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醫院位於北山區的一角,白牆灰瓦的房子由低到高覆蓋了幾千米。門前楊柳環繞,房後高山爲屏,很有點古剎的意味。
蕭紫玉衝進了急救室。
蕭策臉色煞白,閉着眼睛躺在牀上。一幫醫生護士圍在牀邊,緊張地處置着他那條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大腿。
“哥——!”蕭紫玉驚恐地叫了聲,撲上去抓住蕭策的手,淚如雨下。
蕭策睜開眼睛,勉強咧了下嘴。“沒事。你哥,還死不了。就是有點兒,疼。”咬着牙說,臉和脖子上都是汗水。
蕭紫玉邊哭邊給她哥擦汗,用她的衣袖。
“我的媽呀!生生扯下來一塊肉哇?”褲子剪開,一名護士見到傷口就驚叫出了聲,其他人也忍不住愕嘆。
蕭策抿着嘴,努力挺起上身,想看看引起驚叫的傷口,可蕭紫玉死死攔着不讓他看。
“兄弟,你可真幸運。都是皮外傷。”趙吉直起身拍着蕭策說。
“可是,怎麼,喲——,這麼疼啊?”蕭策還想看自己的腿。
“哥,求你別動了好不好?”
李勃然微彎着身子,一隻手憐惜地握着蕭紫玉的胳膊,一隻手幫着她按着蕭策。
“掉了一塊肉能不疼麼?”趙吉打馬虎眼,轉身指揮去拍片。
大夫護士齊動手把蕭策弄進了X光暗室。
蕭紫玉跟着大夫護士到了X暗室門邊,被護士擋住後便倚在牆上啜泣。
李勃然亦步亦趨地跟着蕭紫玉,她哭,他焦急地看着她哭。
送蕭策來的幾個工人坐在走廊的長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李勃然和蕭紫玉。
突然,哭着的蕭紫玉去推X暗室的門。李勃然急忙攔住她問:“你幹什麼?”
“他怎麼還不出來?是不是他們正在劇他的腿呀?”
“淨胡思亂想。拍完片子,他們進手術室縫傷口去了。”
“你咋知道?在哪兒進去的?什麼時候進去的,我咋沒看見?”說着又要推門。
“暗室和手術室僅一牆之隔,而且隔牆上還有道門。”李勃然耐心而溫和地解釋,手拉着她的手。
蕭紫玉又開始抹眼淚。
“別哭了,大熱的天會哭出病來的。走,到那邊坐坐,我去問問到底是咋回事。”
蕭紫玉聽話地被李勃然扶着坐在了供人休息的椅子上。
這時,周芳芳帶頭,然後是陳杰瑞、趙野玫等一幫**步過來。
“怎麼樣了?”“傷在啥地方了?”“咋會掉下來呢?……”
來的人七嘴八舌地問着,蕭紫玉卻只顧着哭了。
嘰裡咕咚的腳步聲和着緊張的尋問聲繞過牆角,蕭紫霞、關力、蕭帆和蕭策的未婚妻何寶真半跑着過來。蕭紫霞抓住了妹妹,何寶真拽住了未來的小姑子,關力和蕭帆奔向那幾個工人。
“趙哥說只是些皮肉傷。”蕭紫玉帶着哭音說。“可哥疼得直冒汗,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整條大腿都是血,我懷疑——”
“別瞎懷疑。不會的。”蕭紫霞打斷妹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何寶真捂着嘴哭了起來。
又有人過來,走在前邊的是蕭策的車間主任皮翔。主任去詢問他的工人,李勃然、關力和蕭帆回到蕭家姐妹身邊。
“到底是咋回事?”一向沉得住氣的陳杰瑞搶着問。
關力坐在妻子一邊開始解釋,“他們在三區維修線路。蕭策上杆上到一半腰帶突然斷了,掉下來時先落在了大樹杈上,然後纔到的地。得回那棵大樹杈擋了下,否則就沒命啦。”
“好麼秧兒的腰帶咋會斷了呢?”蕭紫霞擦擦眼問。
“準是有人做了手腳。”蕭帆煩躁地說。
“是有些蹊蹺。上杆前哪能不檢查工具呢。”陳杰瑞分析。
“跟他說過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聽,講義氣講義氣,說不定爲了義氣把人給得罪了。看看,這回讓人家給算計了吧?”姐姐埋怨。
“皮主任說分局正在現場排查呢,如果真是人爲不可能沒有疑點。”李勃然說,眼睛卻看着蕭紫玉。
蕭紫玉垂着頭,還在悄悄地擦着眼睛。
趙野玫一會兒去推X暗室的門,一會兒趴在手術室的門縫向裡看,偶爾回眸她突然發覺了李勃然那很有“意思”的目光,於是她順着那目光往下一看便看見了蕭紫玉。她的心驀地就“嗵嗵”了幾下。
人越來越多,安撫蕭家姐弟的人一撥又一撥。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手術室的門開了,趙吉一頭汗水走了出來。趙野玫第一個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急問:“二哥,咋樣了?沒事吧?”
大家都站了起來,等着趙吉的回答。
“沒大礙。不過,他得在牀上躺一段時間了。小腿骨折,全身大小傷口九條,最大的七寸,其它部位正常。”
“真幸運!”“真是命大!”“這都是他媽心眼好使修來的!”“……”大家有感而發,慌亂消失,輕鬆散在每張臉上。
蕭紫霞和關力忙着向趙吉致謝。
趙野玫握着蕭紫玉的手笑說:“我說大哥不會有事吧。”
蕭紫玉勉強笑了。
李勃然凝視蕭紫玉的笑臉悄悄在心裡發誓:“要盡一切努力保有這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