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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夫人聽着尤昭儀問皇后的話,只覺得心裡想笑。到底她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有些話心裡明白就好,何必說的那麼明呢。皇后聽着也是刺耳的!
宛心心裡生氣,臉上卻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本宮的身子不濟,這一入秋,便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發冷。想要使勁也是難。既然騰妃這麼樂意問本宮分憂,又是皇上的旨意,那本宮自然樂得自在。哪裡談得上什麼輸贏。”
說到這裡,她微微坐直身子:“其實啊,這後宮之中,任何人,任何事,不都是要聽從皇上的聖意麼,哪裡有什麼輸贏之分。即便是有,也是看看咱皇上的心裡,咱們是輸是贏!”
尤昭儀還想說什麼,可是看溪夫人和丁貴儀都不做聲,她也就低下了頭去。在皇上心裡,她從來都是輸的。
“臣妾覺得,把內務局的事情交給騰妃處理也未嘗不是好事。”溪夫人沉默了一會之後,總算是想到要說什麼了。“一來,皇后娘娘您吩咐她設法撙節用度,她想到了動用內務局的存貨,的確是解決了皇上的軍餉,燃眉之急。二來,內務局的貪污髒事,也被她給發出來,總算是清除宮裡的禍害,這事情辦的乾脆利落。三來,內務局的存貨,說白了,也不光是皇上登基之後這兩年裡存下的。還有好些,怕是之前凌玄宗留下的。品質參差不齊也就算了,那逆賊購進的東西,讓咱們這些侍奉皇上的妃嬪們來用……總歸是有些不妥。前朝的大臣們沒有異議也就罷了,可若是有……罪責也是騰妃擔着。如此看來,騰妃是真的爲皇后娘娘分憂,把什麼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溪姐姐說的對。”丁貴儀這時候纔開口,也是不想盲目的說些沒用的話。“這件事,即便是皇上允准,可皇后的分內事,也斷然輪不到一個妃子擅自做主。尤其是內務局自從開國設立之日起,就沒有不進料的先例,這若是傳出去,朝野上下會怎麼議論,難道我們鄰國真的山窮水盡,連購進宮內所需的銀子都沒有了?臣妾以爲,騰妃雖則是好意,但太過了。物極則反的道理。”
宛心沉默不語,心裡卻有了計較。果然溪夫人和丁貴儀還是聰明的。可那尤昭儀,就只會耍小聰明,壞事,確實不堪用。
這樣不堪用的人,留在身邊也是礙事。想着什麼時候若有機會,推她出去擋禍也是極好的。
“皇后娘娘想必是累了。”溪夫人見皇后不再說話,便道:“臣妾瞧着娘娘的臉色有些不好。若是畏寒,不若早晨喝些薑茶,有助於暖身。只是薑茶也上火,過了午時之後就不要再引用了。”
“好。”宛心溫和點頭:“溪夫人果然體貼。”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皇后娘娘好生安歇。”溪夫人笑容溫和,還有些討好的樣子。目的就是希望皇后不要太討厭她。免得被騰妃這麼一禍害,皇后就對她充滿敵意了。那先前的種種便真的就白費了。
“好,你們也回去用午膳吧。”宛心擺一擺手,勉強的擠出笑容。
尤昭儀和丁貴儀雙雙起身行禮。
丁貴儀沒多言,倒是尤昭儀仍然不死心:“怎麼今天白累了這一上午,倒是便宜了騰妃,在這後宮裡忙忙活活的顯得能耐。還真是夠氣人的。”
“就少說兩句吧妹妹。”溪夫人嘆了口氣:“眼下皇上寵着騰妃,咱們再怎麼眼熱,也只能忍着。”
“說的也是。”尤昭儀無奈的嘆氣:“姐姐,你瞧瞧皇后娘娘今天的樣子,是真的被騰妃欺負壞了。硬是連一點皇后的架子都端不起來了,什麼都由着騰妃去做。說好聽一點,是礙於皇上的面子。可實際上怕是無力抗衡。倘若皇后連騰妃都鬥不過,那等左妃坐蓐期過了之後,又要復出,後宮可真就熱鬧了。”
“可不是麼。”溪夫人淡淡的嘆氣。
“丁貴儀怎麼好像滿腹心事似的?”尤昭儀看了一眼靜默跟在身後的丁貴儀,禁不住皺眉:“怎的寡言少語的,是怎麼了?”
