呢。”
小畢又羞又惱又害怕,不知該說什麼好--姑娘今晚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古怪,古怪的讓她從心底發寒,姑娘到底想要做什麼?她想奮起反抗。可是剛剛高潮過後,讓她手足發軟,腰都隱隱有些酸意,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孫美萍輕笑了一聲,湊到小畢耳邊道:“小畢啊。我真覺得奇怪,你的身子明明是久曠之身,那個經常在洗衣房和你見面的男人,他對着你這個美女,居然什麼也沒幹嗎?”
小畢如同兜頭被潑了一盆雪水,剛想暴起--只要在孫美萍的大肚子上打上一拳,孫美萍就會立刻昏死過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孫美萍搭在小畢腰背上的手突然動了,在她豐滿的臀部上方的腰椎只一按,小畢就如過了電一樣,人一個激靈。就此僵直不動。
孫美萍掀開被子,穿着寬鬆的孕婦服,下了牀,她施施然走到小畢睡的外間。將她的醫箱拿了進來。
小畢一動不能動,卻能清醒地看到孫美萍所做的一切。她知道,自己並不是被點穴了,她的醫學常識告訴自己,姑娘只是通過讓自己的腰椎錯位,讓自己暫時癱瘓了,這是非常高明的手段,不僅僅要精通醫學,更要有精確的力度掌控,姑娘,爲什麼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本領?她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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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萍從醫箱裡取出了一個空的一次性針筒,打開包裝,裝上針頭,她一邊做一邊喃喃地道:“小畢啊,最近一段時間,謝謝你對我和我的孩子的照顧,你是個好孩子,可惜,你做了些不該做的事,當然,這並不能怪你,這世道,哪個人不是身不由己。只是,你有可能傷害到的並不僅僅是我,還有我的孩子,而我是絕不會容忍孩子受到哪怕一丁點危險的。”
孫美萍舉着空針筒走到小畢身前,看到小畢眼中滿滿地都是恐懼哀求之色,孫美萍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小畢的臉:“別怕,你將告別過去,迎來新生。”
孫美萍高高舉起手裡的針筒,猛地紮了下去!
小畢猛地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全身癱瘓,她會驚呼出聲--孫美萍手裡的針筒並不是向她紮下來,而是,扎進了自己高高凸起的大肚子,扎向懷中的胎兒!
有那麼一剎那,小畢以爲姑娘發瘋了,她正在自殘!但她很快發現,自己錯了。姑娘並沒有發瘋。她將針管扎進自己的肚子裡,落點極爲精準,針頭的進度也適到好處,當姑娘抽動針栓,針筒內出現殷紅的鮮血時,小畢立刻明白過來姑娘在做什麼,她在抽血,抽臍帶血。聯結着姑娘,和姑娘腹中胎兒的臍帶的血。
這血,有姑娘的基因,也有胎兒的基因,最是寶貴不過,舊世界時,父母們甚至要高價保留一份孩子的臍帶血,以備在他今後萬一患上白血病等惡疾時,能挽救孩子的生命。
孫美萍抽取了極少量的臍帶血,就拔出了針管。
她憐惜地撫摸着自己的肚皮:“孩子,真是對不起,媽媽原本應該保護你,可是,現在有壞人要欺負媽媽和你,媽媽爲了保護自己和寶寶,只能借用你的血,讓你受苦了。”
孫美萍擡起頭,衝着一動不動只能徒勞地瞪大了眼睛的小畢道:“我和寶寶說話,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舉動很傻?你當然不明白,自從我懷有這個孩子起,我就和他心意相通,我的孩子雖然還沒有出世,他就能保護自己,保護媽媽。”
孫美萍舉起了手裡的針筒,針筒裡,是淺淺的一汪鮮血,她着迷一樣在燈光下轉動着針筒,那血,似乎反射出寶石一樣的光,她輕聲道:“小畢,你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有着異乎尋常能力的鮮血,這血裡,有我的血,有我孩子的血,以及,孩子父親的血。我相信。這三者之血有着菲夷所思的力量,而你,小畢,將是第一個親身感受這血神奇之處的人。相信我,小畢,你會因此而感謝我的。”
孫美萍手一揮,針頭扎入了小畢醫生的太陽穴,針筒內的鮮血一眨眼就注射入了她的體內。
孫美萍放下注射一空的針筒,左手握着小畢的手腕。右手握拳,當她的左手測量出小畢的脈搏,精確計算出她的心跳頻率時,右手猛地擊出了一拳,這一拳。正擊中小畢的心臟。小畢的心臟在這妙到毫巔的一擊之下,突然停止。小畢的瞳孔猛地放大。她死了。如果檢查死因,小畢,是死於心跳驟停。
孫美萍將依然還留有餘溫的小畢的屍體放在牀上,自己依然躺到了另一邊,靜靜地合上了眼。
