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思琦抱着錢匣子跌跌撞撞進了營業室,呼天搶地地報告了蕭紫玉的慘事。大家全都蒙了,不管白班的還是晚班的,都爭先恐後地向門衝去,誰都不管櫃檯了。
趙野玫也跟着大家跑去,可到門口她卻站住了,回頭看看空空的營業室,急忙去拿鎖頭。鎖頭拿在手裡,她的人卻坐在了紙箱子上,低下頭她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這時,汪建文從貨架後面轉了出來,兩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後都笑了。
趙野玫說:“你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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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建文不屑地問:“關我屁事,我幹嗎去?我不僅今天不去,以後也不會去。”
趙野玫搖下頭。“她就要成爲你的大伯嫂啦,你若一趟也不去,李家的人會對你有想法的。”
汪建文冷笑道:“大伯嫂?我估計要換人嘍。你想想,李勃然那麼個注重外表的人,他會要個殘廢嗎?”
趙野玫再次搖搖頭。“不一定。能疊出一千隻紙鶴的人,肯定重感情,絕不會輕易換人。你還是趁此機會好好拍拍李家人的馬屁吧,這樣對你有好處。”
汪建文淡淡地問:“你也知道一千隻紙鶴的事?誰跟你說的?”
趙野玫想不說,可看着對方有些咄咄的眼神,她不由說出了口。“溫小丹說的。”
汪建文皺了皺眉毛,“溫小丹怎麼會知道?”
趙野玫分析,“溫小丹的弟弟不是跟吳麗君處着對象呢麼,而李香澤和吳麗君又是好朋友,我想肯定是李香澤對吳麗君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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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建文點點頭,忽然恨恨地說:“一定不能讓她當成這個少奶奶。”
趙野玫擔心地看着汪建文,心說:你可別瞎整,趕快讓她當上這個少奶奶吧。這樣,陸琛就會斷了念頭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佳期了,李勃然成了快樂大使,對屬下一改往昔的正經,時不時的還開句玩笑,或者甘心情願地掏腰包請大家的客。
中午上班不久,陸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親愛的大贏家,武震回來了,聽說他是回來找回初戀情人的。這回可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李勃然像冬季裡聽到了一聲驚雷,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待他可以正常思考時話筒裡只有盲音了,他無力地放下話筒,可是緊接着他又抓起話筒迅速撥撥副食商店的電話。
蕭紫玉的聲音安詳而又快樂地傳了過來,似乎還不知道武震回來一事。李勃然忽然猶豫了,不知是告訴她好還是不告訴她好,就在他猶豫的當口忽聽蕭紫玉急匆匆地說:“來了顧客,我掛了。”
李勃然心緒不寧地坐在椅子上,焦灼擔憂充滿了滿腦子,瞪着倆眼珠子盼着下班,可是,腕錶該死的錶針偏偏跟他較勁,隔老半天才挪動一下,急得他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來亂走,整個下午啥也沒幹。
好似過了一個世紀,下班的鈴聲終於響起。李勃然大踏步出了辦公室,越過一個個訝異的同事,跳上摩托,油門一擰到底,兩分鐘沒用上他就衝到了副食商店的窗前。扔下突突的摩托,他就往營業室衝,突然,他看見切面室門口圍了一大羣人,人人都抻着頭往裡面看着,他不由的一陣心慌,立即轉頭奔向切面室,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失魂落魄的武震,緊接着便聽見有人一聲聲驚恐的哭叫聲,他的頭轟地下大了好幾倍,腳步踉蹌着躥進了切面室。
蕭紫玉慢慢睜開眼睛,左手指鑽心的疼痛使她猛然想起剛剛發生的事,立即掙扎着想看看浸在什麼水裡的左手咋樣了。可是,抱着她的人死活不讓她看,由此她明白了一件事,心也在明白的瞬間向一個無底的黑洞沉去。揚起長長的睫毛,她痛楚地看着同樣痛楚看着她的人,然後她把臉埋進他的懷裡,雙肩隨之聳動起來。
李勃然強忍着眼中的淚水,暗啞着聲音一遍一遍地說:“沒事。不會有事。大夫正在想辦法呢。……”
關思琦彎着身子站在蕭紫玉一邊,一會兒給蕭紫玉擦汗,一會兒給自己擦淚。
於志敏單腿跪在地上,像握稀世珍寶似的握着蕭紫玉的左手腕子,斜視眼裡容滿了淚水。
人越來越多,嗡嗡聲在走廊裡迴盪。
陳杰瑞氣喘吁吁擠進急診室,一見蕭紫玉的手,他的臉刷地青了,懊悔像驀然出現的巨瀾,一下子就把他給淹沒了。
切面機購進後一直沒有安裝防護罩,有的人衣服被絞進了裸露的齒輪裡也沒有引起他的警惕。人無完人,他雖然精明,但有些事光靠精明是解決不了的。商店的效益始終上不去,上頭一開會就指名道姓地批評,他有氣不敢發泄。上初三的兒子學習成績突然下降,原來光顧着交女朋友嘍。剛過四十的老婆性情大變,整天疑神疑鬼懷疑他有了外遇,每天只要他晚回來一會兒兩個人就掐個沒完。一家之主,又是一店之主,他忙完了大家忙小家,他變得鬱鬱寡歡焦躁不耐,深陷在眼眶裡的眼珠盯的是營業額不是安全罩,現在,沒有裝安全罩的臭機器終於給他看了顏色。他痛苦極了,懊悔極了!頭重腳輕地出了急診室,摔在椅子上抱住了頭。
“經理呀,怎麼樣了?”跑得呼呼哧哧的周芳芳吳麗君等人,逮住陳杰瑞追問,陳杰瑞卻不理。周芳芳等人又往急診室裡拱,可是沒等她們站住腳,便同裡邊的人一起給趕了出來。她們不幹,擠擠插插地非要進急診室不可,正亂着,王紅雨、孔倩帶着一幫人呼呼啦啦過來,也要進急診室,裡面的護士也懶得再磨嘴脣,咣噹關上門,嘩啦上了鎖,被轟被擋的人又糊上了陳杰瑞。
“經理,到底咋樣啦?”
“聽說手被壓掉了,哪隻手啊?”
“要是安上防護罩就不會出這事了,可惜了她那隻小手。”
“……”
陳杰瑞白癡一樣看着他的職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