丁貴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多謝昭儀姐姐關懷,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晨起的時候,佳音咳嗽了幾聲,像是着涼了。臣妾擔心她的身子,也不知道這時候御醫瞧過了沒有。”
“原是如此啊。”尤昭儀不免一笑:“左右這時候也沒事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是。”丁貴儀笑着點頭:“那臣妾告退了。”
她走步子極快,一會兒的功夫,就走了好遠。
“瞧見了吧,這就是有孩子的,和咱們這樣沒孩子的區別。人家是走到哪裡,無論做什麼,心裡都有所牽掛。可咱們倒好,什麼事情都沒有,走到哪裡都孑然一身。除了皇上,只怕就只能牽掛家中的父母和親人了。這後宮之內,哪還有什麼別的牽掛!”尤昭儀羨慕不已。
“是啊。”溪夫人也是羨慕的不行:“如今左妃生了,不是還有個毛貴人麼。咱們的皇上,算是少年天子,孩子只會越來越多。”
“是啊。”尤昭儀不禁生氣:“自從騰妃的事情之後,皇上就沒去過我宮裡。更別說傳召我相伴了。這回外頭起了戰事,皇上就更少能見到了。孩子,總不是憑空就有的。”
“唉!”溪夫人幽幽道:“遠的也不想了。眼下,只盼着皇后娘娘能快些好起來。”
“是啊。”尤昭儀點頭:“皇后娘娘能快些好起來。宮裡纔有能抗衡騰妃的人。不然一旦她和左妃聯手,咱們別說見皇上了,能不能在這後宮裡繼續苟延殘喘還是個問題呢。”
兩個人說的傷心,便各自回宮了。
碧桃則從碧波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領了個裹着披風的婢子進來。
“皇后娘娘,人到了。”
“嗯。”宛心點了下頭,示意碧桃讓人進來。
優藍這才解開披風,走上近前給皇后行禮。“娘娘這時候傳召奴婢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本宮是想問問,內務局管事的事情,你聽到了多少?騰妃所謂的爛賬,真的就只有這些賬冊上所寫嗎?”宛心看過了賬冊之後,總覺得是哪裡不對勁。
“回娘娘的話,自從那一回奴婢故意針對騰妃,試探楊嬪對騰妃的心思被發現,楊嬪就已經不怎麼信任奴婢了。內務局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讓奴婢觸及。成日裡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是帶着清琉過去。”
“那麼……”宛心皺眉道:“你就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奴婢也問過清琉,以及和楊嬪一同前往內務局的宮人,他們都沒有提及到管事的事情。只是說內務局的東西足夠後宮的妃嬪們用上一整年。此外,楊嬪這幾日還總是吩咐奴婢準備各種補品,給左妃娘娘送去。這一點讓奴婢很是意外。畢竟在此之間,楊嬪是從來沒有和左妃娘娘打過交道的。”
“是麼!”宛心有些詫異:“楊嬪給左妃送補品,的確是讓人意外。那麼左妃都收下了?”
“是。”優藍點頭:“左妃娘娘都收下了。有兩回,還當着奴婢的面就吃了起來。”
“很好。”宛心微微一笑:“你且繼續盯着,什麼時候讓楊嬪開罪左妃,本宮會叫人給你信兒。”
“是。”優藍笑容可掬:“皇后娘娘看得起奴婢,纔會給奴婢這麼要緊的事情做。奴婢一定不會讓娘娘您失望的。”
她離開之後,碧桃才皺眉:“楊嬪比咱們想象中聰明許多。可這個優藍卻是蠢。楊嬪已經不信任她了,她的一舉一動都必然在楊嬪的防範之中。娘娘,這個人,咱們恐怕不能用。”
“本宮就是要利用楊嬪防着她這一點,在她身上找間隙生事。”宛心皺眉:“這宮裡的女人,一個兩個都打不到騰妃,莫不是連本宮都沒了辦法……這後宮就真成她的了。”
“娘娘是已經有了好主意?”碧桃不禁一喜。
“溪夫人和丁貴儀的法子雖然好,可是見效太慢了。”宛心微微勾脣:“剛纔優藍不是說,內務局的存貨,用一年都足夠麼。你說倘若在一個不恰當到時候,付之一炬,要花大筆銀子才能購進所需,亦或者不趕趟讓妃嬪們用上秋日的料子,這個罪責,誰來兜着?”
“娘娘英明。”碧桃笑的合不攏嘴:“奴婢心裡有數了。”