房間內,靜悄悄的。只有掛鐘在滴答滴答走過。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噝的一聲響,房間裡響起了長長的一聲吸氣聲。然後,是一陣胡亂抓撓的聲音。
孫美萍閉着眼,淡然地道:“你不用吸氣,那只是你記憶底層習慣性的動作。如今的你,就算是沒有氧氣。一樣能生存。我說過,小畢,你會感謝我的,因爲,你已經重生,成爲了不朽的存在。”
孫美萍睜開了眼,只見旁邊,原本是屍體的小畢,已經屈身坐起,正在困惑地撫摸着自己的身體。當小畢看到孫美萍淡淡的笑顏時,她停止了自己毫無意義的摸索,“姑娘。”她喚道。
孫美萍點點頭:“是我。”
“姑娘,姑娘。”小畢又連叫了幾聲,突然翻身下了牀,跪在了孫美萍面前:“姑娘,我錯了,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孫美萍一舉手:“小畢,你不用說了,當你新生時,我就已經知道了一切。你這傻孩子,你對我來說,是不存在秘密的。”
小畢恭敬地道:“是,我是傻了,我的一切都是姑娘你的,包括我的記憶。”
孫美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小畢側了側頭:“很奇妙的感覺,姑娘,我應該已經變異了,成了傳說中的智屍,我測不出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可是頭腦卻無比清醒,甚至覺得比以前還要思維敏捷,更奇怪的是,我似乎還保留了一些身爲人類的感覺,比如說,笑。”說着,她露齒笑了笑,雖然笑容有些僵硬,但那的確是個笑。小畢喃喃道:“這可真奇怪,智屍不是應該沒有感覺的嗎?”
孫美萍驕傲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是因爲你的身體內流着我孩子的血,而我的孩子他同時身具着他的父親和我的血脈,他的父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我之所以從一隻智屍變成如今這樣子,就是因爲得到了他血脈的精華。”
小畢做出了一個吃驚的表情,因爲還不能完美地控制臉上的肌肉,這個表現有些誇張:“天哪,姑娘,你、你居然是一隻智屍,可、可你懷孕了啊?智屍怎麼可以懷孕?!而且,孩子的父親居然是個人類?他怎麼會有這樣神奇的力量,讓智屍重複生機?!”
孫美萍就象任何一個聽到別人讚歎自己的男人的小婦人一樣,幸福地笑着:“所以我說,孩子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男人啊。”
她拍了拍小畢的肩膀:“你應該已經體會到,你不是喪屍,更不是智屍,而是一種全新的智慧生命,相信我,終有一天,你能象我一樣,完全恢復身爲人的一切。”
小畢注視着孫美萍的肚子,喃喃道:“和姑娘一樣?我、我也能生孩子嗎?”
孫美萍點了點頭:“的是,擁有智屍和人類的所有優點,無可比擬的體力,敏捷的身手,高超的智慧,漫長的生命,以及喜怒哀樂,生兒育女--和你相比,所有的喪屍智屍,只是堆會行走的爛肉而已。”
小畢的眼睛閃閃發亮,她握住了孫美萍的手:“姑娘,我知道,這一切只有你才能賦予我,我會用我的一生來追隨你。”
孫美萍搖了搖頭:“不,你要追隨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孩子。”她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和我相比,這個孩子纔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奇蹟。你說是嗎?我的孩子。”
隨着孫美萍的話音和動作,小畢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無匹的腦電波,那腦電波件是如此渾厚純潔,如大江大河,浩浩蕩蕩,在那腦電波面前,自己是如此渺小無助,情不自禁生起五體投地的感覺。
當小畢清醒過來時,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跪在了孫美萍腳下,不,確切地說,是跪在了孫美萍還在腹中的孩子前。
然而,小畢並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似乎在她看來,向一個還沒出世的,連內臟器官都沒有發育完整的胎兒表示完全的服從,是件順理成章的事。
同樣認爲順理成章的,還有孫美萍,她滿懷愛意地撫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早就知道,我們的孩子將是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存在,他,就是聖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